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隨意聊了幾句, 周謐放下手機,把抱枕環到身前犯了會呆。
賀妙言覷她兩眼,嘖嘖聲:“你看你這個嘴角翹的, 就沒下來過。”
周謐眯眼斜他:“你個牡丹花懂什麼。”
賀妙言:“還開始搞歧視了是吧。”
周謐把貓耳朵頭箍摘掉,平躺著鑽進被窩,嗚呼哀哉:“閶健!
“什麼呀,”賀妙言側過來麵朝她, 輕歎一息:“說真的啊, 你到底怎麼想的。”
周謐問:“什麼怎麼想的。”
賀妙言回:“就你跟張斂啊, 沒完沒了了還, 也沒個說法。”
白色的吸頂燈映在周謐眼瞳裡, 像兩粒小珍珠:“我不知道,”它們忽然因笑意顫動了兩下:“但我還是好喜歡他哦, 我覺得他也很喜歡我。”
賀妙言周身一激靈:“噫……怎麼看出來的?”
周謐一聲不響地想了會:“很多啊, 他還用著我給他下的手機鈴聲,手機鎖屏密碼還是以前家裡的門鎖密碼, 有我的生日,聊天記錄沒刪,頭像也沒換, 不舍得把我送他的戒指還我, 他這一年都沒彆人,我說不要的壞掉的傘,他幫我修好了,他知道我不是真的不想要,就那個意思, 我能懂他,他也能懂我, 就是有那種默契。我以前以為讀懂一個人是他的能力,但我現在發現他好像隻願意花心思讀我誒。”
她的唇不知不覺地從直線變成弧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他開始得太深入的關係,又或者隻在他麵前多次展現過人生最狼狽糟糕的時刻,我在他那裡不需要套上任何精致的封皮書腰或者絞儘腦汁去起什麼動人的名字,畫什麼漂亮的插圖,我隻需要譜寫自己就行了,哪怕字跡潦草,鬼畫符都沒關係,他都能耐心地翻閱,解讀和反饋――就是這種感受,你能明白嗎?”
她笑著重複:“所以我覺得他是喜歡我的。”
“你知道嗎,”周謐眼底的火焰漸漸沉靜如水:“每一次見到他,我心裡都有一個感覺,我覺得他身上有種無聲的傾訴,可他缺少一個聆聽的人,哪怕是在一起的那段時間。”
她不由哽咽:“你看,一聊到他我就心裡發酸,漏風,想落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像我身體內部的一個感性的開關。”
賀妙言深吸一氣:“可他不結婚啊。”
周謐拭掉兩邊眼尾的那星點濕潤:“我有時也搞不懂我到底是不是很在乎這個,好像可有可無,隻是展示給其他人看的,就像我剛剛跟你說的,一本書的裝幀,大家會認為紅彤彤的末頁才是圓滿,可我覺得保持本色一樣美好啊;”
“婚姻好像又很重要,沒有這種契約和符號,就沒辦法把相愛的兩個人套在一起過一生,可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你對一個人而言獨一無二不可取代嗎?出軌離婚的不也比比皆是嗎……如果婚姻最後變成一種對愛人的綁架,不可怕嗎,不就是童話故事變成暗黑讀物嗎?”
“我今天把這個鑽戒拿回來的時候,突發奇想查了下它到底是什麼係列,因為第一次拿回來直接塞保險箱了,沒有仔細研究,”周謐笑了一聲:“你猜叫什麼?”
賀妙言問:“什麼?”
“the one,”周謐語氣變得輕盈,有種少女的嬌脆和憨甜:“謔,什麼不能選,非得選這個,我猜想他是不是好早之前就在意我了。和季節分手後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思考我在愛情裡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關於婚姻的承諾嗎,季節那種身家更不可能給我這種承諾吧,後來我弄明白了,我應該就是想成為這個戒指的名字,一個the one的態度,一場獨質的愛情,一位讓我當我、把我當我的愛人,我在這個故事裡真實且唯一,而不是另一本書的彆冊。”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賀妙言說:“你應該把這段話錄下來做成壓縮包發到你老板郵箱。”
周謐偏了下眼,撇嘴:“我才不呢。”
賀妙言問:“為什麼?”
周謐拿起枕邊的小羊,捏了捏:“我在等他主動說出來,親口告訴我我是那個the one。”
賀妙言又問:“你把握大嗎?”
周謐搖頭:“不知道誒,大於等於80吧。”
“那還可以,比之前好多了,”賀妙言告誡:“你這次千萬給我繃住。”
周謐把小羊舉到麵前,眼光黠亮:“肯定啊,我還想多享受會他新一輪的愛意和殷勤呢。”
賀妙言指她:“哇,女人,你好陰險啊。”
―
周一剛來公司,打開微信,就見原真在客戶部大群裡刷屏通知:下周末公司一年一度團建,豫州萬龍滑雪場,飛機過去,待三天,周六早出發,周一晚回,大家安排好時間。
北方妞珍妮難得一見地興奮:滑雪?我可太愛了。
原真擅長模仿各地同事的方言口頭禪:可說呢。
珍妮:……
周謐之前旅遊的地方雖多,但因為路鳴畏寒,就基本紮堆在中南部,還未有過滑雪方麵的親身經曆,不由新奇地私聊leader要做哪些必要準備。
珍妮語氣不痛不癢:把筆記本電腦帶上隨時待命,以防客戶突然的打擾。
周謐:……
午休時分,周謐抽空成員瘋狂消耗腦細胞,集思廣益。
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個多小時,大家都疲乏不已,話題轉向市麵上有哪些不錯的魚油產品。
晚上九點多,周謐複查了一下t,忽然收到張斂的微信:還在公司嗎?
周謐立刻叉掉電腦裡的窗口,換手機回複:嗯。
張斂問:手裡還有事嗎?
周謐掃了眼顯示器:沒事了。
張斂態度直接:我剛從外麵回來,在樓下,我送你回去。
周謐回:你先回家吧,我待會坐公交車回去。
張斂沒有接話。
而跟同事在大廈門口分道揚鑣後,周謐遠遠眺見了站台上的男人,他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體態挺拔,全無那種高個人士常有的駝背。車水馬龍的光流皆是景深陪襯,他周遭的時間與氣流仿佛靜止。
這讓周謐想起了第一次在酒吧見到他的場景。
她愣了一下,也突然明白這人為什麼能在工作上這麼如魚得水,他的配合度和執行力的確驚人。
她走了過去。
張斂也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