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行者黑著一張臉回到選手休息區。其他人都有些麵麵相覷，他們原以為對方就算不能在城市結界上穩勝那位考林—伊休裡安的龍之煉金術士一頭，但至少也能拉回一點分。
誰曾想戈藍德工匠總會方麵根本沒讓方鴴上場，而是排了一名不見經傳的選手出來，竟然還與時間行者打了個平手。當然也不是真正的名不見經傳，分析師們事先也和他們著重介紹過這位選手，戈藍德工匠總會的三位主將之一，同時還是出身自銀色維斯蘭，不久之前在桑夏克的一場比賽上奪得魁首。
銀色維斯蘭的主將，怎麼也應值得重視。
但從知名度上來說，後者比那位龍之煉金術士還是有所不如。微語成名更早，但名聲大多局限於卡普卡，考林—伊休裡安選召者內部，而方鴴在王國之外的名聲，算得上是有些機緣巧合，旁人難以複製，主要來自於南境大賽的傳播與超競技聯盟的灰色通緝令。
不過諾丁什之舟的其他選手倒也沒抱怨什麼，還安慰了他兩句。
領隊有點緊張地將時間行者拉到一旁，問道：「你沒儘全力吧？」
時間行者臉上有點掛不住，黑著臉搖了搖頭。
但他其實也沒全說真話。微語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他在速度上這一塊兒是儘了全力，但還是略遜對手一籌。隻是在工藝，精度與材料處理上，他還多有保留。
「那就好，」領隊鬆了一口氣，「第一場分數不重要，我們是肯定能進第三輪的。關鍵是聖王之選，千萬彆把實力在這一輪中暴露太多了，類似慘痛的教訓過去有很多，你明白就好。」
「那庫拉？」
「這一場我們很難贏了。」領隊搖搖頭，「他對手是那位龍之煉金術士，庫拉再厲害應當也無法從對方身上拿下7.5分，那我們得轉變策略了，我會讓庫拉彆在比賽當中表現出太多實力。沒想到這一次考林—伊休裡安的主隊竟然這麼厲害，他們在第二世界連逢失利，沒想到下一代選召者中仍有這麼厲害的角色，難道說他們改變對精英的培訓策略了……？」
時間行者對於這些不感興趣，第二賽區與第三賽區之間的競爭離他太遙遠了，他甚至都不算諾丁什之舟公會的管理層。不過他在長椅上坐了一會，總算調整好了心態，看了看戈藍德工匠總會的休息區。
的確，諾丁什之舟是肯定能進雙塔試煉的，還有的是機會與對方一決高下。
不說這邊時間行者與自己達成和解。諾丁什之舟的領隊又去找庫拉叮囑一些什麼。戈藍德總會一邊，virus，冥和靈魂指紋三人也正把方鴴拉到一旁問話。
「風元素回收網，這是你選擇的題目。這東西的確算不上是風船上最偏門的一類設備，但在小型浮空艦上也很少見，我沒記錯的話，你那艘船隻是一艘輕快帆船吧？」
這是冥女士在發言。
不過她對風船的建造談不上了解，一旁的virus則不一樣，後者是一位專業船匠，而且還在北境大戰之中見過方鴴一麵，大約了解一些七海旅人號的經曆。
她開口便問：「你船上有空戰甲板？」
方鴴點了點頭。
他在七海旅人號下層中段設置了一個小型的機庫，並且那裡側舷艙門上下打開時可以用來投放構裝體進行作戰。
效率談不上高，平時狀態下可以一輪投放四台構裝體，算上整備時間大約五分鐘一輪。
但在回收狀態下時，就隻有一邊艙門可以用作投放，出擊效率也變成了原本的一半。他和塔塔小姐將船上的槍騎兵型構裝分為了三個作戰組，每個作戰組約有二十台靈活構裝。
這樣的好處是總可以在作戰之中在出擊狀態，整備狀態和回收狀態之間始終保
持有一個小組投入戰鬥。
目前製約七海旅人號進攻效率的，主要就是回收。
七海旅人號右舷有一個小型風元素索，但一次隻能回收兩台靈活構裝，回收與投放速度等同的情況下，七海旅人號要一個小時才能投放出一組二十台作戰構裝。
也就是說，七海旅人號每一輪進攻波次的間隔是一個小時，這個時間還是太長了一些。而回收效率提升一倍的情況下，空戰的投放效率就能提升三分之一還多。
靈魂指紋在一旁越聽越不對勁。
她是深諳這小家夥的個性的，忍不住問道：「……所以說，你該不會是拿這個項目當作練手，去試試風元素回收網能不能裝在你家船上吧？」
「怎麼了？」
方鴴一愣，「不可以這麼做嗎？」
他看著正一臉古怪看著自己的靈魂指紋，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妙，緊張地追問了一句：「應當可以的……吧？是比賽規則不允許？」
靈魂指紋一頭黑線，「你該不會以為你還可以將成品帶走吧？白嫖主辦方的材料，你打的主意還真不錯啊？」
「可是……」
方鴴有點無辜。
南境大賽上艾爾芬多議會也讓他們將作品帶走了啊？他給妮妮製作的臂甲，還有那隻妖精人偶，南境大賽賽方都讓選手們帶走了。他還以為帝國人也會這麼做呢。
「那是表演賽，」靈魂指紋長歎一聲，就知道自己再怎麼強調，這家夥也會出現這些烏龍，「允許選手帶走自己的作品，是艾爾芬多議會對於選手們的獎勵之一。」
「那帝國人也太摳門了吧，」方鴴忍不住抱怨道，「他們還差這麼點材料麼？」
「那倒不是，」冥笑眯眯地說，覺得這個小家夥有意思極了。
外人皆傳聞方鴴像成名之前的looah，但她倒覺得這小家夥像極了成名之前的自己，她那會兒也是這麼斤斤計較的，以至於現在奧丁，晨曦他們看到自己都還會下意識地退避三舍。
當然她坑得最厲害的，還是某人。
virus留意到後者的目光，隻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她彆過頭去，眼不見心不煩。
冥這才微笑著解釋：「帝國人倒看不上這點材料，隻是這些作品都是有紀念意義的，賽後奧述人會將他們陳列在專門的博物館中，每一年的參賽選手，幾百件作品，都會放在那個地方。以記錄這場有紀念意義的大賽。」
「不過也有例外，但那些等你到了聖王之廳就明白了。那時帝國人自然會向你解釋規則，現在和你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
原來如此。
方鴴這才明白過來。不過冥女士已經鼓勵了他兩句，一旁靈魂指紋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冥也打斷道：「好了，多說也無益。雖然白嫖是不可能了，不過拿官方的材料練練手也是好的。」
「練手歸練手，彆暴露太多實力。」靈魂指紋還是放心不下，再三叮囑。
方鴴點點頭。
這他自然明白。
此時裁判組已經敲響銅製小鐘，提示雙方參賽選手入場。方鴴這才告彆眾人，走出戈藍德方麵參賽選手的選手休息區，向賽場之上走去。
他同時看到那位諾丁什之舟的參賽選手，正是那個北非柏柏爾裔的少年，名叫庫拉。他想到什麼，下意識伸手握了一下胸口的金焰之環，但過去靈驗的金環這一次好像失靈了，冷冰冰一片。
難道真是錯覺？
方鴴看著對方心想。那少年已經在自己的工作台前站定，兩人之間倒沒什麼多餘的互動，而是按照選手禮儀互行了一禮，然後各自就位。雖然沒有想象之中的針鋒相對，但觀眾們
的熱情卻很高。
他的名聲在選召者之中，尤其是選召者之中的煉金術士中看起來是真的很高，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竟有點震耳欲聾的意思。賽場上同時在進行著四場比賽的最後一輪，但觀眾台上一多半的目光反而彙聚到了這一場上。
隻是參賽的雙方選手似乎都絲毫沒受影響，柏柏爾裔的少年低頭整理工具，又分揀出素材與組件，目光專注，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方鴴也檢查著自己需要用到的工具，魔力爐，元素測驗儀，風船建造是大型設備之上的王冠，煉金術的三大驕傲之一另一是魔導爐與龍騎士，也是魔導技藝最高精尖的領域。
不過帝國人果然闊綽，一切儀器一應俱全，比他在坦斯尼爾造船廠見過的齊全多了。還有些工具方鴴甚至都認不出來——奧述人可真闊啊，他看了這些最新型號的儀器，心中也不由感歎。
不管選手用不用得上，總之主辦方先將它們放在這裡。
不過方鴴先沒去看那些儀器，反而將手放在一枚元素水晶之上。那是一枚方晶，其中蘊含著雲海之上風元素的力量，水晶呈現出蔚青的顏色，每一麵都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暴風晶體，采掘於風元素層下品質最高的一類風元素水晶。早在四百年前奧述人就在從這類水晶中汲取最純粹的風元素，而在此之前方鴴還從未接觸過這個等級的元素水晶。
他細細感受著手心回應來的冰冷觸感，好像摒棄了一切外界的乾擾，歡呼聲，口哨，一切嘈雜都與無關了。
他眼中隻看到了煉金術的世界。
方鴴將那枚水晶握在手中，形如握住了一個世界，那是一個真切的，他可以感知到的世界。
星輝的世界——
而那句話正在他耳邊回響著：
「各位，你們是不是想知道，古代煉金術究竟為何而生？」
賽場上有些沉寂。
木藍有點緊張地盯著賽場方向，她倒不是擔心方鴴會失手，隻是每當這時候她就忍不住擔心。反倒是自己在場上時，木藍反而能放得開，能坦然麵對自己的每一場比賽。
水無銘用手指在背後戳了戳她，「木藍，你和艾德比較熟，你知道他先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麼？」
木藍這才收回注意力，問道：「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他對你，mtt還有我們說的那番話，」水無銘答道：「你忘了嗎？他好像很欣賞無存，把無存好好誇讚了一番，然後才說的那番話。他說古代煉金術並不意味著繁複，隻是當初崔宇和dill掌握的熟練度還不夠而已。他當初考慮不周，才令古代煉金術在外界留下這麼一個印象。」
木藍微微一怔，這才回想起來，忍不住點點頭，「艾德的確是這麼說過，其實我和mtt私底下也探討過，古代煉金術是很複雜，但並不一定意味著拖遝冗長。反複訓練就可以有效提升，你們也看到了，無存比當時崔宇和dill的表現好太多了。」
「但艾德問我們，古代煉金術究竟是一門怎樣的技藝……？」
水無銘皺了皺眉頭，「我總覺得他話裡有話，那不是努美林精靈們純化材料的煉金術麼？
「這我也不清楚，」木藍也覺得有些奇怪，「羅薇學姐，你看得出來麼麼？」
「我對古代煉金術也不了解，」羅薇搖搖頭，「但艾德他應當有自己的想法。我不了解古代煉金術，可我總算知道一些關於多重並行的知識。多重並行的技巧……和純化材料之間，確實沒有太多邏輯上的聯係。」
「即便多重並行在純化水晶上有一定運用，可那其實並不是它的主要運用方向……多重並行，聽名字你們也了解，是運用計算力，去強行減少計算時間的技巧
。」
「而你們知道，我的老師……」
「對哦，」木藍反應過來，「冥女士……」
迅捷戰術原本就是從多重並行的思路上延伸出來的技巧。
若說在第二世界誰更了解多重並行，這位構裝女王肯定是其中之一。隻可惜她是一位戰鬥工匠，否則一定會在煉金術上有非常高深的造詣，但即便如此，也足以令她在靈活構裝一途上傲然眾人。
否則第三賽區也不會讓她來擔任主隊教練這一職責。
羅薇點點頭，「老師也說過，艾德在多重並行上的天賦，艾塔黎亞無人能出其右。」
無人能出其右。
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震驚地互相看了一眼。
木藍張了張口，「我好像有點懂了，」她說，「為什麼ragnarok，elite還有銀色維斯蘭都這麼看重他，那既然這麼的話，昔日同盟之前為什麼要通緝他啊？」
「得不到就便毀掉唄，」逍遙聳聳肩，「這還不好理解麼，這不是這些年他們一貫的思路。」
「說來好笑，」水無銘嘴角彎了彎，「艾德之前曾經和傑弗利特紅衣隊合作過，還參與過七月戰爭，可惜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自己有眼無珠，竟然輕易將他放過了。」
冥女士終於有點掛不住了，在一旁教訓道：「好好看比賽，彆竊竊私語。」
水無銘咋舌。
弑神者背後便是昔日同盟，而昔日同盟又是bbk的大後台，傑弗利特紅衣隊正是bbk旗下的公會，而冥這一次前往帝國，可以說正是來為傑弗利特紅衣隊擦屁股的。
她差點忘了這一層關係了。
virus看了看冥，倒是罕見地沒開口。
但古代煉金術究竟是如何的？
所有人倒有些好奇。
然而事實上，比賽本身並不如人們所想象之中那麼精彩。
甚至可以說有些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