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附近的村民,平日裡他們的孩子也都喜歡在這片河灘上玩耍。如果水裡真的有水鬼,孩子們豈不是危險?
但江行正畢竟是見過世麵的,平日裡也多受江停雲“相信科學,反對迷信”的影響。
因而他吃驚之後,就迅速冷靜了下來,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那道士,嘴裡仍舊十分客氣地笑道:“實不相瞞,我家世代都居住在此,從來也沒聽說過有水鬼作祟。還請道長施展法力,讓我等開開眼界。”
幾個佃戶聞言,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是呀,他們這些人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裡,從沒聽過有水鬼這回事呀。
被人明顯的質疑,那一凡道人卻也不惱,隻是眯著眼掐指一算,慢悠悠地說:“五年前,紅花鎮上是不是出現了一樁人口失蹤案,官府一直沒有找到人?”
江行正瞳孔一縮,有些驚疑不定,“不錯,是有這麼回事。道長從前也在紅花鎮盤桓過?”
他們江家村,正隸屬於紅花鎮。江家村不算偏僻,距離紅花鎮不過三裡路程。
平時村裡人想要買什麼精巧東西,大多不必等走街串巷的貨郎來,或趕著牛車,或挎著籃子用腳走,就能到鎮上一次性製備齊全。
兩處離得這麼近,紅花鎮上有什麼稀奇事,他們江家村第一時間就能收到消息。
五年前,鎮上趙員外的長子突然失蹤,趙家人在書房看見了一灘血跡,還有一個沾著血的棒槌,因而猜測趙大公子凶多吉少。
隻是已經這麼多年了,官府既沒找到人也沒找到屍體。趙家人不肯相信兒子死了,就一直宣布失蹤。
聽這道士的話,難不成趙家公子是被殺人拋屍在這西流河裡?
一旦想到這種可能,在場六人都忍不住有些犯惡心。
因為臨河的緣故,江家村的人很少有挖井的,平日裡不但灌溉田地用西流河的水,便是煮飯燒菜洗衣服,也都靠這條西流河。
往常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卻驟然得知這河裡泡了一具屍體,而且足足泡了五年……
嘔——
見他們臉色難看,那道士急忙道:“諸位放心,那屍體被拋入河中不久,便被河底一隻大蚌精給吞噬了。
隻是那趙家公子本就無妄而死,又被蚌精吞噬了屍體,心頭怨氣濃重,立刻化為厲鬼,將那蚌精反殺,占了那蚌精的大蚌殼。”
道士一席話,又是蚌精又是厲鬼的,把一群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說得一愣一愣的。
此時依舊是微雨沾衣,燕子低飛,但眾人再看那靜靜流淌的西流河水,卻無端端看出一股陰氣來。
——這西流河,還是大家夥熟悉的那條河嗎?
就在江行正驚疑不定的時候,一個佃戶忍不住詢問:“道長,您能把那厲鬼給降了嗎?”
這話可算是問出了眾人的心聲,包括江行正在內,幾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那道士,隻盼他說出一個“能”字。
一凡道人捋著頜下亂糟糟的短須,微微一笑,端得是胸有成竹雲淡風輕。
“小事而已,有何不可?”
眾人大大鬆了口氣,江行正也不吝嗇,急忙道:“道長若是能幫我等除了這一害,小人必有重禮奉上。”
作為村裡的富戶,江行正還是很有“達則兼濟”的自覺,該承擔責任的時候,絕不退縮。
也就是這一句話,讓跟出來的五個佃戶,對他的信服度更高了。
那一凡道人也欣賞地看了他一眼,捋著短須哈哈大笑道:“江員外真是個爽快人,老道佩服!不過,驅鬼捉妖本是老道分內之事,不敢勞員外厚賜。員外若是有心,請賜老道一粥一飯即可。”
如此灑脫不羈的態度,讓江行正肅然起敬,“道長真乃高人!”
他又躬身詢問道:“不知道長幾時做法,小人等需要準備什麼?”
一凡道人剛要說“小小厲鬼,不必準備”,卻突然心中一動,話到嘴邊又轉了口,“員外隻需準備些香燭即可,隻是明日正午時分,老道做法驅鬼時,還請村中頑童儘皆到場,以童子之身幫老道震懾那厲鬼。”
“啊,這……”江行正為難了。
驅鬼這麼危險的事,誰家大人願意讓孩子跟著來?
小孩子魂輕,萬一被嚇丟了魂,如何是好?
他的心思,一凡道人如何看不出來?
老道士哈哈一笑,從懷裡掏出一疊符咒,“員外放心,有老道這固魂符在,保證萬無一失。”
話音一落,他捏起一張符咒,右手食指突然現出一團灰白的明火,指尖符咒瞬間被他點燃,化作一道紅光飛入江行正體內。
這一手實在是震撼人心,江行正立馬拍胸脯保證,明日午時,村裡所有的孩子都會到場。
一凡道人滿意一笑,暗道:老道這回可要看仔細了,這群孩子裡,到底是哪一個能破了老道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