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個誤會?(1 / 2)

伊塔之柱 緋炎 18209 字 5個月前

林輕目光眺望向挖掘場方向,覆雪的森林背後,冰川像是一分為二,陽光正透過斷裂的峭壁,冰麵下如同籠罩著一層淡藍色的薄紗——

人群聚集在冰壁下方,隨著開鑿的進度推進,那下麵一座遺跡正顯現出輪廓。

他欣賞著那些怪異的石刻,充滿了神秘與古老的美。

古國的建築總充滿了肅穆與儀式感,辛薩斯蛇人追求巨大與威嚴,無聲聳立的巨石之間好像彌漫著一道穿越了時光的視線,居高臨下、俯瞰一切;其下是一道冗長的階梯,石階步道一直通向上方巨大的聖殿。

冰封的小徑已經被鑿穿,人群發出一陣歡呼聲,R帶著幾個人走了進去——很快,他就收到一則傳訊:“找到了。”R的投影在水晶那一邊說道。

他背後的石壁漆黑一片、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見是一副壯觀的壁畫,幾個人形貌扭曲地死在那裡,像是用雙手將自己的頭扭了過來,七竅流血。

“損失了一些人手,”R的聲音有些雜音,“這下麵還有一些那個時代的東西。”

他的聲音中間雜著斷斷續續的血夜妖月的描述聲:

“七個王朝中的一個殞落於此,這裡是它們最後的聖殿,淵海蔓延至此,它們在這裡做了最後的抵抗,但失敗了。這裡的王座與淵海之下那一座……有關。”

“哪一座?”

“永恒(生滅)。”

“找到那個預言了嗎?”

“找到了,”R肯定地點頭,“和第七塊石板上一樣。”

林輕嚴肅了一些,追問:“在什麼地方?”

“巨樹之丘,亞沙之痕,”R答道,“在那下麵……”

“第三塊石板……”林輕輕輕歎道,“但巨樹之丘現在可亂得不行,表麵的平靜下各方都在謀畫什麼,我擔心那裡會出大亂子,我們需要這麼早布置麼?”

“你恢複得如何了?”R問。

“一半一半吧,”林輕點了點頭,舉起自己的手虛握了一下,“我們的推測是正確的,這應該就是軍方的秘密,不過這算什麼秘密,到頭來還得靠自己。”

“那就出發吧,X幫我們注冊了一個公會,用偽造的信息進入了冒險者協會的網絡,不深入調查的話,這個身份夠我們用一陣子的。”

R收起手邊的東西,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石壁上,漆黑的火焰籠罩著七個王國,十二枚星辰共曜於一地——在那漆黑如墨的深淵之上。

古塔已經不值得留戀了,他們不過將這裡當作臨時落腳點,與驗證一些事,畢竟這裡曾是七日王朝之中永恒王朝的所在地,古老的冰川下麵埋藏著太多秘密。

但眼下已經萬事俱備,星門港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山民的起義幫他們爭取了一些時間,但芬裡斯—艾爾帕欣聯盟已經開始進入這一地區了,山民們好像對那些人頗為信任。

他知道,那背後是那些韓國人在指示,那個叫Vikki的小姑娘從大陸聯賽歸來之後獲得了絕對的權威,古塔人已經選好了站隊,他們和寶杖海岸三公國一道選擇了那位精靈公主。

而另外五個公國則選擇了國王一方。

說來,這一切都是他那個得意門生一手導致的,R忍不住搖了搖頭。“怎麼,又想到你那個寶貝學生了?”血夜妖月回過頭來看著他,他沉默寡言,隻有在有所牽掛時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不,小鴴不用太過擔心。”

“你和F的眼光還真好,”血夜妖月搖搖頭。

她第一次見那小不點兒還是兩年前,誰能想到好像才沒過多長時間,對方就已經成長得不得了了,“從大陸聯賽回來之後,社區上就鬨翻天了,有人造謠說他假賽,但羅薇、微語都公開站出來為他發聲——”

“水無銘那姑娘更是直接在社區上對聯盟開懟了,聯盟禁言了她的大號,她又開了一個小號。超競技聯盟讓Elite讓她收回那些言論,但Elite根本沒理會。”

“Virus更是直接表態,如果超競技聯盟再乾涉他們的事,他們就直接退出聯盟。後來這件事鬨得太大了,以至於聯盟不得不熄火。”

“不過Ragnarok那幾個人,MTT和木藍他們大概是被公會勒令禁言了,幾個人開了小號在社區上為你那個寶貝學生說話,冥和奧丁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更不用說古塔人,他們本來就與聯盟不對付,回到寶杖海岸之後Vikki那小姑娘直接旗幟鮮明地加入了芬裡斯—艾爾帕欣陣線,把聯盟氣得夠嗆——”

“她在古塔威望夠高,加上古塔人本來就打算選邊站,所以一下子帶動了三個他們滲透得厲害的公國倒戈。”

她想起這件事都忍不住好笑,“聯盟這些年一直在那位宰相大人身上投資,你可想而知他們有多憤怒,他們和你那個寶貝學生一半的恩怨多半是因此。”

“自作自受。”R答道。

“也不全是吧,”血夜妖月問道,“Elite是不是你指示的?Virus那小姑娘也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她還能不照看自己的小學弟?”

R搖了搖頭,“我沒乾涉他,也用不著,國內不是什麼大麻煩,你太小看他了。但除了第三賽區,我們也影響不到什麼。”

血夜妖月看了看他,當初要不是第二賽區倒戈,他們也不會因此——這次回巨樹之丘,多多少有一筆賬要等著清算,當初從渾濁之域就看出來,那些人指望不上。

她換了個話題,“……兩界通訊中斷之後,社區總算消停了不少,話說,你知道那流言是怎麼回事?”

“老伎倆。”

R答道,他豈能不知,畢竟他們曾經親身經曆過一次,但正麵無法擊倒的,流言一樣無法擊倒那小家夥。那是他的學生,他早和他講過那些大俱樂部的慣用手法。

那東西一次好用,不代表次次好用,二次聖約山事件就是征兆,但那些人一點沒汲取教訓。他們或許覺得渾濁之域的失利還不夠徹骨,但他隱隱感覺到,有些東西要發生變化了。

……

方鴴感受著腳下甲板的搖晃,鉛筆從繪圖桌上的一端滾到另一端——‘桑塔社’號是往來於銀鏈島與巨樹之丘之間的固定班船,但這一趟船上的乘客不多,他們幾乎定下了船上大多數客房。

他和希爾薇德在的是一套豪華套房,一個帶臥室與書房的套間,客廳內陳設豪華,應有儘有,甚至也考慮到了煉金術士的需求,工作間內有一些簡單的煉金設備,與一張書桌。

“艾德,幫我看看背後的帶子係好了麼?”

艦務官小姐穿著一件米色的長裙,由輕棉質的帶子與細綢製成。禮服的上半身緊身,凸顯出修長的腰線,花瓣一樣的領口托起她修長雪白的頸項,帶著搖晃的珍珠耳墜。

她轉過身來,提起裙擺,襯裙下擺是波浪狀的荷葉邊,穿著一雙漂亮的馬靴。

貴族千金另一隻手手扶著一頂遮陽帽,回過頭,金色的長發被團起壓在她的後腦勺上,方鴴抬起頭來,正看到一片雪白得耀眼的美背,差點流鼻血。

希爾薇德向他狡黠地笑了笑,眨眨眼睛:

“親愛的,幫我係一下。”

方鴴無奈,放下手中的筆,幫自己的艦務官小姐整理好衣服,少女扭過頭來,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輕輕沾了一下。

她後退一步,再提起長裙,在方鴴麵前轉了半圈,“好看麼?”

方鴴被迷得有些心馳目眩,連心跳都快了好幾拍,艦務官小姐平日裡穿著適合旅行與冒險的裝束,還很少打扮回貴族千金的樣子,他從沒想到艾伯特家的千金會如此迷人。

客廳之中愛麗莎也在補妝,她有些心煩意亂,用手撥了撥華麗的發冠上裝飾性的紗網,那豐富的羽毛和珠寶壓得她細長的脖子有些生痛,“我非要這麼穿麼?”

“你扮演的是一位出身高貴的女士,團長的表妹,愛麗莎小姐,注意你的言行舉止,”崔希絲在後麵仔細審視她的裝束,不時用手調整她天鵝絨長裙上金飾珠寶的位置,“我們隻是護衛與雇傭兵,而你要和團長、希爾薇德小姐待在一起,這個身份是必須的。”

“我穿成這樣怎麼戰鬥?”

夜鶯小姐低頭看著自己一身臃腫的翠藍色禮服,像是一隻被過度修飾的金絲雀,不過這身長裙倒襯托出她的身段,這位雙胞胎姐姐自身也是一個美人胚子。

“你的匕首用皮帶綁在大腿上,你掀起裙子就能夠到,我在刀鞘上製作了一個小裝置,你不用費多大力氣就能拔出來。”

“還有一把短匕藏在你的發飾裡,你隻要不去撥弄那些羽毛的話,旁人很難發現它,那把匕首可以用來應急,也可以投擲。”崔希絲繼續說道,“你的海妖構裝放在手提箱裡,我和團長重新設計了它,讓它可以快速部署,你也可以通過它快速完成武裝。”

愛麗莎咬了咬玫瑰色的唇瓣。

艦務官小姐從房間之中走出來,手上拿著幾枚珠寶,淺淺一笑向正端坐在茶幾上,品茗的妖精小姐問道:“塔塔小姐,你更喜歡哪一件?”

塔塔抬起頭看著她,眸子裡有些迷惑,不由緩緩眨了一下眼睛,柔聲答道:“它們都很好看,可我用不上這些,希爾薇德小姐。”

“為什麼?塔塔小姐是能量體,可能量體也可以變幻出衣物,不是麼?”

“是的,”妖精小姐輕輕點點頭,“可我更喜歡樸素一些,妖精們喜歡花朵與露珠,徜徉在山野之間自然的氣息。”

“可我聽說羅夏爾的山野之中,妖精們的公主也都有自己的盛裝,用月光織出長裙,用露水作珠寶,用花瓣編成發冠,”希爾薇德微微一笑,看向她,“艾德他從沒見過你那個樣子,他一定也希望看看過去的你——”

細小的妖精小姐怔了一下。

從銀鏈群島到林諾瑞爾需要三天,而‘桑塔社號’已經航行了兩天兩夜。沒多久,方鴴就聽到天藍獨有的大嗓門在甲板上瞎嚷嚷——看到了陸地!

他和其他人推門而出,天色剛蒙蒙亮,但眼前的景色已經壯觀到無以複加——參天的巨樹在天邊留下一道輪廓,猶如直插雲霄的山脈,樹冠像是雲層。

構成大陸的並非土地,而是一道道湧起的根支,銀色的根支彼此並列,形成山丘,從上麵長出森林,彙聚成翠色綠毯,七彩的水流從根支之間垂下,形成一道道瀑布銀練。

在那根支的最末端,有一座細小的港口,一片片白色的屋頂在晨曦之下閃著光,無數船帆彙聚在港灣之中,細小如同螞蟻,那座港口逐漸壯觀,四周銀色的根支拱起形成山脈——

那正是巨樹之丘得名的由來。

參天的大樹紮根於雲海,盤繞的根支形成大陸,銀色的根須如同浪湧,形成浮雲丘陵蔚為壯觀的景象,那是整個艾塔黎亞的奇景——而這裡是林諾瑞爾,桑夏克與浮雲丘陵的末端。

“那裡就是銀風港!”

天藍快樂地叫了起來。

她再怎麼不樂意見到十二色鳶尾花,但這裡都是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詩人小姐穿得十分簡單——旅行詩人的裝束,寬口袖,緊身的工匠裙勒的胸部波濤洶湧,十分突出;

她回家了。

詩人小姐腰際懸了一隻魯特琴,背後披著鬥篷,正如她離開這裡時一樣,這身裝束已經兩年多沒穿過了。

在她一旁,箱子一副黑袍怪人的打扮,灰褐色的鬥篷將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隻留一隻眼睛在外麵——那隻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那是龍血的影響,尼可波拉斯將金焰之環中最後一滴龍血讓他飲下,那之後金焰之環就失去了一切效用,而少年臉上生長出密密麻麻的花紋,一直延伸到脖子下麵。

其中一隻左眼也變成了金色,其他人對此有些擔憂,但箱子自己卻十分滿意,整天抱著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布條走來走去,那下麵是聖劍‘黑鋼’——或者今天另一個屬於它的名字。

魔劍格溫德斯。

好在他扮演的是雇傭兵,這一套行頭在千奇百怪的雇傭兵中也不算十分顯眼。

妲利爾幾乎還是原來的裝束,方鴴幫她量身打造了一套魔導鎧,以替換下夜空工坊的聖殿魔導鎧,聖樹守衛在巨樹之丘過於紮眼,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她的身份。

姬塔也沒作太大改變,她隻要不亮出魔導書在旁人看來就是再普通不過的施法者,崔希絲幫她搞了一套塔羅牌,讓她裝成占星術士的樣子,畢竟占星術士偶爾也會用到星盤——那東西看起來很像魔導書。

梅伊小姐也換了一身裝束,背了一麵鳶盾換下原來的大盾,魔導戰戟也放在了船上,改用一把寒鐵手半劍,把甲胄上的太陽徽記換成了自由騎士徽記。

她的身份是傭兵團的團長,自由騎士,其實歐力也有自由騎士,隻是不如瑪爾蘭女士那麼多。

“梅伊小姐,你拔劍之前就不用再重申一遍誡言了。”

崔希絲對她說。

“我知道的,”梅伊紅著臉點了點頭,“對不起,之前條件反射了。”

“算了,隻是嚇阻一個酒鬼而已,”崔希絲答道,“船上人不多,應當沒人猜出你的身份,畢竟有些古板的騎士也會那麼辦,可你是聖選者。要是有心人知道了這一點,不難猜出你的身份——”

梅伊認真地頷首。

那邊天藍看著愛麗莎與希爾薇德幾人走出來,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了,“哇,愛麗莎姐姐?”

方鴴也看得有點呆——這還是他認識的夜鶯小姐麼?愛麗莎一身盛裝,綴滿了層疊的褶邊和流蘇的長裙猶如翠鳥的尾羽,她沒開口時,一身高貴的氣質,像是從某本童話故事裡走出的千金。

但那個幻象隻維持了一刹那,愛麗莎沒好氣地瞪了天藍一眼,隻是罕見地雪白的脖子一片粉紅,“看什麼看?”

“你應該叫團長兄長。”

崔希絲歎了一口氣,提醒道。

夜鶯小姐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也不可能管方鴴叫兄長。

……

港口看似近在眼前,拱起的巨樹的根支給了他們錯覺,但實際上很遠——風船慢悠悠行駛了兩個多鐘頭,才緩緩進入港灣之中,周圍的船變得多了起來——這時候人們才意識到銀風港有多繁華。

密密麻麻的建築依山而建,環繞著整個港灣地帶,幾乎是艾爾帕欣的兩倍大,與戈藍德也相差無幾,高大的銀色的拱頂構成這座城市獨特的風景線,方鴴看到一座銀塔——

那就是唯一一座位於城市之中的試煉之塔,春曉之塔。與之並列的是艾梅雅大聖殿的鐘樓,自然女士幾乎是巨樹之丘所有族裔共同的信仰,雖然存在三女神同盟,但羅曼與米萊拉的信仰在這裡要次要得多。

等到靠近港口,四周銀色的巨大根支就已經很難看出其原貌,更像是一座座風貌獨特的山丘,上麵覆蓋著森林,但方鴴一眼看去,已經能看到一片片銀灰色的林地。

銀霜已經大片蔓延至港口附近,在巨樹之丘流傳甚廣的‘死疫’看起來比想象之中更嚴重一些,但更可怕的是當灰枝開始蔓延至聖樹本身之時,那才是巨樹之丘的末日之刻。

船又花了一刻鐘抵達棧橋,方鴴他們因為訂了最上等的票,可以從貴賓通道下船——妲利爾負責開道,裝模作樣檢查了一下岸邊,才示意其他人可以下船。

他們這副前呼後擁的派頭吸引了不少目光,但人們視線落在方鴴身上,隨即又釋然了;那年輕人穿了一身黑褐色的禮服風衣,帶著高高的禮帽,黑馬甲,長褲,一手拎著提箱,另一隻手形影不離地握著一支帶齒輪的魔導杖。

他身後還跟著一座高大的身影,鐵魔像半圓的腦袋向四下轉動,水晶中閃爍著土黃色的光芒——這是典型的貴族魔導士的裝束,也不知道來自於那個古老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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