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二月二十六,衛國的使臣車隊終於進了王都,死去的李大人由另一個禮部官員張大人代替,這位張大人出使的經驗頗豐,周國和其他幾個諸侯國都走過,底氣十足。

一進王都便順著衛湛送的信找到了他們的投宿客棧,並且板著一張臉,嚴肅正直地申斥衛湛不懂規矩。

這位張大人和原先那個李大人不一樣,真真正正一個諍臣,因著衛湛脫離隊伍一事就敢指著他鼻子罵,再一看不過幾日,衛湛身邊竟跟了個貌美姬妾,張大人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世子未免太過糊塗,此行凶險未知,怎能耽於聲色?這女子身份成謎,焉知不是他國的耳目?”

這話是當著徐訥訥的麵說的,由此可看出張大人對她可謂深惡痛絕,就差指著她的臉罵她是不知廉恥的狐狸精了。

衛湛滿不在乎地笑:“不過是個女子而已,能出什麼事?張大人未免太過小心,我記得昔年大人來過周國,不知對周國的了解如何?我們如今應該做什麼?”

說到正事,張大人忿忿地哼了一聲,狠狠剜了徐訥訥一眼,道:“當務之急,世子應進宮拜見周帝和趙太後,隨後再看應歇在驛館還是在周王宮內。”

衛湛點了點頭,示意張大人準備入宮覲見的禮物。這種正式場合自然不能帶上徐訥訥,她被留在客棧休息。

臨出門前,衛湛叮囑:“不許亂跑,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再說。”

徐訥訥自然柔婉地答應下來,端的是一個柔弱無骨的美人,然後又被張大人狠狠瞪了一眼。

不過她沒準備出門,卻有不速之客上門。她被衛丙請到客棧樓下大堂時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來的竟然是霍玲瓏。今日的霍玲瓏一身粉裳,發間垂了一支桃花金步搖,妝容也偏粉嫩,隻是臉上敷了一層厚厚的粉,看著有些不協調。

“原來是榮安縣主,有失遠迎。”徐訥訥微微一笑,行了禮。

霍玲瓏一臉高高在上,坐在凳子上受了這個禮,看她起身才示意旁邊的丫鬟說話。那丫鬟正是前幾日翠玉軒裡的那個,接了主子的眼神,才裝模作樣去扶徐訥訥:“姑娘多禮,快起來。前幾日在翠玉軒裡遇見也是有緣,我們縣主對姑娘一見如故,這才冒昧上門打擾。”

徐訥訥彎了眉,但沒說話。怕是這兩日打聽清楚了他們的身份,又正好趁著衛湛出門,才趕著上門施壓來了。

對於這個被寵壞了的小女孩,徐訥訥是半點不怵的,可她背後還有霍成思和霍勉,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大將軍,一個是周訥的半個“青梅竹馬”,稍不留意,她就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必須得慎而又慎。

“哪裡,縣主今日的桃花妝清妍靚麗,令人見之忘俗。”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霍玲瓏就是在模仿她前幾日的妝容打扮,關鍵還仿的不像,讓正主瞧見實在太過膈應。

叫徐訥訥來說,衣裳首飾還有妝容都是挑不出錯的,關鍵就是人——霍玲瓏與桃花實在不搭,偏偏她還要迎難而上,也不知為難了梳妝娘子多少次。

霍玲瓏眼裡閃過一絲自得,她今日特地作此裝扮,就是奔著讓人自慚形穢來的。也叫這個上不了台麵的女人看看,真正的世家千金與不入流的姬妾之間有著天壤之彆。

聽三哥說她前幾日碰上的是來周國朝賀的衛國世子,她心裡便算計上了。縱觀王都各家貴公子,有才有貌的不少,但哪家都比不上她們霍家的地位,她嫁給誰都算是低嫁。

霍玲瓏自然是不願的,從前周訥還在時,她就是周訥板上釘釘的未婚妻,未來的周國王後。哪知一朝巨變,周訥失蹤之後生死不知,她自然指望不上,就得為自己將來打算。

在斟酌了一番王都各家公子之後,她十分失望,哪一個都比不上自家權勢,嫁過去了又有什麼用?倒不如將目光放在其他幾國之中,若成了哪國王後,比之周王後也差不了多少。

正巧前幾日上街就碰上了衛國世子,霍玲瓏喜滋滋地想,這可是天定的緣分,說不定衛王世子也對她一見傾心,然後再將那支晶滾玉桃花簪奉上,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將眼前這個女人趕出去!

徐訥訥今日穿了一身淺青的裙裝,宛如春日裡柳樹抽芽,滿身鮮活的氣息,發間隻有一支碧玉簪,簡潔又不失秀氣。

看著她這個模樣,霍玲瓏心中閃過嫉妒,又想起與自己不對付的趙家閨秀來。趙家是趙太後的娘家,依靠著這層裙帶關係,在王都也算是風生水起,趙家姑娘是周訥正經的表妹。在外人看來,趙太後或許更屬意趙家姑娘入宮為後,因此霍玲瓏一直視趙家姑娘為死敵。

而這位趙姑娘與周訥生的有些像,霍玲瓏與周訥接觸不多,認不出來,但看著徐訥訥,那股若有似無的熟悉感便引著她想到了趙家姑娘身上。

她心裡越發氣悶,有一個趙湄就夠了,竟然又來一個,長得還比趙湄好看。嗬,都是一樣的狐媚子。

想到這裡,她忽生一計,笑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徐訥訥道:“妾喚顏姬。”隨口就是胡說。

“我看顏姬姑娘甚是麵熟,現在想來原是與我一閨中密友有幾分相像。”霍玲瓏故意道,“改日一定帶顏姬姑娘見一見,想必你們應該也很投緣。”

徐訥訥抿唇不語,腦中迅速地思索,霍玲瓏這話應該不是無的放矢。須臾後,她心裡猛地一跳,霍玲瓏說的應該是周訥的表妹趙湄。

她剛試圖翻周訥的記憶,腦中卻忽然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痛難忍,忍不住皺了眉頭。

“顏姬姑娘這是怎麼了?”霍玲瓏佯裝驚詫,其實心中不無快意,就算是美人又如何?臉皺成一團的樣子醜死了!

徐訥訥因這莫名其妙的頭疼,也懶得和霍玲瓏虛與委蛇下去,順勢便道:“不過是個老毛病了,歇息會兒便好。”

“這樣啊,看來還是我冒昧了,冒然上門來就撞上姑娘的老毛病。”霍玲瓏諷刺道,“那姑娘還是好好養病吧,我就不久留了。”

其實她是嫌棄這客棧太過寒酸,原以為衛國世子應是包了一整個客棧的,哪想客棧卻是正常營業,快到午膳時分,大堂裡的客人還有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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