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沒有想到兒子會這麼直接的問她這個問題,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娘,我是您的兒子,您有啥想法都可以跟我講, 不必覺得難為情,娘,我想知道您心裡是咋想的。”楚寒道。
許氏猶豫了一下,抬頭看著兒子, 不答反問,“寶兒,你想要爹嗎?”
“我當然想了。”楚寒說著臉上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來, “旁人都有爹就我沒有, 我也想要爹。”
他這副樣子,全然不像往常堅強有主張的小大人,十足的孩子模樣。
看到兒子可憐的小模樣, 許氏心都要疼化了, 她摟住兒子道:“寶兒,是娘對不起你,娘願意再嫁人, 娘要給你找個爹。”
以前她是打算為亡夫守一輩子的, 在她心中女子就得從一而終,哪怕丈夫沒了,她也不能再嫁,可是這些年來,她在楚家所經曆的一切讓她覺得不值, 她一個人受苦就罷了,可是還連帶著兒女也跟著受苦,兒女就是她的一切, 她怎麼能再看著兒女過苦日子?
兒子自出生就沒見過爹,他一定非常非常想要爹,他太可憐了,她不能自私的隻想著自己的忠貞,就不顧兒子,為了兒子,她願意再嫁。
“真的嗎?”楚寒驚喜問。
許氏點點頭,“隻要是為了寶兒和你兩個姐姐好的事,娘都願意做。”
“可是娘,嫁人是您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您不能隻想著我和大姐二姐,您也要為您自己的幸福想想。”楚寒道。
要是當初許氏能順從自己的內心,不盲目順從父親,不嫁給楚大牛,而是嫁給了王大有,她的人生就會是另一種結局。
哪怕到了如今,許氏仍舊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分毫,全然為了兒女著想。
可是他希望許氏是自己想嫁,而不是一味的為了兒女,許氏該擁有屬於她的幸福。
許氏卻笑道:“寶兒,你們能過得好娘就幸福了。”
楚寒暗歎了一聲,不再說什麼了。
許氏心中的想法根深蒂固,一時哪能改變,慢慢來吧。
不過許氏有了嫁人的想法就算是有個很好的開始。
想到什麼,楚寒又道:“娘,那我想讓大有叔當我爹可以嗎?”
既然許氏一門心思想為他找爹,那他喜歡王大有,讓王大有當爹,許氏應該會答應嫁給王大有。
“不成。”許氏卻直接反對。
楚寒問:“為啥不行?您和大有叔不是早就議過親嗎?而且大有叔好像對您還有感情,娘,您對他也是有好感的吧?”
這些日子來,他看出許氏也是喜歡王大有的,既然兩人都有情,他和大丫二丫也都對王大有很滿意,許氏和王在有湊一對不是皆大歡喜嗎?
許氏臉上泛了紅,卻是一個勁直搖頭,“旁的人都行,隻你大有叔不行。”
“娘,這是為啥?”楚寒這就有些看不懂許氏了。
許氏道:“你大有叔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又是家中獨子,我這把年紀嫁給他,定是不能再為他生兒育女,我不能斷了他王家的香火,再者,我拖兒帶女的,他從未成過親,我配不上他。”
“要是大有叔都不介意呢?”楚寒問。
說白了,許氏還是自卑,覺得自己嫁過人又有這麼多的兒女,年紀也大了,配不上王大有。
再一個,許氏也許是真的喜歡王大有,所以一門心思為王大有著想,不想拖累了王大有。
可是許氏不知道,王大有有多在意她,這麼多年一直對她念念不忘,又如何會在意她所說的這些事?王大有以能娶到她為幸事,她所謂的對王大有好並不是王大有想要的啊。
許氏眸光微亮,轉而想到什麼眸光又暗了下去,她重重歎息一聲,“寶兒,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隻想著自己,也要為彆人考慮,我這樣的條件怎麼配得上你大有叔?你大有叔是個難得的好男人,應該有比我好的女人與他相配,過幸福安穩的日子,我不希望他被我拖累,一輩子過得雞飛狗跳。”
她要是拖家帶口嫁給王大有,婆婆一定會鬨破天去。
王大有人那麼好,好人應該有好報,她怎麼能害他?
楚寒也重重歎息一聲,善良是許氏的優點,但也造就她行事優柔寡斷,顧慮重重,讓她一時間答應嫁給王大有是不可能了,看來王大有還有一陣子要熬的。
罷了,反正這種事也急不來,他再想辦法慢慢改變許氏的想法吧。
*
許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中反反複複全是兒子先前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如何不知道王大有心中一直有她,這些年來她也後悔過當初沒有順從自己的心,在她和女兒受婆婆刁難時,她也想過,要是她當初嫁給了王大有,會不會就不用遭受那些不公平的苛待了?
她承認,她心裡也還有王大有,當初她是那麼憧憬嫁給王大有的,要不是那場意外,她和王大有已經成親了,王大有對她的付出,她也看在眼裡,感動在心頭。
如果真的要嫁人,她最想嫁的當然也是王大有。
可是當初她已經對不起王大有一次了,又怎麼能再對不起他第二次?
她一個寡婦,拖兒帶女的,就算王大有不介意,願意娶她,此後,王大有也將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她不想害了他。
她和王大有注定是有緣無份。
想到這,許氏鼻子酸得厲害,眼淚忍不住滑落,打濕了枕頭。
*
王大有也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是因為太激動了,想著他和許氏還有可能,他嘴角就不由得上揚。
一直睡不著,他索性不睡了,打開房門出了屋子,走到院子裡看了看月色,又在院門口看著對麵挖好的地基,想著過不了多久他一出門就能看到許氏,心中彆提多高興了。
“大有,你這是做啥?”李氏聽到響動也起來了。
王大有忙跑過去扶住母親,“娘,您咋也起來了?”
“你進進出出的,我哪睡得著?”李氏道。
王大有一臉自責,“對不起啊娘,我吵到您了。”
“沒啥,年紀大了瞌睡少。”
王大有扶著母親往院子裡放著的板凳上坐了,母子二人說會子話。
李氏問:“你今晚是咋的了?”
“娘,沒啥,天氣太熱了,睡不著。”王大有沒有把心思告訴母親。
李氏也知道他沒有說實話,“你是因為寶兒一家過不了多久就要來我們家對麵住了高興得睡不著吧?”
王大有沒想到母親猜到了他的心思,撓了撓頭道:“娘,以後我不在家的時候,寶兒一家也能幫著我照看您,我是為這個高興,再說了,咱們家對麵一直空蕩蕩的,怪冷清,如今能住了人,也熱鬨不是?”
“是啊,以後就熱鬨了。”李氏的語氣說不出高興也說不出不高興。
許氏家能搬過來有諸多好處,但也有她的擔憂,不過她也不好說什麼,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
“老嬸子這腿怕是要好好調理一段時日才能恢複,摔得太嚴重了。”大夫看了孫老太的腿,歎息道。
楚文一聽急了,“大夫,這得調理多久啊?”
昨晚上老娘被抬回來,他和妻子以為是老娘被邪祟給害了,嚇得不行,也不敢出門請大夫,今天天亮了太陽出來了才去鎮上請了大夫回來。
馬氏則想著,這得花多少銀子?
“這個不好說,如果恢複得好,三五個月也就好了,如果恢複不好,一年兩年也是要的。”大夫道。
他看著那傷倒不像是摔出來的,像是被重力擊傷,不過楚家人說是摔的,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馬氏便叫出聲來,“要這麼久?這得花多少銀子?”
“藥是不能停的,停了就前功儘棄,藥錢大概一日三十文,也不算多。”大夫看了馬氏一眼,答道。
馬氏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一天三十文,一個月差不多要一兩銀子,還不算多?
要是孫老太在床上躺個十年八載的那咋辦?這花的可是是她未來兒子的銀子,她可舍不得。
再一個孫老太躺在床上,誰給她洗衣做飯?
大夫留了張方子就走了。
楚文看著老娘哀聲問:“娘,您咋會摔了?”
“邪祟,邪祟!”孫老太人雖然已經醒了,但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還是呆愣愣的。
楚文和馬氏嚇了一大跳,楚文驚道:“娘,您真的是被邪祟害成這樣的?”
“他好可怕,他手上會起火,那火打在我腿上,我痛死了,我的腿,我的腿還在不在?”孫老太驚慌問。
楚文臉色發白,“在的在的,娘,在的,隻是大夫說傷得很重,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地了。”
“還在,還在……”孫老太也摸到了腿,暗鬆了口氣,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她嚇得冷汗直流,“我再也不去招惹他了,我不去了,我不敢了,彆害我……”
叫鬨了許久孫老太才累得睡了過去,楚文和馬氏出得屋子,馬氏立即就道:“相公,娘這腿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地,咱們家的活誰乾?再說了,咱們哪來的銀錢給娘買藥?”
“還能誰乾?你乾唄。”楚文驚魂未定的看她一眼道。
這銀子的事確實是個難題。
馬氏立即拔高了聲音,“我懷著身子呐,咋能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