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62章 遲了(1 / 2)

和離後他跪了 若詩安軒 20460 字 9個月前

第62章

兩個時辰前, 謝雲舟收到線人飛鴿傳書,說尋到了那年見過江黎父母的人,謝雲舟看完信箋帶著謝七駕馬直奔城外而去。

他想的好, 若是順利的話, 今夜便可見到那人, 繼時江黎的身世便會明了,豈料剛出城便遭了埋伏。

先是箭矢一通亂射,隨後出現二十來個黑衣人,二話不說, 舉劍殺過來,若隻是這些還好說, 壞就壞在,箭矢上有毒。

謝雲舟再是小心翼翼也沒躲過, 手臂先是被砍了一下, 然後又中了毒箭,傷上加傷, 他很快便不行了,全身無力, 胸口劇痛, 手連劍都握不住。

迫於無奈,謝七隻得帶著他回城, 好在途中遇到了江黎,遂,謝七把人交給江黎,又對著那幫追來的人殺去。

謝七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慌亂中還是強迫自己安靜下來,謝雲舟這副模樣回將軍府怕是不妥, 隻能先帶回彆苑了。

一路上都在昏迷的人,快到彆苑時睜開了眼眸,漆黑的瞳仁上沁著紅,眸光有些渙散,定睛瞧了許久,他才認出眼前的是江黎。

其實聞到她身上的清香氣息他已經能確定個七七八八,遂,一把握住她的說,纖長的眼睫顫抖著,聲音有些吃力,“阿黎,彆離開我。”

自從上次謝雲舟撞見江黎同荀衍合奏後,心一直不安,白天還好,忙朝務顧不得亂想,晚上歇下後便不行了。

總是想東想西,常常一想便是多半宿。

當然,他寢食難安也有荀衍一部分的原因,因那日後,他同荀衍見過一次,言談間說起了簪子。

荀衍臉含笑意,直言江黎已經收下了他的簪子。

這與謝雲舟來說是一件猝心的事,因那夜江黎當麵婉拒了他,看著他手中的簪子,淡淡說出兩個字:“不要。”

謝雲舟本以為那夜江黎誰的都未曾收下,沒成想,隻是沒收下他的,她收了荀衍的。

心就這麼倏然沉了下去,像是直直墜進了海裡,疼的人難受,卻也無計可施。

他總想著好好哄一哄江黎,可又實在不知該如何哄她才行,就這樣一日一日複一日,到了今日。

他中箭受了傷,原以為再也見不到江黎了,誰成想竟然在馬車上見到了,謝雲舟憑著最後一絲力氣說道:“阿黎,我好想你。”

日日想,夜夜想,無論做任何事都會想起她。

哪怕是看到路邊一朵花,也會在不經意的瞬間想起她,想起她嬌豔如花的臉頰。

同僚見他總是心不在焉,打趣問道:“是不是想夫人了?”

之前他們也曾這般打趣過,那時謝雲舟沒意識到自己心悅江黎,對於他們的打趣很不耐煩,冷著臉道:“莫言亂言。”

然而,現在再聽到他們如此講,他心莫名酸澀,惆悵道:“是,想了。”

言罷,倒是同僚的臉色變了又變,還以為他身子不適,糊塗了呢。

不隻同僚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就連天子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天子道:“朕本欲命你帶兵去邊關,但念你身子不適這次便算了。”

話鋒一轉,天子又道:“好男兒不可無妻,要不要朕去為你說和說和。”

謝雲舟的思緒很亂,一會兒是天子說的,要為他說和,一會兒又是荀衍說的,他同江黎兩情相悅,一會兒又是江黎說的,你好生歇著彆總說話。

三人的聲音在腦海中交織,讓剛剛才蘇醒的謝雲舟再次陷入到昏迷中,他人昏迷了,手勁依然還那麼大,一直握著江黎的手不鬆手。

無論江黎如何掙脫就是掙脫不開。

她若是再用力,便會惹來他喃喃囈語聲,每一聲都是在呼喚江黎,金珠聽罷說道:“將軍這般,小姐打算如何做?”

江黎沒空想其他的,吩咐道:“你去派人請常太醫來。”

金珠點頭應下:“是,奴婢知道了。”

金珠派人去請常太醫,銀珠帶著人去燒水,準備妥當後,常太醫趕來,診完脈後,常太醫一臉暗色,不言不語征愣睨著謝雲舟。

江黎問道:“常太醫如何了?”

常太醫皺眉道:“此毒倒是很常見的毒,解起來也不甚難。”

“既然不難,那勞煩常太醫快點給他解毒。”

“解毒不難,可有一處是難得。”

“何處?”

常太醫端詳著他隱隱泛黑的手臂說道:“將軍的手臂……”

“手臂如何?”江黎不解問道。

常太醫定定道:“怕是要保不住。”

“……”江黎噤聲。

謝七是把那幫黑衣人殺了個七七八八才趕到的,還沒站定先聽到了常太醫的話,嚇得一個激靈,主子的手臂若是保不住了,主子日後還怎麼帶兵打仗。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常太醫您一定要救主子,主子不能沒有手臂。”謝七跪地道。

常太醫扶起謝七,寬慰道:“老朽隻是說有可能,並非一定會保不住,謝護衛且先歇息,容我想想辦法。”

常太醫想辦法時,謝雲舟被手臂上的毒折騰的不成樣子,身子一會兒蜷縮,一會展開,像是萬蟻蟲鑽心,痛苦難捱。

□□聲一聲接一聲。

饒是江黎再鐵石心腸也有些於心不忍,“常太醫煩請您一定要救活他。”

謝雲舟意誌力還算可以,折騰了半個時辰後漸漸停了下來,常太醫在醫書中找到了救治他的方法,道:“常某儘力而為。”

好在最後謝雲舟的手臂最終保住,這一夜他身心俱疲,折騰的虛弱不堪,氣息都奄奄一息的。

幸虧結果如人意,隻是後來提起這事時,江黎還是心有餘悸,銀珠道:“也虧得將軍命大,若是換了旁人,哪受的住這般痛楚。”

剜肉削骨去毒,確實不是一般能受的住的。

“真是嚇死人了。”銀珠肩膀打著顫道。

其實謝雲舟比銀珠形容的還慘很多倍,血肉一點點從身上割下,皮連著肉,肉連著骨頭,剔除時仿若把他的命置在了刀刃上,隨時有可能死掉。

想到謝雲舟會死,江黎握著賬簿的手指微縮,眼瞼垂下,也不在想什麼。後來銀珠的一句話又把她思緒拉扯回來。

“小姐可知謝將軍是為何傷的?”

“不是遇到了壞人嗎?”

“那為何遇到了壞人?”

這些江黎怎麼會知曉,她又沒日日跟著他,搖頭道:“不知。”

銀珠定定道:“是為了小姐。”

江黎征愣,“這話從何講起?”

銀珠把從謝七聽來的事情一一同江黎講了遍,“將軍得到了關於小姐身世的消息,這才同謝七一起去尋,隻是剛出城便重了埋伏。”

江黎:“……”

銀珠懷裡抱著剛剛換下的褥子,嘖嘖道:“小姐,依奴婢看,將軍對你應該是真心的。”

私下裡,銀珠金珠還曾念叨,不知謝將軍到底意欲何為?

現在看來明了了,謝雲舟就是忘不了她家小姐,想著再續前緣。

銀珠挑挑眉,“小姐,那你——”

江黎隨意翻了翻手裡的賬簿,慢抬頭,淡聲道:“我無意。”

這是謝雲舟清醒後的第五日,手臂上的傷已不似之前那般痛了,今日他特意帶著吃食上門感謝江黎,謝她那日救他與危難。

原本他前兩日便要來的,隻是身子虛,麵色也不好看,怕嚇壞他,今日精神好了些許,便命謝七把的東西準備好,趁著晌午沒到,趕忙把吃食送過來。

誰知來了後,聽到了她們主仆的對話,江黎那句“她無意”,著實讓謝雲舟痛了一下。

謝七一直講他中毒昏迷的那日傷情有多嚴重,血一直突突流著,嚇得幾個隨侍的丫鬟都哭了。

可見當真是難耐痛楚,也幸虧是他,換了旁人早受不住痛一命嗚呼了。

謝七還說,連常太醫都道,行醫多年,也唯有將軍能扛住此痛,畢竟上一個用這種方法救治的人,早已經死了。

然而,在謝雲舟心裡,怕是那般的痛苦都趕不上江黎一句淡淡的“我無意”,這痛才當真是要他的命。

他身形踉蹌了一下,倒在旁邊的柱子上,謝七低聲道:“將軍。”

謝雲舟擺擺手,“無妨。”

壓下不適,他緩緩站直,理順身上的衣衫,闊步走了進去,銀珠見到他,屈膝作揖:“將軍。”

謝雲舟輕點頭。

銀珠又對著裡間榻子上的江黎喚道:“小姐,將軍來了。”

謝雲舟雖很想快點見到江黎,但還記著她說過,不許旁人進裡間這句話,他自詡不是旁人,可還是不想惹她生氣,乖乖坐在外間等著。

除了手臂外,他腰上也有傷,原本是不能這樣久坐的,可為了等江黎出來他還是坐了許久。

江黎本是想等他等煩了後自己離開便罷了,隻是沒料到,他沒半分要走的意思,半個時辰後,她從裡間出來,迎上謝雲舟的視線,淡聲道:“將軍傷勢還未好,不應奔波。”

很稀疏平常的一句話,可落在謝雲舟耳畔卻是另一番意思。

阿黎在擔憂他。

阿黎並非對他無情。

阿黎還是在意他的。

阿黎的心裡還是有他的。

他因江黎的一句話心酸,又因她的一句話心甜,局促的像個未見過世麵的人。

“阿黎說的極是,回去後我便好生歇著。”謝雲舟深邃的眼眸裡淌著光,光從眼角溢出,整個人顯得精神爍爍。

謝七打趣道:“還是二小姐的話最管用,方才勸了許久,主子可一句也沒聽進去。”

“主子對小姐才算是言聽計從。”

江黎聽出來了,謝七這話聽著像是讓謝雲舟聽到,實則是說給她聽的,要讓明了,謝雲舟對她有多在意。

在意麼?

江黎可沒有太多的感觸,若是他真那般在意他,昔日也便不會那樣對她了。江黎不是沉浸在過去中的人,也沒想抓著一個人的短處一直不放,但若是讓她對謝雲舟改觀,還不夠。

他傷她太深,不是他做一件兩件事便能相抵的,她最多把他當成一般友人看待。

她沒理會謝七的話,問道:“將軍來我這裡是有事?”

“給,”謝雲舟把適合遞上,“都是新出爐的,裡麵有你最喜歡的小籠包。”

說到小籠包謝七更有話要講了,自己身子有傷也不好生歇息,非要親自去買。

“小姐,這可是我們主子親自排隊去買的。”謝七道,“您一定要好好品嘗。”

主子沒長嘴,隻能他這個屬下代勞了,謝七真是怕謝雲舟的心思石沉大海,是以逮住機會便訴說一二。

江黎眸光從食盒上落到了謝雲舟臉上,見他臉色還是蒼白,說道:“將軍身子還沒完全好不應這樣亂跑。”

方才是奔波,現下是亂跑,謝雲舟聽罷淡笑:“阿黎說的是,我下次不亂跑了。”

他都如此說了,江黎也不好再說什麼,命金珠端來茶水,兩人慢慢品起來。

還未喝下一口,又有人來了彆苑,下人來報,荀公子來了,江黎道:“請。”

荀衍今日穿著一襲白色錦袍,墨發束冠,手執折扇,一副儒雅貴公子模樣,便是連映在地上的影子都透著一股儒雅風。

許是他太過灼眼,徐徐走來時,連庭院裡的花兒都為之舞動起來。

牆邊青竹隨風擺動,發生沙沙作響聲,聲音悅耳。

江黎喜竹,不隻喜它的形,更喜它的堅韌不拔,即便寒風中也屹立不倒。

荀衍身形同這竹子有幾分相似,都是那般挺拔修長,江黎見到他,眉宇間染了笑意,不似看到謝雲舟時的疏離客氣,她見到荀衍,是從心裡歡喜。

大抵是把他當成家人的緣故。

“衍哥哥。”江黎站起迎了上去,她臉上含著殷切笑意,完全沒細想謝雲舟心裡會作何想。

實則,他的想法她並不關心。

謝雲舟能怎麼想呢?

心裡當然是又醋又酸又澀了,他所有的落敗感皆是因荀衍,為何阿黎看到荀衍便這般歡喜,看到他卻不是呢。

荀衍眸光落在江黎臉上,端詳著瞧了瞧,見她氣色還好,把手中的折扇遞給她,“看看喜歡嗎?”

“送我的?”江黎問道。

“是。”荀衍道。

江黎接過,打開,折扇上題詩一首,她一眼瞧出是何人的筆跡,詫異道:“衍哥哥你是從何處尋到的此扇?”

荀衍挑眉問道:“喜歡嗎?”

“喜歡。”江黎書房裡掛著一幅這人的丹青,說起來這人較荀衍更有些名氣,是那些年人人都知曉的天子,名為,明初,隻是後來不知何故隱匿。

他的畫作便一直被人爭相收藏著,江黎有幸得了一幅,甚是喜歡。

“喜歡那便給你了。”這柄折扇是荀衍專門尋來哄江黎開心的,不太好尋,其中波折隻有他自己知曉,但見江黎如此開心,一切便都值了。

金珠湊近瞧了眼折扇,看到上麵的名諱輕笑道:“荀公子有心了。”

謝雲舟聽到這裡心情越發的陰鬱,手指摳著掌心,險些摳出血痕,他這是又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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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江藴準備好了膳食,等江昭回來吃,江昭見滿滿一桌子飯菜,淺笑道:“這菜是?”

江藴道:“我做的。”

“都是你做的?”江昭彎腰坐下,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雀躍道,“沒想到阿藴有如此廚藝。”

之前沒有,到了尼姑庵才學的,江藴不得不學,她在尼姑庵裡吃不飽穿不暖,常常幾日沒有飯菜可吃。

她不想就那般死掉,隻能學,哄著尼姑庵裡的廚子教她做,當然那廚子也不是全然那般好說話,是她給用苦力換來的。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在冰水裡捕魚,怕是除了她外,沒人能做到。

江藴輕笑道:“哥哥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江昭拿起筷子夾了一片冬筍,細嚼慢咽後,點頭道:“好吃,甚至好吃。”

“嘗嘗這個。”江藴給他夾了魚。

江昭吃下,再次點頭:“好吃。”

江藴眉眼彎彎道:“好吃兄長便多吃些。”

江昭笑著應下:“好,為兄一定多吃些。”

江昭睨著她,心下頓生安慰,雖江藴做了諸多錯事,隻要能改,也是好的。

可惜,是他異想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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