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個打了軍軍,是哪個殺千刀心肝爛透了的,竟然對軍軍下這樣的毒手?我的軍軍喲,我的寶貝孫子,我的心肝……”孫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吳翠華也跟著哭,“軍軍,軍軍,這可咋辦,咋辦!”
“一定是你這個臭婆娘,在哪得罪了人惹了事,害了咱們軍軍,你這個死婆娘,惹事生非的玩意兒,滾開,彆碰我孫子。”劉老太一把推開吳翠華,指著她大罵。
吳翠華委屈的哭,“娘,不關我的事啊。”
“一定是鐵蛋娃子那幾家人乾的!”劉向國咬牙切齒說。
劉老太這才想起昨天發生的事,一張老臉陰沉下來,全是溝壑,“是他們!”
“對,一定是他們。”吳翠華趕緊附和。
兒子是因為和人打架才被報複的,與她沒關係。
可是她沒想到,劉軍軍和人打架也是因為她的緣故。
不過劉老太被這一帶節奏就帶偏了,全然沒想到她身上去,讓她躲過了一劫。
正在這時,劉軍軍醒了過來,一家子忙也不哭了,急急問他。
“軍軍,你咋樣了?”
“彆怕啊軍軍,媽在這。”
“軍軍,你告訴爹,是誰打的你?”
劉軍軍隻覺得全身痛得要死,特彆是兩腿間,像被車軲轆軋過一般,陣陣巨痛,他哇的一聲哭出來,“我痛,我好痛啊。”
“這有止痛藥,快吃下去。”吳翠華拿出藥來,給劉軍軍喂下。
劉老太又去端了水來,給喂了大半茶缸。
等了半個小時劉軍軍的痛意才漸漸止住,他哭著說:“我啥也沒看到,我在院子外撿石子玩,有人從背後把我拖開,用啥東西塞住我的嘴,還給我套了個麻袋,一直打我,嗚嗚嗚嗚,我好怕,我好痛……”
“啥也沒看到?那咋曉得是誰乾的?”吳翠花急道。
劉老太惡狠狠的說:“這還用看嗎?肯定是那三家人乾的,還有可能是姓楚那小子,她替芸芸那個小賤蹄子報仇!”
“沒錯,一定是那三家人乾的,姓楚那小子也極有可能,他連我都敢打,又咋不敢打軍軍?”劉向國同意老娘的話。
劉老太說:“向國,咱不能吃這個主啞巴虧,要給軍軍報仇!”
“娘,你放心,我這就找他們去!”劉向國站起身就要走。
吳翠華叫住他說:“向國,彆去,咱們還是報公安吧!”
“蠢婆娘,你是腦子進屎了?報公安來抓咱們嗎?你換人孩子的事還沒個完呢!”劉向國怒喝。
吳翠華這才想到自己換孩子的事,低下頭不作聲了。
劉老太又拍了她一巴掌,“啥事都是你這婆娘惹出來的,你這個喪門星,我劉家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娶了你這麼個玩意兒!”
吳翠華硬著頭皮挨打挨罵,不敢還嘴。
劉向國沒理她們,走出堂屋在院子裡拿了根手腕粗的棍子怒氣衝衝的出門找人算賬去了。
另一邊,葛為民正帶著村乾部找鐵蛋三家人詢問情況。
“劉軍軍的事是不是你們幾個乾的?”葛為民嚴肅問。
這事也太巧了,昨天鐵蛋三個孩子被打,今天劉軍軍就出了事,不說村乾部們,就是其它村民也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三家人。
鐵蛋爸、二虎子爸、毛豆爸三人一個勁搖頭,“沒有,我們啥也沒乾,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大清早都在家,家人可以為我們做證。”
這事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三個,可是他們異口同聲否認,沒憑沒證的,葛為民等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葛為民沉著臉說:“最好不是你們,這種損德的事可不能乾,現在是新社會了,有製度有規矩,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以暴製暴,這是要不得的。”
“大隊長,真不是我們,劉向家一家那麼缺心爛肺的,得罪的人可多了,興許是旁人借這個機會報複他們呢!”二虎子爸說。
毛豆爸直點頭,“對,劉家人那麼囂張跋扈,連大隊長你們這些隊委乾部都不放在眼裡,得罪的人一定老多了,找他們報仇的也定不在少數。”
“就是就是,我聽到消息的時候也很震驚,但說句不厚道的話,我也很解氣,劉家人這是壞事做多了遭報應了。”鐵蛋爸說。
葛為民與幾個乾部對視一眼,覺得他們說得都在理,劉家人品行惡劣,早晚會有此報,隻是孩子還那麼小,報應在孩子身上多少讓人心裡不忍。
劉軍軍雖然壞,但也不是生下來就壞的,都是家人教壞的……
葛為民想到芸芸,突然又不確定了,可芸芸在劉家生活了十六年,咋就沒被劉家人教壞呢?
難不成壞是骨子裡帶的?
葛為民頭痛,覺得這個大隊長越發難當了,這都是些什麼破事?讓他安安心心抓生產不好嗎?非得整這些妖蛾子!
一群人正說著話,劉向國提著棍子過來了,來勢洶洶的,葛為民幾個乾部見了趕緊將人攔下。
“劉向國,你這是乾啥呢?”葛為民惱問。
青天白日的,提著這麼粗的棍子就衝出來,是想殺人還是咋的?他真當現在還是舊社會,可以為所欲為,隨意殺人放火嗎?
簡直愚蠢至極。
劉向國一臉怒火指著被葛為民幾個護在身後的鐵蛋爸三人,“他們打殘了我兒子,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你胡說八道,我們沒有,你有證據證明是我們做的嗎?”鐵蛋爸問。
毛豆爸也說:“沒錯,有證據嗎你?”
“我要啥證據?不是你們還有哪個?”劉向國惱怒說。
二虎子爸就說了,“你得罪的人都有好幾拖拉機了,想報複你的人多了去,你咋就覺得是我們?”
“當然是他心虧,他兒子打傷了我們的兒子,卻半句話都沒有,所以他覺得對不住我們,覺得我們在報複他唄。”鐵蛋爸答道。
毛豆爸點頭讚同這話,“對,他虧心,知道自已做錯了,對不住我們,所以才覺得我們會報複他,可我們才不做這種事,我們啊,有良心!”
謊話說多了就有人信了,毛豆爸幾個自己都被自己說當真了。
葛為民幾個對他們仨兒又信了幾分,也許這事真不是他們仨兒做的,是彆人在暗中報複劉家人。
葛為民更是想到了楚寒,但轉念又否了這個猜測,楚寒是軍人,行事光明磊落,絕不會在暗中報複一個孩子,他要動手直接光明正大的打劉向國就是了。
不是這仨兒也不是楚寒,那會是誰呢?
“你們就是說破天去,我也不會信你們,我曉得就是你們三個打殘了我兒子,今天我不會放過你們!”劉向國也懷疑楚寒,但他不敢去找楚寒,他打不過楚寒,可這三個他卻打得過。
柿子要挑軟的捏,這是人性的劣根性。
劉向國說著就握著棍子朝三人打去。
葛為民一把拽住劉向國的手腕,幾個村乾部也將他製住,劉向國動彈不得,嚷著嗓子大罵,“葛為民,你們可是乾部,怎麼能幫著那幾個凶手?你們放開我,我要打死他們為我兒子報仇!”
“就因為我們是乾部,所以才不會讓你亂來,劉向國,你最好是歇了這心思,現在是新社會了,由不得你這資本主義的舊作派,你要是敢隨意殺人放火,我們就將你送到牢房裡去。”葛為民怒道。
劉向國正在氣頭上,一心隻想著為兒子報仇,哪怕這些,一身是火的他猛的推開葛為民幾個,掄著棍子就朝鐵蛋爸三人打去。
鐵蛋爸三個這次也沒慫,一起撲向前將劉向國給撲倒在地,手腳並用的將他給按在了地上,那根棍子也被踢飛出去。
三人將人按住,二話不說先打了他一頓。
劉向國被打得哭爹喊娘。
葛為民幾個被劉向國推倒在地,趕忙爬去來去拉,可怎麼也拉不開,葛為民徹底火了,“住手,像個什麼樣兒!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們隊委會了?有沒有我這個大隊長了!”
鐵蛋爸三個這才停了手,鬆開了劉向國。
劉向國被打得鼻青臉腫,全身生痛,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好半響才緩個勁來,指著三人說:“你們、你們敢打我,我報公安抓你們!”
“你去報啊,我們正好也要報公安好好為我們家孩子討個公道,要是公安真來了,也是抓你!”鐵蛋爸毫不畏懼說。
他們早就想揍這無賴了,今天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了,痛快!
葛為民將劉向國扶起來,一張臉鐵青,“報公安報公安,你們這麼想報,那就報吧!”
劉向國一身是傷的回了劉家,吳翠華正在院子裡洗衣服,見他這般回來嚇得大叫一聲,“咋的了這是?”
不是去報仇嗎?咋還一身傷回來?
劉老太剛哄劉軍軍睡下,聞聲也走了出來,見兒子鼻青臉腫,也嚇著了,“向國,誰打了你?”
“娘……”劉向國委屈的喊了聲娘,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劉老太怒不可遏,“他們打了軍軍還敢打你,沒王法了不是!”
“葛為民那些乾部護著他們呢,還帶著他們去報公安了。”劉向國按住痛得不行的胳膊說。
吳翠華驚了一跳,“啥?去報公安了?向國,你咋不攔著,咋讓他們去報公安呢?”
“是我叫他們去的。”劉向國說。
吳翠華更是震驚,“你為啥要叫他們去?向國,你不曉得我們見不得公安嗎?”
“他們打殘了軍軍,又打我,難道就這麼認了?我就不信了,公安查不出來,等公安查出來,將他們都拿去槍-斃了!”劉向國惡狠狠說。
吳翠華心亂如麻,“公安來了,一定先抓我們呀!”
“蠢婆娘,要抓也是抓你,孩子又不是我們換的。”劉老太啐道。
劉向國直點頭,“沒錯,孩子是你換的,平時打罵也是你打罵得多,不關我們的事,讓公安把你抓去就是了,我們要為軍軍討回公道。”
吳翠華看著絕情的婆婆和丈夫,嘴裡如同吃了黃蓮一般苦,她咋就攤上這樣無情無義沒人性的婆家?
楚寒出去提水的時候聽到劉軍軍被人打殘廢的事,半點也不意外,劉家人多行不義,早晚有這樣的下場,劉軍軍雖說是個孩子,可也是從根上就爛透了,有這樣的下場一點也不冤他。
他早說過,自家孩子不好好教育,遲早有人替他們教育。
楚寒沒有理會,回到家教芸芸寫字,他估摸著這一兩天芸芸的家人就會來了,到時候劉家人更沒好果子吃。
“楚大哥,這兩個字是什麼字?”
芸芸今日穿了新衣衫,碎花的白色上衣配上藍色的褲子,腳上穿著一雙棉布鞋,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紮著兩個大辮子,辮子上紮著紅頭繩,看著清爽又舒服。
她長得很不錯,隻是長期營養不良,有些瘦弱臘黃,這兩天吃得好睡得好,又吃著補品,臉色已經在慢慢好轉。
她坐在長板凳上,認真的看楚寒用鋼筆在本子上寫字。
楚寒的字寫得很漂亮,隻是她不認識他寫的是什麼字。
楚寒指著本子上的字說:“這是你的名字,芸芸。”
“是我的名字嗎?”十六的少女,卻連半個字也不認識,看到自己的名字時,臉上全是欣喜。
楚寒點點頭,“嗯,來,我教你寫。”
他握住芸芸的手,一筆一畫的寫著名字。
芸芸學得很認真,學了幾遍便能歪歪扭扭的寫出自己的名字了。
“芸芸真聰明。”楚寒笑誇。
芸芸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臉是笑。
她笑起來一雙大眼睛泛著靈動的光澤,唇紅齒白,像春日園子裡的花兒,十分嬌豔好看。
楚寒也笑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應該像現在這樣,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才對。
“小寒,芸芸,在家嗎?”正在這時,葛為民在外麵著急的喊。
楚寒心中有個猜測,便讓芸芸先繼續寫字,他起身去開門,打開門,果然見到葛為民帶著一個穿軍裝的中年男人站在外麵,原主見過他,楚寒自然也就知道他的身份。
正是芸芸的親生父親,韓振興。
楚寒朝他敬了個禮,“韓旅長!”
韓振興也向楚寒敬了個禮,神情十分嚴肅。
葛為民聽楚寒喊韓振興旅長,腿肚子都有些發抖,之前他覺得楚韓這個副團長已經很厲害了,可現在身邊站了個旅長,老天爺喲。
他是帶人去縣裡報案時,在村口遇到了開著軍車過來的韓振興,聽說是來找楚寒的,便猜到是芸芸的爹,趕緊將人帶來了。
“楚副團長,你托人給我帶信,說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請問是什麼事?”韓振興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楚寒往他身後看了看,“小英姑姑沒回來嗎?”
“回來了,我讓她和明陽先回家去看看。”韓振興說。
接到楚寒的傳信後,他就請假回了趟家,把媳婦兒子也一並給帶上,他們也多年沒有回來了,順便拜祭了下老人也看看那個可憐的女兒。
楚寒點點頭,“那進屋說吧,葛叔也進來喝杯水。”
兩人便一起跟著他進了屋。
韓振興一進到堂屋裡,就看到了坐在桌前寫字的少女,少女也正好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雙方皆是一驚。
“這是?”韓振興步子頓住,不敢向前,麵前的少女長得跟兒子一模一樣,要不是她的打扮是女孩子,他都會以為是看到了剛剛才和自己分開的兒子。
怎麼會有人跟兒子長得這麼像?
芸芸見到挺拔威武的軍人,本能的生了敬畏,忙站起身,“楚大哥。”
“彆怕。”楚寒走到她身邊低聲安撫。
芸芸點點頭,本能的總想去看那個高大如山的男人,為什麼覺得那麼嚴肅的他有些親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