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見他總算冷靜了,便起身走到他身側,乖巧的扶著他的胳膊:“我們進去談。”
周老將軍輕哼一聲,但還是帶她去了書房。
進門後,季聽將門關上,隻對他說了一句話:“皇上近日有意收回我的虎符。”
周老將軍一愣,登時升起一股怒火:“他憑什麼?!”
“您先彆氣,聽我說,”季聽給他倒了杯茶水,這才坐下緩聲道,“他是九五之尊,自然想將所有權力都攥在手裡,這次將申屠川弄進風月樓,便是為了逼我交出虎符。”
周老將軍眯起眼睛:“怎麼,你要用虎符換申屠家那個兒子?”說著話,他的拳頭已經準備好。
“……自然不給,我南征北戰三四年,先皇才放心將虎符交給我,憑什麼要給他?您能不能冷靜點,彆總是一副要揍我的樣子,怪叫人害怕的。”季聽有些無奈。
周老將軍輕嗤一聲:“隻要你彆犯渾,一切都好說。”
“我不可能拿虎符換申屠川,可我平日看起來為申屠川要死要活的,這時不換,皇上隻會更加猜忌我,隻能想個更溫吞的方式解決此事。”季聽淺聲道。
周老將軍和她對視片刻,也放鬆下來:“看來你已經有了主意。”
“這不就假裝相思成疾了,”季聽一擊掌,“先拖上一段時間再說。”
周老將軍皺了皺眉,有些懷疑道:“你當真能放得下他?”
“自然,師父您知道的,我不對您撒謊,”季聽淺笑道,“隻是申屠川對我還有旁的用處,我或許會做點您不高興的事,但您隻管配合我,我必然不會讓你失望。”
周老將軍沉默許久:“你想做什麼?”
季聽勾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自然是借他洗洗這兩年被汙的名聲,順便緩和一下和文臣的關係,就當是捧了他這麼多年索取的一點報酬吧。”
周老將軍定定的看著她,突然覺得他這個徒弟或許是真的放下了。
季聽在周家用了膳,又陪周老將軍的小孫孫玩了一個時辰,這才打道回府,無所事事的打發了一下午的時光,到了晚上時,便叫了扶雲和褚宴來。
“待會兒收拾一下,隨我去風月樓。”季聽緩緩道。
褚宴頓時開始放冷氣:“怎麼又去?”
“自然是去看申屠川。”季聽看向他。
褚宴更不高興了,可拒絕的話他說不出口,便扭頭看向扶雲,指望他反對幾句。
季聽眼睛一眯,扶雲立刻慫了:“殿下若是想去,那咱們就去。”
“奸佞!”褚宴冷聲說了扶雲一句,又轉頭問季聽,“是戴帷帽,還是溜進去?”
扶雲:“……”你倒是不奸佞,怎麼不反對呢?
季聽笑了一聲:“兩者都不,今日我要光明正大的去。”
褚宴和扶雲對視一眼,都覺得殿下裝了這麼久的雲淡風輕,終於裝不下去了……她果然對申屠川念念不忘,看來必須要催牧與之回來了。
季聽還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直接導致他們準備告黑狀,把他們轟出去後,便讓丫鬟替自己更了衣,她又親自畫了妝容,這才起身朝外走去。
扶雲一直守在門口,等她出來後眼睛頓時睜大了,好半天才結巴的問:“殿、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怎麼,不好看?”季聽揚眉問。
扶雲都傻眼了,好半天才晃晃腦袋,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才欲哭無淚道:“好看是好看……可看著也太可憐了。”
季聽平日喜著紅裙,妝容也是明豔的那種,可今日卻隻穿了一條素色長裙,身上連個玉佩都沒戴,往常總用的金鳳步搖也沒用,一頭烏發隻是簡單挽了個發髻,插了一個簡單的金簪。妝倒是化了,然而卻將她化得憔悴了幾分,眼角泛紅嘴唇淺白,怎麼看怎麼像病了。
若不是方才見過她,扶雲真要哭出來了。
季聽見他這副模樣,便知道自己今日這妝效果不錯,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備車,風月樓。”
夜幕已經拉下,卻遠未到宵禁時,路邊的小攤上還十分熱鬨,蒸籠冒出的熱氣同行人的笑鬨,構成了季聽最喜歡的盛世煙火氣。
馬車不快不慢的來到風月樓門前,季聽還未下車,褚宴便帶了十餘侍衛等候了,排場之大引無數人回眸。
季聽從車中下來,往這邊張望的人都呼吸一窒,連帶著動作都慢了下來。
“殿下,真不戴帷帽?”扶雲蹙眉問。他雖然驕傲自家殿下的容貌,可也不喜歡她在這種地方被人盯著看。
季聽掃一眼風月樓的牌匾,直接往裡頭走去,扶雲隻好無奈跟上。
他們來得不早不晚,正是申屠川上台的時候,老鴇看到她愣了一下,急忙迎了上來:“長公主殿下安,您今日怎麼有功夫來了?”
季聽頓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她:“你從未見過本宮,為何知曉本宮身份?”
老鴇的汗刷的一下就冒出來了,好在也是經曆過大世麵的人,隻是顫了一聲道:“回殿下,像殿下這樣的風姿與排場,恐怕整個京都都找不出第二個。”
季聽微微頷首,目光直直的看向台上申屠川。申屠川從她進門起便一直盯著她看,猝不及防和她對視時,險些被她眸中的哀傷晃了神。
季聽在這邊癡癡的望,扶雲有些看不下去,催促老鴇道:“還不趕緊找個廂房。”
“是……是。”老鴇急忙帶著他們往樓上走。
季聽依依不舍的看了申屠川最後一眼,才跟著老鴇上樓。樓下起初大氣都不敢出的風流客們,這才交頭接耳起來。
“都說長公主殿下風流,可我怎麼瞧著這般癡情,你看她那雙眼睛,分明是哭過的,看來傳言不可儘信呐。”
“是啊,我瞧著她看申屠川的眼神,嘖……若是有這樣的女子如此傾慕我,那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可惜咯,你沒有申屠川那相貌!”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申屠川聽著台下眾人的話,腦海中卻閃過扶雲扶著腰從她寢房出來的畫麵。
二樓之上,扶雲盯著申屠川許久,扭頭對季聽道:“殿下,扶雲怎麼覺著他心情不大好呢,要不咱們改日再來?”
“心情不好又如何,還能吃了我?”季聽輕嗤一聲,“待會兒給我拿銀子狠狠的砸,本宮今晚要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