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為民看看韓振興,又看看芸芸,便確定了楚寒的話,沒錯了,芸芸是餘小英的女兒。
楚寒讓韓振興坐下來,芸芸去倒了兩茶缸水過來,先給了葛為民,然後遞給韓振興。
韓振興一直盯著芸芸,接水的時候更是忍不住問:“你是誰?”
“我、我是芸芸。”芸芸局促不安的說。
韓振興思索著這個名字,“芸芸……”頓了頓他又問:“你多大了?”
“十六。”芸芸答。
韓振興臉上更嚴肅了,十六,要是他的女兒還活著,也十六了。
他心中起了一個猜測,會不會?
“韓旅長,我托人傳信給您,請您過來就是想和您說芸芸的事。”楚寒看著韓振興說。
韓振興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了,急說:“你快說。”
“我猜測,芸芸可能是您的女兒。”楚寒說。
韓振興端著搪瓷缸子的手一抖,“你說什麼?”
真的,他沒猜錯,麵前的孩子真是他女兒!
“楚大哥?”芸芸也吃了一驚,這就是她的親爹嗎?
楚寒拍拍芸芸的手安撫,而後對韓振興說:“十六年前,劉向國的媳婦吳翠華用死了的孩子換走了您的女兒。”
“什麼?”韓振興又是一驚,茶缸裡的水都濺了出來。
是這樣,竟然是這樣,他的女兒沒死,而是被人故意換走了!
韓振興豁然起身,將茶缸放在桌上,走到芸芸麵前,“你是我的女兒,沒錯,是我的女兒,你長得和你弟弟一模一樣,你們是雙胞胎,應該長得像!”
“楚大哥!”芸芸有些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麵前這個可能是她父親的人。
楚寒起身按住她的肩膀,朝她介紹,“芸芸,彆怕,她是你爸爸,他不會傷害你的。”
“對對,孩子,彆害怕,爸爸隻是長得凶,爸爸不嚇人的。”韓振興儘量讓自己露出平易進人的模樣來。
芸芸這才盯著麵前的男人,輕輕問:“你真的是我爸爸嗎?”
韓振興自己也不確定,可看到孩子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忍心說不是,點頭說:“是的。”
雖然還未確認,但他覺得眼前的孩子就是他的女兒,就算不是,他也認她做女兒。
芸芸有種想撲進他懷裡的衝動,可是不知為什麼,她有些不安,這麼溫和,這麼神氣的人真的是她爸爸嗎?如果不是呢?如果弄錯了咋辦?
楚寒知道芸芸有諸多的顧慮和不安,也沒有催促她認韓振興,韓振興則是覺得孩子肯定不適應,不能著急,慢慢來,也沒逼著她喊爸爸。
韓振興問清了所有的事後,整個人震怒不已,“豈有此理,那劉家人用死了的孩子換走了我的女兒,竟然還虐打了十六年,簡直喪儘天良,沒有人性。”
先前她見芸芸怕他,以為是自己長得凶嚇著孩子了,現在才知道芸芸怕的是什麼,十六年,他們一家和女兒分離,讓女兒受儘苦難,一想到女兒過著那樣的日子,他就心如刀割。
他韓家世代是軍人,保家衛國,受人敬重,從未遭受過此等侮辱和欺負,劉家人這麼膽大妄為,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不是找劉家人算賬,還是先讓妻子和兒子與女兒相認。
想到這,他讓芸芸等等,急步出門去找妻兒了。
餘小英帶著兒子韓明陽正在娘家的房子整理,許些年沒回來,房子裡全是灰,她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不好,一回來就想到死去的女兒,難免傷心影響心情,丈夫就不肯讓她回來了。
這次難得的丈夫帶她和兒子回來看看,她擦著桌上的灰,看到牆壁上父母的遺像,又想起孤零零埋在後山的女兒,忍不住落淚。
“媽,是不是想到姐姐了?”十六歲的韓明陽比母親還高出一個頭,長得十分乾淨好看,高大健碩。
他的長相隨母親,但身形卻隨父親,倒是選著父母的優點長的。
餘小英擦了擦眼淚,點點頭,“你姐姐太可憐了,還那麼小就沒了,媽甚至都沒抱過她,就……”
“媽,都是我對不起姐姐。”韓明陽自責說。
當年的事情他都聽媽媽和外公外婆說了,要不是大家都去給他接生,沒來得及顧得上姐姐,姐姐也不會死。
餘小英拍拍他的手,“怎麼能怪你,都是媽不好,媽不知道懷了你們姐弟兩個,要是媽早知道……”
“小英!”正在母子倆互相自責之時,韓振興回來了。
餘小英忙收了話,也擦去了眼淚,不想讓丈夫擔心,丈夫最不希望看到她傷心難過傷了身體了。
韓明陽也趕緊露出笑來,“爸,你回來了。”
“小英,明陽,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們。”韓振興欣喜說。
餘小英和韓明陽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高興,都很好奇,餘小英笑問:“什麼好消息?瞧把你高興成這樣。”
“小英,咱們的女兒沒死。”韓振興走向前握住妻子的手激動說。
餘小英一愣,“振興,你、你說什麼?女兒沒死?怎麼可能呢?女兒是我和爹娘一起埋到後山的,怎麼可能沒死?”
“是啊爸,姐姐不是早就沒了嗎?”韓明陽也疑惑問。
韓振興說:“沒死,她沒死,隻是被人換走了。”
“換走了?”餘小英和韓明陽驚呼出聲。
韓振興點點頭,將事情全告訴了他們,“是劉向國的媳婦吳翠華把我們的女兒換走了,那個死了的孩子是吳翠華的女兒,不是我們的女兒。”
“吳翠華?她、她竟然做這種事?她可是與我一同長大的發小,她怎麼能這樣害我?”餘小英捂著胸口,悲憤交加。
韓明陽也握緊拳頭,“竟然用死了的孩子換走我姐姐,太可惡了!”
“小英,彆生氣,小心身體。”韓振興摟住妻子勸道。
妻子本來身強體健,都是因為生了雙胞胎傷了身,又在月子中遭受喪女之痛,落下了病根,他一直很自責,最擔心的也是妻子的身體。
韓明陽也趕緊勸道:“媽,姐姐還活著,您一定得保重,我們一家人能團聚了。”
“對、對對對,我的女兒,振興,女兒在哪?我要見她。”餘小英想到女兒,頓時顧不得上氣憤。
韓振興說:“我帶你們去見她。”
芸芸緊張的揪著手坐在堂屋的板凳上,心情像過山車一樣無法平定。
楚寒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等會兒就能見到你媽媽和弟弟了,彆緊張。”
“楚大哥,我這不是在做夢吧?”芸芸仍有些不敢置信的問。
楚寒搖搖頭,“當然不是做夢,是真的。”
芸芸心裡稍安,想到什麼問:“楚大哥,我的頭發亂不亂?我的衣服好看嗎?我今天出了汗,我要不要去洗個澡,我……”
“芸芸,你現在非常好看,什麼也不用做,你的家人也不會因為你哪裡不好就不喜歡你,你彆擔心。”楚寒輕聲安撫。
芸芸捏著手指,仍是不自信,“是、是嗎?”
十六年來,她所聽到的都是賠錢貨,不值錢,廢物,沒用,死丫頭這些話,多年來的影響之下,自卑感已經深深的刻入骨子裡,讓她沒辦法自信起來。
“相信我。”楚寒按住她的肩膀,給她力量。
芸芸點點頭,笑了。
楚大哥不會騙她的,楚大哥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相信,她相信家人會喜歡她,哪怕她是個女孩子,也會喜歡的。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楚寒知道是韓家人來了,拉著芸芸起身。
韓振興帶著妻兒快速進了院子,正好楚寒帶著芸芸也剛出了堂屋,雙方碰了個正麵。
餘小英一眼就看到堂屋門口的少女,除了瘦小了些,跟兒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不用丈夫說,她都知道,那就是她的女兒,她捂著狂跳的胸口,猛的向前的兩步,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芸芸,這是媽媽,這是弟弟明陽。”韓振興指著妻兒介紹。
韓明陽扶住母親,慢慢走向前,這是他的姐姐,他們長得好像好像。
“芸芸,去吧。”楚寒催促芸芸向前。
芸芸點點頭,抬步慢慢走過去。
雙方停在三步遠的距離,互相望了好一會兒,餘小英才忍不住快步向前,一把將芸芸摟進懷中,“我的女兒啊!”
芸芸聽到這聲女兒,十六年來被她強壓在心底的委屈霎時決堤而出,心中酸澀難耐,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媽媽……”
“我是媽媽,我是媽媽,媽媽對不起你啊!”餘小英想到虧欠女兒這麼多年,就心如刀絞。
母女倆抱頭痛哭。
韓明陽也忍不住哭了。
就連韓振興這樣的鐵血軍人都紅了眼眶。
母女倆哭了好一會兒,韓振興擔心妻子的身份這才給勸住了。
“姐姐。”韓明陽拉著芸芸的手笑著喊。
芸芸看著這個比她高出一截,卻長得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男孩,感受到他的和善,高興的點了點頭。
楚大哥說得對,她的爸爸媽媽和弟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能感受到他們很喜歡她。
她心中激動又歡喜,這才應該是她的家人!
楚寒將一家子請到屋子裡坐下來說話,餘小英一直握著芸芸的手不鬆開,“芸芸,讓你受苦了,媽媽對不起你。”
說著又要哭。
韓振興趕緊說:“今天是好日子,可不興再哭,女兒回來了,我們應該高興才是。”
“對,姐姐還活著,是大喜事。”韓明陽也笑著哄,“媽媽,你不是一直希望姐姐活著嗎?你的願望實現了。”
餘小英將眼淚逼回去,笑著點頭,“是,老天爺聽到我的禱告了,把女兒還給我了。”
楚寒聽一家子說了會兒話,將韓振興叫到一旁問道:“韓旅長,你們確定就這麼認下芸芸了嗎?”
“芸芸就是我們的女兒,不會有錯。”韓振興說。
楚寒說:“劉家那邊一直不承認偷換孩子的事。”
現在醫院還沒有親子鑒定,如果吳翠華咬死不承認,韓家想認回孩子是有難度的。
“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承認。”韓振興沉聲說。
劉家,劉向國父子都躺在床上,劉老太站在院子裡罵吳翠華,吳翠華悶著頭不作聲,時不時朝門口看一眼,生怕公安會來抓她。
直到外麵有村民說餘小英一家回來了,她才徹底慌了。
餘小英的兒子和芸芸長得很像,隻要是一照麵就一定知道芸芸的身份了。
以前餘小英每次回來她都不讓芸芸出去,就是怕被餘小英看到芸芸和餘小英的兒子長得像,好在餘小英一家每次來都是當天就走,也不在村裡久留,所以村裡即使有人也提過芸芸和餘小英兒子長得像,也沒傳到餘小英一家人耳朵裡。
而且那些說閒話的人都被她狠狠罵了一頓,不敢再胡說。
近幾年來,餘小英一家不回來了,她才慢慢的放了心,以為事情不會暴露了,想著將死丫頭嫁出去就沒事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人沒嫁成,死丫頭的事還被抖了出去。
雖然她咬死不承認,可就憑死丫頭和餘小英兒子的長相大家也能確認死丫頭就是餘小英的女兒。
不行,她不能在這等著公安來抓她,她得跑,雖然跑不出去,她躲進後山裡也行,公安抓不到她,時間一長她也就沒事了。
想到這,她趁婆婆罵累了回屋喝水,跑進了廚房,裝了些吃的就奪門而出,往後山去了。
劉老太喝了口水出來,準備繼續罵吳翠華,可出來一看哪有吳翠華的影子?趕緊四下去找,也沒找著人,倒是廚房少了不少吃的,她一拍大腿,氣得大罵,“這個該死的婆娘,卷了家裡的吃食跑了!”
劉向國一聽吳翠華跑了,氣得從床上起來,忍著痛意站在門口大罵,“死婆娘,有種你永遠不要回來,你回來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正罵著,葛為民帶著幾個身穿製服的公安來了,他嚇得立即慫了,轉身就朝屋子裡跑。
劉老太也嚇得脖子一縮,下意識就是跑。
葛為民叫住她,“跑什麼?能跑到哪去?”
劉老太一想,也是,這屋子就這麼幾間房,能跑哪去?而且她又沒犯事,沒必要跑,於是又轉身回去,“大隊長,公安同誌這是來替我家軍軍做主的是嗎?”
“公安同誌這次主要是為了你們換走韓旅長女兒的事來的,吳翠華呢?把她叫出來。”葛為民說。
劉老太一拍大腿,“那婆娘跑了!”
“跑了?能跑哪去?我們剛剛從村口來沒見著她。”葛為民以為她騙人。
劉老太說:“我沒騙你,真跑了,還卷走了我家好多吃的,不信你自己進去找。”
葛為民便進屋裡裡外外找了一圈,果然沒見著吳翠華,便將劉向國給擰了出來。
“同誌,不關我的事,孩子是吳翠華換的,我們不知情啊。”劉向國一軲轆給承認了。
葛為民本以為還要費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讓劉家人承認,誰知道這麼容易劉向國就承認了,都有些詫異,“你們承認換孩子的事了?”
“承認,承認,但孩子不是我和我娘換的,是吳翠華,她用死了的孩子換了餘小英的女兒,都是她的錯,你們要抓就抓她。”
葛為民便看向公安,“同誌,這事你們看……”
“吳翠華跑了我們會去抓,但劉向國作為一家之主,也有很大的責任,先跟我們回公安局,調查清楚再說。”公安說完將劉向國給抓走了。
劉老太再橫也不敢跟公安橫,哭喊著冤枉,眼看著兒子被帶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