聲如泣血。
池晏在車裡隻聽得到男人的嚎叫聲,這聲音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哪怕隻聽聲,不見人,都能聽出這聲音裡的絕望,把人心都撕開一道口子。
卡迪問完話以後上馬車跟池晏說城裡的事,他在男人麵前表現的很冷漠,但一背身,他的眼底臉上全是憤怒——怎麼會有那樣的人?!那樣的人還是人嗎?!他們是畜生!還不如野獸!
池晏:“這次帶了多少魔族出來?”
克萊斯特明白池晏的意思,他微笑道:“足夠了。”
池晏抿著唇說:“先進城,要是情況真的跟那人說的一樣,就清理一下吧。”
跟之前清理強盜一樣,這個“清理”,就是把作惡的全部弄乾淨。
跟著來的人看到這座城的慘狀,全都嚇了一跳,他們不是沒慘過,隻是好日子過久了,已經記不清慘的時候怎麼樣,現在一看這些人的樣子,又想起自己以前過的日子,心有餘悸。
對這座城,這個新家,他們也開始恐懼大於欣喜。
來之前的期盼全都沒了。
“這也太慘了,比我們以前還慘,我們以前隻是吃不上飯。”
“……是啊,我也沒想到還有比吃不上飯更慘的事。”
池晏他們繼續往城裡走,還沒走上街道,就有一隊人跑到了他們麵前——大約是作威作福,當土皇帝的時間久了,他們個個都練就了一身超出凡人的膽子。
看到池晏這邊這麼多人竟然也敢過來攔。
這群人穿著的衣服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裡麵竟然還有棉衣。
攔人的膽子估計就是被人數撐起來的,他們人數不少,大約有一百多個,一群人站在那裡,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各個手裡都拿著木棍鐵刀,雖然胖瘦不一,但比城外的人強壯多了。
池晏的隊伍長,後麵還有很多人陸陸續續的過來,因此乍一看,池晏這邊人也不多,而且也不是軍隊,全都是普通人。
既然他們已經把這座城占了,就跟老大說的一樣,跟好事做到底一個道理,做壞事,當壞人,也要壞到底,不然半好不壞,倒黴的就是他們自己。
領頭的那個穿著的就是棉衣,他手裡還拿著一把鐵刀,鐵刀估計殺了不少人,雖然還沒卷刃,但也彎彎曲曲,刀刃上還有不少缺口。
“這城不讓進。”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滾。”
卡迪站在馬車旁,高抬著頭,很是倨傲地說:“我們大人是聖院派來接手這座城的,你們算什麼東西?”
男人聽見聖院這兩個字的有些遲疑,這個城裡的人,或多或少都接受過老院長的幫助,要不然他們也不會等到老院長死了以後才鬨事。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當了畜生,就不能再回頭當人。
“什麼狗屁聖院?”男人冷笑了一聲,“我們吃不飽肚子的時候聖院在哪兒?”
卡迪也冷笑:“這就是你們搶彆□□子,把不聽話的趕出城的理由?之前那把大火怎麼沒把你們這些東西燒乾淨?”
這群人怒了:“你說什麼呢?!你算什麼東西?”
“媽的,我要割了你的頭,用你的頭骨盛酒!”
“到時候把你們關在屋子裡,像燒那些女人一樣把你們也燒了!連刀子都不用動!”
男人使了個眼色,他身後的人都緊握著武器,像是一匹匹餓狼,隨時準備一擁而上。
這座城已經被他們毀的差不多了,之前那一場大火也是他們自己放的,隻是因為他們老大想看火,一把熊熊燃燒的,能聽見慘叫聲的火。
於是他們把城裡那些被虐待的沒有人樣的女人關在屋子裡。
“既然這麼想你男人,就呆在家裡等他回來吧。”
然後門一關,一場大火就這麼燒起來。
女人們在門裡慘叫。
那些屋子都是專門挑好的,火並不會蔓延出去,火燒了一夜,第二天一看,隻剩下灰燼和焦屍,一些屍體蜷縮著,一些屍體還維持著求救的姿勢。
燒人的時候,他們在狂歡,站在燃燒著的屋子前唱歌跳舞。
所有人在那個時候都很興奮。
不是沒人害怕,不是沒人沒良心,隻是在這樣的大環境裡,沒人敢站出來。
既然一起做了壞事,就要給這個壞事冠上一個理由。
那些沒用的女人就這麼被他們處理乾淨了,把焦屍扔出去的時候,外麵那些每天堅持著去辨認屍體的人都傻了眼,他們的女兒,妻子,甚至母親,可能就在這些焦屍中,他們卻認不出來。
可能認不出來反而更好,這樣就能自欺欺人的覺得自己的女兒妻子和母親還活著。
就在這群人打算衝過去的時候,一隻手卻掀開了車簾。
那雙手很白淨,是貴族才有的手,指尖圓潤,骨節卻分明。
車簾掀開後,他們看到了馬車裡坐著的人,對方穿著一身貴族服飾,領邊還有層層疊疊的花紋,繁複而美麗,對方有一頭不算漆黑的長發,在陽光下甚至有些像深棕色。
像是故事裡的人。
他們看見那人麵無表情,冰冷地對身邊的人說:“既然全都殺過人,那就都不用留了。”
他身邊的人在陰影中,他們看不清對方的身形和臉。
他們聽見那個在陰影中的人說:“沒聽見嗎?”
什麼沒聽見?
誰沒聽見?
就在他們不明所以的時候,後麵的隊伍中忽然躥出來了不少人,這群人醜陋非常,歪瓜裂棗都不足以形容,簡直像是孩童噩夢中的魔鬼,並且他們一句話都不說,甚至求饒的機會都不給就撲了過來。
領頭的男人看這些人瘦弱的樣子,很不以為然地說:“真是不死不知道誰才是老大。”
“上……”
他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落音,就被一個矮小的魔族躥到麵前,雙腿夾住他的後腰,兩隻手抓住他的頭,用力一扭,隻聽見一聲骨頭脆裂的聲音,領頭的男人就已經軟倒了下去。
矮小魔族的同伴在旁邊說:“你怎麼不用牙咬?”
矮小魔族哼道:“我可愛乾淨了,他脖子那麼臟,我才不咬!”
同伴遲疑了一秒,也選擇了扭斷脖子這個辦法,他也不想顯得比朋友臟。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魔鬼”。
領頭的人這麼輕巧就死了,身邊站著的人也迅速的倒下去,就像被收割的麥子,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被嚇破了膽子,一個個連滾帶爬的往後跑。
魔族們沒有馬上追上去,而是轉頭看了眼池晏。
他們都知道“王後”是個好人,就怕自己趕儘殺絕,對方反而不高興,他們就要倒黴了。
所有人都看著池晏。
池晏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額頭冒起了青筋,他知道跑掉的那些人以前也是正常人,也在為生存奔波,或許那時候他們的夢想也就是吃飽喝足,再娶個老婆,有個自己的家。
但當他們對同胞舉起屠刀的那一刻,他們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城外的那些人難道沒有被逼迫嗎?但他們還是反抗了,雖然下場淒慘,但他們沒有任由惡占領他們的心神。
如果惡行得不到製裁,善良又怎麼聲張?
池晏嘴唇略微顫抖地說:“追上去,一個……都不留。”
魔族們雷厲風行,他們像是野獸入叢林,行動如飛,咧開嘴衝了上去。
雖然他們已經習慣了平靜的生活,習慣了打獵和種地,習慣了家裡有人等他們。
可本能刻在骨子裡。
前麵的人一邊屁滾尿流地往前跑,一邊大喊:“魔鬼來了!”
池晏以為自己會憤怒,但可能憤怒到了極致,反而得到了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冷靜的想:“不是魔鬼來了。”
“是審判你們的利刃來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