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知道。”
大河麵無表情,似乎不是一個他認識的人死了,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亞希伯恩沒有再問,大河當時被迪夫害的那麼慘,現在能有一條命在,估計全靠這裡的領主,更何況他和迪夫的關係好也是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前提下,既然迪夫已經死了,他也沒有過要去探尋迪夫死亡的真相。
“貨物的擺放區域可以你來決定。”亞希伯恩笑了笑,他姿態倨傲,哪怕在子爵麵前他都很少卑躬屈膝,更何況是在這個隻有這麼點人的城裡,“不過馬和牛你們不能牽走。”
大河也不堅持:“你們可以自己讓隨從和奴隸看管,地方就在旁邊的空地上,裡麵還有草料和豆料,不過不需要我們管,那馬和牛的糞便你們就要自己收拾,來的時候什麼樣,離開的時候就得什麼樣。”
大河現在脾氣好得要命,讓人覺得打了他的左臉,他就會右臉又伸過去讓人打。
隻是他脾氣越好,彆人就越覺得他軟弱可欺。
亞希伯恩還沒說話,他身後的幾個小商人就氣不打一處來地罵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裡的領主不歡迎我們?”
“既然想趕我們走,直說就行了,讓一個地精來安排我們,有這樣侮辱人的嗎?”
“雖然我們不是貴族,但也是有尊嚴的人。”
尤其是現在他們人多,底氣十足,並不把這個廢城的領主看在眼裡。
他們人多,無論去哪個城都會被當地的領主請為座上賓,雖然小商人多,但集合在一起也是一股不能忽視的力量,沒有領主想一次性得罪這麼多商人。
大河聽著商人們陰陽怪氣的指責,心裡很是不以為然,他在外麵得到的白眼多了,早就不是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地精,大人信任他,他就不會退縮,之前失敗他記在心裡,並且永遠不想再重溫一次那樣的屈辱。
“大人。”大河等他們說完以後才說,“這是領地裡的規矩,無論來的是我還是彆人,規矩都是一樣的。”
他說的不卑不亢,卻更讓商人們氣氛了。
還不等商人們繼續說話,大河又說:“要是你們不想遵守領地裡的規矩,就要離開這裡,並且繳納罰金。”
“罰金?!”
“這是什麼說法?”
“這太過分了!”
亞希伯恩忽然大聲吼道:“安靜!”
商人們閉上了嘴。
亞希伯恩看著大河,並向前走了兩步,直到距離大河不到一米的位子,才壓低嗓音,用隻有他倆才聽得到的聲音問:“迪夫的死,跟這裡的領主有沒有關係?”
聽說迪夫死後,迪夫的妻子很快改嫁,迪夫的家產也並沒有落到妻子手裡。
能殺了迪夫,並且控製住那些心思各異的商人,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亞希伯恩不想得罪那個人。
一千多個人看來人數不少,但亞希伯恩是個謹慎的人,他的謹慎曾經多次救了他的命。
這一次也不例外。
大河朝亞希伯恩笑了笑:“阿諾德他們現在就在這個城裡。”
亞希伯恩點點頭,然後對大河說:“那麼這裡的事就由你來安排吧,牛和馬我們的人會照看,草料和豆料我們自己也有準備,”
大河也很客氣地讓人帶著他們去認地方。
然後大河才告訴亞希伯恩每一塊地上畫好紅線的地方該賣些什麼。
賣食物的,農用品的,生活用品的還有其它雜物都有規劃好的區域。
“這樣你們方便,也好收拾,出了問題也知道是哪一塊的問題。”大河說完之後才對亞希伯恩說,“請您跟我去城堡見領主大人。”
亞希伯恩點點頭,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去見領主的,多數時候,領主都會好好的款待他,他也會給對方一些價值不菲的禮物——也就是一些中看不中用還不能吃的東西,比如打磨的漂亮的寶石,看起來很值錢,然而在這個時候,寶石也就是塊石頭。
隻有還沒餓肚子的領主和貴族們才會依舊以為那是個珍貴玩意。
用來送人情再好不過。
亞希伯恩正要帶著自己的隨從跟著大河一起過去,卻發現大河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亞希伯恩不解道:“怎麼不走?”
大河依舊是那副看起來低眉順眼,實際上穩重冷靜的樣子:“您的隨從不能進城堡,領主大人要見的隻是您一個。”
亞希伯恩的隨從不敢置信,他想說話,卻被亞希伯恩舉起的一隻手製止了。
“你們這位領主大人的規矩還真是有點多。”亞希伯恩笑了笑,讓人看不出這是奉承還是嘲諷。
大河沒有說話。
亞希伯恩對自己的隨從說:“不用跟上來,我一個人去。”
他不相信對方會毫無理由的要害自己,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相信自己的價值。
亞希伯恩跟在大河的身後,走上了那條去往城堡的路。
這不是他第一次來這座城,也不是他第一次來這座城堡,但是城堡換了新主人,似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城堡被清理的很乾淨,亞希伯恩站上台階,他的鼻尖也沒有曾經能聞到的那股惡臭味,似乎因為這個新主人,城堡也有了新氣象。
亞希伯恩甚至有心情跟大河聊兩句:“你是因為這位大人才成為的商人,還是成為了商人以後服侍這位大人的?”
如果是前者,那麼證明這位領主大人是個極具野心的人,如果是後者,就證明大河是個極有城府的人。
大河卻隻是說:“大人,我該退下了。”
還不等亞希伯恩說話,一個穿著體麵的年輕人就站在走廊的拐彎處。
對方身姿挺拔,有一頭漂亮的淺金色頭發,他正微笑著看著自己,亞希伯恩認為對方就是這裡的領主,跟傳言一樣,是個長得很不錯的年輕人,但隻靠年輕和這張臉,是不足以讓亞希伯恩覺得對方可親的。
亞希伯恩沒有想到,這個他以為是領主的年輕人卻緩緩對他彎下了腰,然後低著頭說:“我是領主大人的貼身男仆,請您跟我來。”
亞希伯恩輕輕咳嗽了一聲,慶幸自己剛才還沒來得及行禮,不然也太丟臉了。
隻是——這個城堡原來有這麼大嗎?走廊有這麼長嗎?城堡裡的仆人們有這麼安靜嗎?
亞希伯恩收回了自己的輕視。
他因傳聞中這個領主的年輕和這個城市如今的麵貌而輕視對方,但如果這個城堡裡的一切都是因為這個領主才發生的變化,那麼這個人一定極有心機,並且十分有威嚴。
長長的走廊似乎走不到儘頭,悄無聲息的城堡裡,亞希伯恩隻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在安靜的城堡裡如此突兀,亞希伯恩甚至覺得有些羞恥。
他被領到了一個房間,金發的貼身男仆讓人給他倒了一杯葡萄酒,又端上了烤好的麵包片,還有放在罐子裡的糖漿,這樣的招待已經算得上奢侈了,哪怕是在最富裕的城市,亞希伯恩也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待遇。
亞希伯恩指著那一小罐粘稠的淡黃色糖漿問:“這是什麼?蜂蜜?”
卡迪微笑著說:“不是蜂蜜,大人,是我們自己熬製的糖。”
現在的糖來源很簡單,就是天然糖,不經過提煉的蜂蜜或是甜度高的水果熬製的糖漿,但蜂蜜難得,價格昂貴,就是國王都不能想吃就能吃到,而水果熬製糖漿一般都比較酸,與其說是糖漿,不如說是酸漿。
所以糖的價格居高不下,人們越是吃不到糖,就越是渴求甜味。
就在亞希伯恩想仔細問的時候,男仆又端來了一小碟奇怪的食物。
卡迪不等亞希伯恩問,主動說道:“這是魚鬆,用魚肉做的,您可以嘗嘗看。”
亞希伯恩嘗了點魚鬆,又按照卡迪的說法把糖漿淋在烤的又香又脆的麵包片上,配著一杯葡萄酒,他驚訝的連眼睛都瞪大了,嘴也合不上了。
這是國王都沒有奢侈生活!
而這些難得又珍貴的東西,卻存在於這樣一個貧窮又沒有幾個人的城市裡。
這難道……
這難道不是命運給他指出的一條道路嗎?
現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是比食物更好賣的?貴族們不缺衣服,不缺裝飾品,甚至不缺美麗的情人,強壯的奴隸,他們唯一缺的,就是唇齒間的享受。
亞希伯恩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聽站在門口的卡迪忽然斂去了臉上的笑容,深深的彎下了腰。
那個年輕,又心機深重,野心勃勃的領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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