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怎麼了？
“出來…便好。”沈清溏身體繃極緊，感覺到他靠近時候，莫名想到了那心魔境中一幕，更是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多謝師父關心。”林肅笑著側了一下頭道，“師父好像有點兒緊張？”
“並無此事。”沈清溏看了他一眼，卻發現這個剛剛從心魔境最後一關走出來人麵對著他卻毫無心虛感覺。
若非他看到了，竟是從未懷疑過他對自己有這樣心思。
“好罷，師父說沒有便沒有。”林肅站在他身側詢問道，“徒兒也算是順利通過了，師父允諾獎勵可還算數？”
沈清溏恨不得離他遠一些，可若是倉皇離開，豈不是讓他知道自己看到了一切：“你想要何獎勵？”
林肅手指撚起了沈清溏肩頭散落發絲道：“徒兒出門在外每每想念師父時每每隻能看著那冰冷劍意玉簡，現在想要一個彆東西帶在身邊，不知師父願不願意給？”
“師徒尊卑分明，”沈清溏後退了一步，從他手心抽出了自己發絲，從前親密舉動隻以為是師徒之間親密，如今想來似乎很久之前便已經有了些許其他端倪，“不可如此沒上沒下。”
“我進了一趟秘境出來，倒感覺師父與我疏遠了幾分。”林肅收回了手道，“師父願不願意給？”
“你想要什麼？”沈清溏問道。
“我想要師父一縷青絲。”林肅笑道，“師父乃是這天下第一資質修士，若能得師父青絲護體，徒兒日後修行也會一帆風順。”
青絲，情絲。
沈清溏呼吸一滯，下意識拒絕道：“不行！”
林肅神色頓了一下：“為何？”
“獎勵你再想想彆。”沈清溏轉身冷聲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斬斷，此事不必再提。”
他飛身離去，絲毫不見留戀。
06有些擔憂：【宿主。】
【不用擔心。】林肅笑道。
既是看了心魔境中所想，師徒悖逆，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也是正常，若是真如心魔境中那樣一下子就接受了，那也不是清霄真人沈清溏了。
隻是萬事萬物總有一個結果，他隻需要等待最後結果到來，那果子會是甜還是苦，決定權也都在他自己手上，對於師父選擇，做徒兒當然會尊重。
沈清溏拒絕林肅要求離開，在那之後雖是還在籌備盛事，卻是每每看到林肅時便會下意識避開，即便無法避開，也會淡漠至極，看起來倒不像是一對師徒了。
九霄仙門之中人也是第一次看他們師徒相處，難免多看兩眼，雖是好奇這林肅竟是突破到了築基後期，也不算全然廢柴，但是清霄真人冷淡如常，倒也沒有半分偏愛。
“教導自然是有，恐怕也隻是看在冰魄麵子上才收徒弟。”
“冰火本不相融，這師徒看起來倒像是笑話一樣。”
“不過據說林肅通過心魔境隻用了一刻鐘功夫啊，想來心性上也不算太差。”
“清霄真人開啟心魔境，他徒弟進入其中，想讓外人彆說他太廢柴，放點兒水也是情理之中事情，隻是這一刻鐘難免放水太過了。”
“就是說啊……”
弟子議論之事本是隱秘，可沈清溏何許人也，即便是神識傳音，也總能聽取一二。
從前不在乎他人如何說自己，因為清者自清，自有一力降十會，隻要做自己便好。可如今聽他們如此誹謗林肅，而當事人不動聲色，不聽不問也不動，竟有一種稱之為憤怒感覺。
“爾等為九霄仙門弟子，竟隻學會了市井婦人背後嚼舌根那一套麼？”沈清溏輕聲道。
他聲音不大，卻切切實實傳到了每一個在場弟子耳中，剛才還以神識傳音弟子皆是低下了頭去，彼此對視，再不敢言語半分。
林肅站在他身側說道：“師父不是說，既是猛虎，便不必理會那些蛇蟲鼠蟻麼？”
“有時候蛇蟲鼠蟻比勢均力敵對手更加惱人。”沈清溏道。
勢均力敵對手大不了直接打敗，可蛇蟲鼠蟻卻是趕不儘，殺不絕，打不過你，卻可以變著角度讓你煩擾不堪。
從前沈清溏不懂，如今卻又懂了。
林肅看了他一眼道：“師父心亂了。”
既知趕之不儘，殺之不絕，能做唯有守好本心，在攀登到傾手間可以覆滅所有蛇蟲鼠蟻境界之後，他們便不敢再多煩擾半分。
心神清淨，不將那些人那些事情放在眼中，才是如今處世之道，畢竟犬對你吠，總不好化作犬再吠回去，要不過是棍子加糖，讓犬聽話罷了。
林肅一句話，沈清溏心臟驀然加快了跳動，他知道自己心亂了，可不管怎麼壓製，心境好像都無法回複到從前心如止水，讓他心亂人是誰，一目了然：“今日之事已畢，你先回去吧，明日盛事會有諸峰峰主前來，弟子不宜露麵，你且留守清霄峰便是。”
他明顯想要一個人冷靜一下，林肅拱手道：“是，弟子領命。”
畢竟他現在可是一個對師父心思一無所知徒弟。
感情這種事情最是忌諱冷靜，隻要心裡有惦記，越是冷靜心裡才會越亂。
他毫不遲疑轉身離開，沈清溏看著他背影卻是重重舒了一口氣。
心魔境中徒弟麵對他幻影時能夠那樣清晰分辨出那不是他，可見心性之堅，相處數年，若非心魔境透露，也從未讓他看透過一分一毫。
即便心有傾慕，也能夠穩重如斯，似乎心中並不祈求他們能有結果，便是擁抱也從未有越界之舉，能在半刻鐘突破心魔境，說明他心性上佳，並不會輕易被外物所擾，反倒是他自己心亂了。
從前不知自己患得患失是為何，如今卻似乎知道了，他為師不尊，竟是戀慕上了自己徒弟。
師徒悖逆，為修真界所不允，即便林肅未亂，他也不能再繼續與他深處下去了，否則隻會亂上加亂。
宗門招募盛事開啟，無數凡人修士從天門之外湧了進來。
九霄仙門天門本就建在極高之地，弟子往來之時自是便利，隻是此次招募卻是不允飛行入內，即便是修士登梯也不能用半分靈氣。
上萬台階，無數人齊齊攀登，從遠處看就像是無數螞蟻前行，有中途停滯，有從上麵掉落，雖是被九霄仙門弟子接住帶下去，卻也是徹底失去了入門機會，真正能夠登頂隻有十分之一。
然而十分之一也是人山人海，再測靈根，又去了不少人，中等靈根與下等靈根者眾，而每每有單靈根爆出，都會引起眾人圍觀和議論。
“單色，單色，是綠色……”
“木係單靈根！”
“恭喜恭喜……”
“藍色，好像是單色，不對，是藍綠二色，可惜了呀……”
隊伍在慢慢縮短，測過靈根之人領取玉簡再入心魔境，本是如海人群正在慢慢減少。
“白色，是白色，是冰係麼？”
“不對，出其他色了，怎會？？！”
“這不可能，這兩個屬性本就相克，怎麼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測試靈根巨石之上冰白色與火紅30340色澤劃分兩邊，均衡相處，那冷清風雅青年開口道：“可能定下了？”
“冰火雙靈根？”測試修士有些遲疑。
冰克火，火也克冰，這兩種靈根本不相融，若是出現在一人身上，也是早夭之象，卻沒有想到這兩種靈根竟能在一人身上均衡如此之好。
楚汐接過了弟子遞過來令牌，目光在那遠處諸座峰主身上略過，直到看到那抹純白身影時眸光微動了一下。
隔了一世，終於又見到那個人了。
入門弟子測著靈根，諸峰峰主也會得到消息，前麵單靈根自有人爭強，便是雙靈根也有峰頭想要，隻有這冰火雙靈根遞上來時候，峰主們皆是露出了驚訝之色。
“冰火雙靈根？這等靈根倒是罕見，比之一般雙靈根如何？”一個峰主說道。
“冰火難以平衡，一旦那個平衡點失去，隻怕身死道消便是結果。”另外一個峰主說道。
“清霄長老以為如何？”一位元嬰峰主看向了坐在中間高座上人問道。
他一問，其他峰主皆是轉過了頭來想要聽詢他意見，唯有一人厲聲道：“那冰火雙靈根人叫什麼名字？”
“似乎是叫楚汐。”拿著玉簡峰主說道，“上河真人可是認得？”
“認得，自然是認得，這人來了外城時招惹了我子侄，我那子侄夜晚便死了，身上還沾染著魔氣，尋了數日都不見他蹤影，沒想到還敢到九霄仙門中來！”上河真人憤怒異常，眸中明顯有殺氣閃過。
“這……”其他峰主並不欲招惹他，一是上河真人雖是水靈根，脾氣卻是出了名不好，二則是他乃是元嬰修士，憑白招惹一位元嬰修士，對誰都不好。
沈清溏開口道：“你懷疑楚汐是魔修？”
天柱自能辨彆魔氣，隻是若是采用一些隱秘方法刻意隱藏，也有可能被放過去，所以進入內門弟子經過天柱之後，還要再驗一次正身。
上河真人看向了沈清溏，眸中劃過了一抹輕微不甘：“是。”
“那便等他通過心魔境以後查明正身即可。”沈清溏道。
“那便勞煩清霄長老主持了。”上河真人緊緊盯著遠處楚汐道。
楚汐自然也有所感，在看到上河真人時眸中劃過了一抹仇恨，但這絲情緒很快被遮掩，他接過了負責之人遞過玉簡，邁入了心魔境中。
隻要通過此處，他就有望成為清霄真人弟子，楚淩閻說他怎麼能夠篤定那人一定收他，他隻能說儘力而為！
心魔境中七宗罪狀，人有**，一旦放大而無法收斂，便會醜態畢露，畫麵呈現在諸峰主麵前，有人搖頭，有人歎氣，有人不忍直視，但往年皆是如此，這心魔境中關卡原本就是針對入門弟子，並不算是刻意為難，一群人掙紮許久，倒是也有不少人從其中掙紮了出來。
水鏡之上眾生百態，沈清溏本是隨意掃過，在看到上河真人緊緊盯著畫麵時微微動了一下眉頭，楚汐此人從表象看著實不像魔修，但是他明顯心有掛礙，對某些事情執念極深。
諸峰峰主覺得冰火雙靈根比之普通雙靈根有所不及，卻不知天地分陰陽，日月有乾坤，太極八卦皆講究是均衡之道，能讓冰火雙靈根均衡相處之人絕非簡單之人，隻看他骨齡不過二十多便已經是金丹期修為便足以證明這靈根比之普通雙靈根要優秀很多。
心魔境中楚汐明顯處於掙紮之中，上河真人呼吸粗重，似乎就等著他失敗後將他打入魔修一道。
九霄仙門在招募之時對心境考核極其嚴苛，可是上河真人入門之時卻並非是通過招募，沈清溏與其相處不深，也能看出一二心性來，而招募之時不管資質如何上佳，隻要未曾通過心魔境，便不能入門。
按照上河真人心性，隻要楚汐未曾通過考核，隻怕會直接下手，沒有宗門庇佑，這冰火雙靈根弟子隻怕也難以保住。
沈清溏在此處觀看，林肅卻是在清霄峰上觀看，水鏡展於麵前，以他如今修為，已經不擔心會被這九霄仙門內任何一人發現了。
修真界太大，想要從某一個犄角旮旯裡麵找出還未出山主角受屬實太難，想要提前阻止其進入九霄仙門是不太可能，如今看來想要阻止他這善心師父庇護主角受也是不太可能。
原世界線中清霄真人本是不欲收徒，可是世界線也是如此時一般，讓他難以放任一條性命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直接逝去。
【宿主，這樣放任好麼？】06問道。
【那你想我弄死主角攻受？】林肅問道。
主角攻受承載這方世界氣運，若是弄死一個還好說，若是兩個都弄死，額外獎勵不僅沒有，還可能直接扣除星幣。
這些都不是林肅在意，主要是他現在並沒有弄死主角攻受理由，倒是有理由弄死上河真人，畢竟這位元嬰修士在逼死沈清溏事情上很是賣了一把力。
之前他力有不及，而沈清溏無甚指摘之處，上河真人即便嫉妒他天賦與修為，也無法動什麼念頭，現在卻不一樣了。
【不想。】06說道。
楚汐到底是通過了心魔境考驗，出去時候神情都有些微微恍惚，臉色更是蒼白，隻是他仍記得抱拳行禮：“楚汐給各位前輩見禮。”
“楚汐，你可記得趙峰是何人？”上河真人直接開口道。
楚汐經曆了一遭心魔境，知道過往仇恨不可著急，冷靜道：“晚輩記得，當時晚輩在外城投宿之時那趙峰先是強行驅逐我等投宿修士，又是見我靈獸想要買去殺了吃，我不允諾後直接派人來奪，因此將那些人擊退，不知前輩緣何有此一問？”
驅趕投宿修士，又是想要搶奪靈獸來吃，此等行為著實蠻不講理，上河真人怒從心中起，開口道：“你血口噴人，那趙峰乃是我子侄，豈會做下那等事情？你且說是不是因為你們生了齟齬，所以你才將他在客棧中殺害？”
楚汐就知道這人要發難，開口時疑惑道：“趙峰竟是死了麼？”
“你還敢裝腔作勢！”上河真人直接飛身過來，“你這魔修，本座今日便讓你原形畢露！”
他乃是元嬰修士，那一擊哪裡是為了探什麼魔修，一掌下去楚汐焉有命在，其它峰主未曾料到他有此舉，便是伸手已經來不及，沈清溏直接並指，一道劍意逼退了上河真人，落在了楚汐旁邊道：“上河真人，未曾辨明真相，豈可隨意傷人，如此罔顧人命，與魔修何異？”
他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上河真人本想趁著一擊要了楚汐命，解他心頭之恨，不想沈清溏阻攔，而他麵對這人劍意連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