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越低頭看著她,像是準備說些什麼,剛張口發出一個音,就皺起眉,轉身咳了起來。
大概是剛才喊得那倆字刺激到喉嚨,好一會兒後,他才有氣無力地說: "記錯了,床單不在這。""我來找就行。你剛說,還買了止咳糖漿?"
許意回過神:"啊…對。你現在要喝嗎?"周之越很輕地“嗯”了聲: “幫我拿進來吧。”許意點點頭,心神恍惚地走出他的房間,順手把門帶了一把。
臥室裡,周之越看見虛掩的門,鬆了一口氣。他立刻重新拉開剛才那扇櫃門,從兔子下麵那層隔檔翻出一套床上用品。
臨關上櫃門前,周之越抬手,捏了捏裡麵毛絨兔子的耳朵。
他還清楚記得,這玩意兒是許意以前送給他的紀念日禮物。說是禮物,其實就是她自己想買了擺在家裡。
那次紀念日,他收到這個禮物,還半開玩笑地說她敷衍。後來,這兔子就被她擺在床上。晚上睡覺時挪到床頭櫃上,早上起床再挪回床上。
分手之後,他沒在那套公寓繼續住,也一時沒什麼心情搬家,就回家住了段時間。
結果,在家裡更是心煩。
周父滿心滿眼都是集團裡那點生意,勸他畢業趕緊回公司上班,跟幾個叔叔伯伯家的堂兄弟爭股份和經營權。
後來他出國,公寓裡的東西也沒去收拾,隻是讓家裡的阿姨每周順便去打掃,免得積灰。
直到今年回國,他才找了個搬家公司,去給他把公寓裡屬於他的東西打包回來。其餘的東西搬家公司都沒多收,就是不小心多拿了這隻兔子玩具。
一開始,他越看越煩,本想直接扔掉算了。可真抓著兔子走到垃圾桶邊,他的手又停住了,還是把它收回了衣櫃裡,最不常用的那格。
許意拿著止咳糖漿進來時,周之越正在床角站著換床單被罩,動作極其笨拙。尤其是拆被套的時候,那架勢就像是在跟什麼外星生物打架。
不過想想也正常,換洗床上用品這種事,周大少爺也都是一並交給上門打掃的家政阿姨,很少親自動手。
許意盯著看了會兒,直到看見他套被罩時,終於忍不住了。"…你先喝藥量體溫,我來幫你換吧。"
周之越皺著眉
頭放下手中的被子,啞聲:"謝了。"
他接過許意手裡的止咳糖漿,語氣不太自然地說: “那我請你吃飯。午飯你吃了嗎?”
許意: "還沒。那點個外賣吧。"
周之越站在旁邊: “好。”
他剛打開軟件,許意又補充說: "點清淡些的,粥或者青菜什麼的。"
周之越: “哦。”
等床單換好,許意抱著舊床單塞到洗衣機裡。倒洗衣液的時候,她頓時有些恍惚。
當時明明商量好,合租之後互不打擾,現在怎麼就開始共用一台洗衣機,還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飯,甚至她昨晚還“借用”了周之越房間的床。
唉。
真是意料之外。
洗衣機啟動,許意退出了陽台,轉身看了眼周之越。"你量體溫了嗎?"
周之越取出溫度計,舉起來,敷衍地看了下數字,淡聲說: “36.5度,不發燒了。”
許意: “那就好。”
這個角度,正好對著剛才那扇衣櫃門。準備出門前,她遲疑著說: “剛才…我好像看到你衣櫃裡有個玩具。”
周之越手指僵了一瞬,片刻後,低聲: “好像有。”“是你的嗎,那你拿走吧。”
許意咬了下唇,聲音很小地問: “上次你不是說…那邊房子裡的東西都扔了?”
周之越沉默幾秒,徑直走向那扇衣櫃門前,拉開門,把兔子拎出來。"記不清了,東西都是搬家公司整理的。"
聞言,許意本想問問那還有沒有剩下彆的,可話到嘴邊,她又咽回去,隻覺得不合適,怕周之越覺得她惦記那些東西,誤會她是還惦記他這個人。
兩個人隔得遠,周之越把兔子扔給她: “給。”白色的兔子在空中飛了個拋物線,準準落在許意手中。
她捏著這毛絨玩具,覺得心情十分複雜,扔下一句“你記得喝止咳糖漿”,轉身出了房間,把門關上。
周之越站在床頭,側頭看著那處位置空了,煩躁地把櫃門關上。
許意回了房間之後,把兔子放在腿上,坐在床腳發了很久的呆。
/>凱撒小帝聽到聲音,喵喵叫著從床底走出來,先跳到床上,然後走到她旁邊,仰起腦袋,眼睛睜得圓溜溜地看著那隻兔子。
許意被它的眼神逗笑,把兔子放一邊,拎起小貓抱懷裡。抱了一會兒,她開始對著凱撒小帝說話。“我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
“你的大主人,他應該不會是故意留著這個玩具的吧。”"嗯,肯定不是,當時送過的禮物挺多的,他以前最喜歡的也不是這個兔子."
凱撒小帝完全沒有回應,還伸著小貓爪去扯旁邊兔子耳朵上的蝴蝶結。
許意在它爪子上拍了一把: “鬆手。”“快鬆手,再扯就壞了。”
好容易把蝴蝶結從小貓手裡解救出來,許意站起身,也拉開衣櫃門,找了個空位把兔子放進去。大概過了半小時,聽到外麵有門鈴的聲音。許意出去開門,是外賣送到了。
她把兩個保溫袋放在餐桌上,走到周之越的房間門口,正準備敲門,想起他不久前讓她彆敲門,便直接把門推開。
周之越正靠在床頭,抱著筆記本電腦敲敲打打,聽見聲音,掀起眼皮看她: “怎麼了?”
許意: "外賣到了。"
周之越: "哦。"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餐廳,把外賣袋子打開,餐盒擺在桌上。這頓飯吃得極其安靜,就像是各懷心事,都低著頭默默吃東西,全程沒幾句交流。
之後兩天是周末,許意不用上班。周之越也待在家裡,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臥室躺著。
許意偶爾出去掌東西,就能聽見屋裡傳來的咳嗽聲,每一聲都像是在說:都怪你,都怪你,占我的床,把我凍感冒。
於是,她秉持著照顧到底的原則,每天按時給周之越衝感冒藥,一天三次送過去。
打開臥室門,幾乎每次都能看見周之越抱著電腦加班。頭幾次,他還是很抗拒喝那感冒藥,後來也放棄掙紮了,能一口氣喝完一整杯。
直到周天晚上,許意感覺周之越看起來氣色好了些,咳嗽的頻率也有降低,聲音聽著也比前兩天正常不少。
許意盯著他喝完感冒藥,隨口說: “感覺你病好點了。明天周一,你記得自己喝藥,我把盒子放餐桌上了。"
“哦,行。”周之
越停頓兩秒,又問: “那你呢?”
許意有些不明所以: “我又沒生病。”
周之越掀起眼皮看她: “我是問,你就不給我衝藥了?”
"…早上和晚上還是可以的。"許意眨了下眼, "需要嗎?"
周之越身子往後靠,緩慢地說: “挺需要。”
許意: “那行,早上和晚上還是我幫你衝。”
“嗯。
周之越悠悠補充: “最好,中午也提醒我一下,不然我很有可能會忘記。”
許意一臉無語地看著他,忍不住嘀咕: “事兒可真多啊。”
周之越眉梢微抬,和她對視: "你說什麼?"
許意扯出微笑: “我說好的呀,都是小事兒。”周之越這才滿意地應了一聲。
許意覺得這可真是稀奇,前幾天跟喝毒藥似的,現在還主動讓她幫忙衝,甚至還主動要求提醒他喝。也沒聽說過這牌子的感冒藥能讓人喝上癮啊…
她拿著杯子出去,洗完之後,回了房間。來北陽也有段時間,估摸著許父這會兒可能沒在忙,她打了個電話過去。
“滴”聲響了十幾秒,許父才接聽: “小意,怎麼了?”
許意說: “沒什麼事,就好久沒給你打電話了,問問你最近怎麼樣。”
許父的聲音聽起來很蒼老, “我能有什麼事,每天都差不多,日子就一天天將就過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