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斂微哂,不知是誇是貶:“你還挺有覺悟。”
“當然了,”她架高麵前的書籍,還把封麵拍出不高不低的啪響:“我可是看過不少書的人。”
張斂不做評價,重新去看手機。
見他開始忙自己的,周謐也接著看書,敷衍地瀏覽了幾行後,她發現自己並不能很好地靜下心,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可就是無法順暢地彙入腦子。
於是她一邊注意張斂動向,一邊探出右手,一點點摸索到自己手機,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過來,藏回書後。
她點進微信,跟自己彆扭了一陣,還是給張斂發了個最原始的[握手]表情包。
張斂看到了,抬頭望過來,神色似是在問“這是在乾什麼”。
周謐挺直上身,一本正經:“握手言和。”
張斂偏了下臉,又盯住她,故作疑惑:“不怕我給你小鞋穿了?”
“你能不能彆鬼打牆了。”周謐崩潰搭額,拒絕繼續周旋於大小腳大小鞋這一話題。
張斂偏不放過她:“你一個實習生是怎麼好意思提這種問題的?”
“……”
周謐繃緊了唇,僵笑著重新低頭,但她還是心不在焉,總覺得落了事沒交代清楚,等漸漸意識到是什麼之後,她再一次看向張斂:“雖然我留在公司,但我們不續約了哦,以後就是單純健康偉光正的上下級關係。”
她抿了下唇:“你也不要因為這件事,說想拿來彌補我什麼的,如果我接下來在奧星表現不好,Yan不想留我,我也會自己走人。”
“我可能做不到,”男人飛快地否決了,並叫她名字:“周謐。”
周謐心臟忽一下懸至雲端,小心翼翼問:“做不到前者,還是做不到後者?”
“後者。”
周謐舒一口氣,剛要啟齒,張斂搶過話頭:“你想的是什麼?”
“我想什麼了。”周謐聲音陡然提高。
張斂傾了下身,將手機隨意撂茶幾上:“我看你之前對前者很樂意。”
周謐想起來就氣堵:“你還想鬨人命嗎?”
整間病房忽的陷入死寂。
兩個人,似乎在一刻間因這句話誤入宇宙之中的某個力場,不約而同地真空靜音。
張斂嗬口氣,率先打破僵局:“團建那次,是我不好。”
周謐擰著自己手指,聲音微弱:“好吧,我也有錯。”
“知道我那次為什麼叫你過來嗎,”張斂的笑多種多樣,但總難辨其意義,就像他突如其來的,似乎也很真實的坦誠:“忍一個月也不好受。”
周謐不自在地嚷聲:“那你也沒聯係我吧。”
“你可以聯係我。”
“我可是女孩子欸。”
“這會知道了?”張斂輕笑一聲:“第一次那會,我看很沒心理包袱麼。”
周謐牙癢癢,當即轉移重點,開始複盤他剛剛的措辭:“忍一個月……一個月怎麼了?以前不都一個月嗎?”
張斂蹙眉:“我說的是那個忍嗎?”
周謐嘀咕:“誰知道是哪種忍。”
張斂安靜了幾秒,大概在思考如何表達更恰如其分:“在想怎麼收場才能不傷害你自尊。”
周謐“哈”一聲,彆開臉:“不稀罕。各取所需罷了,我可是個有契約精神的人。”
“是嗎,說點工作上的事就要接吻?”
周謐無法反駁,頭發絲兒有著火趨勢:“你能不能彆說這事了,陳芝麻爛穀子要翻來覆去說幾次?”
“我有時真佩服你。”張斂話裡有話。
“有完沒完?”她像隻突然失控的小狗一樣叫起來:“你可以拒絕啊!拒絕了現在一切正常歲月靜好相安無事!”
張斂回憶了下:“你那副樣子看著我,怎麼拒絕?”
周謐哼嗤一聲:“不要為自己的精蟲上腦找托詞。”
她每次在他麵前一這樣牙尖嘴利他就想用點什麼方式把她叭叭個不停的小嘴堵上。
張斂喉嚨微緊,及時終止這個話題:“睡覺吧。”
“哦,”古怪的爭執間,周謐不知不覺從臉紅到脖子根,她唰得躺平,企圖用被子捂住自己降溫,並僵硬地吐出兩個字:“晚安。”
張斂回:“晚安。”
他站起身,走出去幾步,又頓步說:“對了。”
“說——”床上的等身麵團蠕動了一下。
“如果你之後不改變想法,我大概率會讓你留在奧星,你也不用感謝,我隻是為了填補自己的虧欠感,”他立在那裡,聲線冷靜下來,像在房內滋生的白霜或蔓延的月光,空闊,且自帶穿透力:“但以後怎麼發展全看你自己。”
“不需要,”周謐哼哼,口出狂言:“實習期一滿,葉雁會主動跟人事提讓我留下來。”
男人的笑音微帶謔弄,好似在給她一個並不真心實意的敷衍掌聲,“那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