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出完氣, 整個人都愉快了,午膳時都比平時多用了一碗飯。
“殿下今日胃口真好,”扶雲開心道, “再這麼補上幾日, 這段時間消耗的元氣應該就補上了。”
“今日心情格外好,所以多吃了些, 明日肯定就吃不了這麼多了。”季聽笑眯眯道。
扶雲疑惑:“為何心情好?”
“回家的第一頓飯,心情自然是好的, 你難道心情不好?”季聽反問。
扶雲想了一下, 認真回答道:“除了見到扶星扶月挺高興的, 其餘的倒還好。”
“巧了, 我正是因為見到扶星扶月心情才好的。”季聽轉著圈的哄孩子。
扶雲沉默一瞬:“可殿下一回來就去忙了,似乎還沒來得及見它們。”
季聽剛要說話, 申屠川便淡淡開口:“車軲轆話你們兩個要討論多久?再不趕緊用膳,飯菜都要冷了。”
“對對,殿下趁現在心情好趕緊再吃些。”扶雲說著慌忙給她碗裡又添了些菜。
季聽的視線掃向申屠川,猝不及防跟他對視了, 她咳了一聲趕緊將頭扭回來,裝出一副專心吃飯的模樣。申屠川也不拆穿她,隻是等用完膳後, 便跟著她往主院走。
季聽走了兩步, 無言的回頭看向他。
“怎麼不走了?”申屠川問。
季聽摸了一下鼻子:“你跟著我乾嘛?”
“自然是要同殿下一起去休息,”申屠川不緊不慢的開口, “順便再問問殿下, 今日在宮裡到底發生了何事, 竟讓殿下高興得多吃了一碗飯。”
“……我高興是因為回家,跟皇宮有什麼關係, 你不要多想。”季聽說話的底氣不怎麼足。
申屠川眼眸微眯:“聽兒。”
“行行行,我都說行了吧,”季聽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半晌嘟囔一句,“我把皇上給打了。”
申屠川頓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把皇上給打了,”季聽聲音又大了些,“揍得鼻青臉腫,最後還拴在了桌子上,用布堵住了他的嘴,估計這會兒李全他們應該已經把他救下來了。”
申屠川沉默片刻:“季聽,你好大的膽子。”
“……他是皇上怎麼了,做錯事難道不該付出代價?退一萬步講,我是他姐,姐姐揍弟弟難道不是應該的?”季聽梗著脖子問。
申屠川蹙眉看著她:“他是該打,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在你出宮門之前驚動了禁衛軍,你就彆想全身而退了?”
“不會,他頂多扣押我兩日,到時候叫人去街頭巷尾傳傳閒話,就說我是為了天下蒼生才揍他的,再添油加醋說他扣押我,是因為覺得我救下郊縣百姓毀了他的名聲,到時候哪怕是迫於流言,他也得放了我。”季聽頗為自信。
申屠川冷笑一聲:“原來殿下動手之前,早已經鋪好了後路,隻是不知殿下進宮時那麼急,這計策可同人說過?”
季聽臉上的笑一僵。
申屠川涼涼道:“很好,看來殿下是指望宮外的人能有讀心之術,等殿下被扣押後,直接按殿下的想法處理此事。”
“……彆人做不到,你肯定是能做到的,”季聽見敷衍不過去,乾脆哼哼唧唧起來,“你不是說過我們一體同心麼,既然是同心的,你自然知道該如何救我了。”
申屠川本還想繃著臉同她講道理,可她一撒嬌服軟便冷不下去了,隻能匆匆總結一句:“以後不準再衝動行事。”
“知道了。”季聽有些喪氣的低下頭,先前的好心情不複存在。
申屠川看了她一眼,靜了靜後淡淡道:“不過你做得很好。”
“嗯?”季聽茫然抬頭。
申屠川的耳朵透著一點淡淡的粉,彆開臉緩緩道:“聽兒做得很好,受了他那麼多氣,暫時又不能動他,能打一頓也是好的。”
“你也覺得我做得好?”季聽跟個小孩一樣,情緒說變就變了。
申屠川揚起唇角:“嗯,但是下不為例。”
“經過這次,他哪還敢跟我獨處,自是下不為例了。”季聽相當坦然。
申屠川淺淡一笑,朝她伸出手,季聽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兩個人一同往主院走。
“原本是不想鬨得這般難看的,可你知道嗎,我一進宮他便發脾氣,好像我欠了他什麼一樣,”季聽叨叨著抱怨,“我當時一股火起來,就沒控製住,不過你放心,他這次隻會打落牙齒往肚裡咽,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如今她不僅是郊縣的英雄,還是整個凜朝的英雄,誰敢跟她過不去,就等於跟整個凜朝的老百姓過不去。季聞如今名聲本就差得很,甚至還有民間話本將他編成故事裡的暴君和閻羅,他腦子抽了才會將她治罪。
“現下是不敢對你如何,以後呢?”申屠川蹙眉,“日後殿下行事得多加小心了。”
季聽笑了:“放心,會小心的。”
如她想的一樣,季聞哪怕惱得將整個皇宮都砸了,也沒有來找她算賬的意思,反而將這口氣給生生咽了下去,直接氣得大病一場,躺在床上歇了半個月,褚宴私自調兵、申屠川殺了副統領的事,都跟著不了了之。
待到他病養好了,身上的傷也好了,便開始試著挽回名聲。他原本想將一切罪由都推到錢德身上,直接將錢府滿門抄斬以平民怨,最後還是李全提醒了一句:“皇上,錢大統領對皇上忠心耿耿,若是殺了他,日後誰又能擔得起保護皇上的重任呢?”
李全的話準確的戳中季聞的糾結之處,他這段時日雖然對錢德產生了芥蒂,可三軍被季聽把持,所有武將都聽她的,他能用的也就隻有錢德一人了,如果輕易斬殺錢德,那他就真的無人可用了。
可若是不殺,他又怎麼擺脫暴君的名聲?
李全見他臉色鐵青的沉默,及時跪下道:“皇上這些日子因為百姓的誤解消瘦許多,奴才實在是心疼,哪怕是不合規矩,哪怕是皇上要治奴才的罪,奴才也要為皇上出出主意。”
“你有何辦法?”季聞皺眉問。
李全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頭去:“奴才想著,此事總得有個人來承擔錯處才是,可叫誰承擔,都似乎不太合適,乾脆、乾脆直接推給死人好了,這樣一來損失最小,也不必擔心旁人說什麼。”
季聞不說話了。
李全頭上冒汗,好半天顫聲道:“皇上想想,若非他遞折子說郊縣瘟疫無藥可醫,且染病百姓要往城外跑,皇上又如何會下令屠、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