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夏還能說甚,隻能擺擺手說不計較。
她本是想跟幾個孩子打好關係,這會兒也歇了這心思。
最小的都這麼難纏,更不提幾個大的了。
“我隻是見小公子長得好,想來也是他娘的緣故,聽說仙仙姐姐……’’鐘離夏剛開了口,隻見米婆子等人突然臉色大變。
四餅氣鼓鼓的臉頰開始扁起了嘴兒,炫然欲泣起來,小手拽著米婆子的衣裳,抽抽噠噠的:“娘、娘呢?’’
大餅幾個忙走過去哄他。
對鐘離夏也很是不滿。
四餅打小跟著米仙仙,幾乎從不離身,為了不讓四餅找娘,他們才一個勁兒帶著他玩,沒想到鐘離夏一來就戳破了。
四餅小歸小,但她知道仙仙啊。
仙仙是他娘。
他在米婆子懷中四處轉著小腦袋搜尋,沒見到米仙仙人,眼裡包著的淚水流了下來,哇哇大哭,一個勁兒的喊著娘。
鐘離夏雙眼發愣,不知所措,這會兒也沒人顧得上她了。
魏海也楞住了。
房裡,夫妻倆正說著話,四餅尖聲的叫喊一傳進來,米仙仙喊了聲兒:“糟了!’’就跑了出去。
何平宴忙跟上。
四餅哭得一個勁兒的揮著小手蹬著小腳,被踢上好幾腳的米婆子心裡苦啊。
老頭子米來順原本也在何家接受眾人的追捧,人家一誇何家出了個知縣老爺,可不得連帶著誇誇他家的,他家可是出了個知縣夫人!米老頭被誇得麵紅耳赤的,還沒享夠威風被米婆子給趕回家去了。
讓他回去通風報信,給家裡也說聲兒。
都說她偏心閨女,可誰家閨女能掙個知縣夫人給她爭氣的?早知道該把老頭子留下來挨踢的。
米仙仙一跑出門,就見在她娘懷裡撒潑耍賴的小兒,忙把人給抱了出來:“娘,你沒事吧?’’
四餅小,又沒個準頭,蹬上一腳皮肉都要青的。
米婆子:“沒事沒事。’’
再看過去,一到了米仙仙懷裡,先前耍著潑,幾個人都哄不下來的小兒安安靜靜的爬在米仙仙懷裡,還帶著點抽噎,小腦袋靠在她肩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這小混蛋。’’她沒好氣的嘟囔兩句。
何平宴跟著步出來,看了看妻子懷裡的小兒,問道:“怎麼了?’’
還沒開口,鐘離夏搶先便說了起來:“是我不好,先前瞧著小公子獨自處著,便想著去勸勸讓他一起玩,誰知道……’’她臉上帶著點落寞,一手覆在被四餅拍得一片紅的手背上擦了擦,玉雪的手背上那片紅很是顯眼,破有些觸目驚心的。
米仙仙看在眼裡,雙眼一亮,忍不住心裡歡呼一聲:
乾得好!
誰乾的!
鐘離夏像是發現了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了她手上,忙往袖裡伸了伸,替四餅辯解起來:“不怪小公子,是我靠得太近了些,也是我說話不當,才讓小公子哭了,是我的不是。’’
她落落大方的福了個禮,滿臉歉疚。
何平宴目光沉沉,從她身上移開。
米仙仙一直暗地裡瞥著,見他沒有出口幫著說話,得意的哼了聲兒,把懷裡的小兒往他懷裡一放:“咱們家寶珠,你先前不是問麼,這便是寶珠了。’’
何平宴盼了十個月的親閨女,軟軟嬌嬌的,盼成了一個軟軟嬌嬌的男娃。
四餅抬著自己的大眼,父子倆大眼蹬小眼的。
米仙仙挺著胸脯,仰著小臉兒,露出那張惹人愛憐的臉,目光灼灼。
“鐘小姐。’’
鐘離夏毫不示弱。
“米姐姐。’’
騰騰的氣勢升起,魏海腦子裡閃過一句話。
女人之間的交鋒。
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錯了。’’米仙仙翹著嘴兒,脆生生的笑道:“是何夫人。’’
“鐘小姐若是與我相公交好,喚我一聲兒何嫂子也是使得的,畢竟鐘小姐還年輕,不過十七八的大姑娘呢。’’
米婆子接口:“喲,都十七八了,鐘姑娘可定了親?’’又道:“我跟你說,這姑娘家還是得抓緊,你瞧我家閨女,十五及笄就嫁過來,十六就生下大孫子,以後有的是福享呢,鐘姑娘你也多上上心。’’
母子倆一言一句的,旁人沒聽出來,鐘離夏卻聽出了話中的擠兌。
鐘離夏來之前給米仙仙的定義是:大字不識,命短,能生,一階村婦。
很是沒把人放在心上過。
這會兒這份掉以輕心總算讓她嘗到了苦頭,鐘離夏雖說在心裡很是不屑,這些古人不知,越早有孕對身體傷害極大,卻還沾沾自喜的,但身處這種環境,她又不能去跟他們較真兒,隻得含糊應道:“多謝關心。’’
說著,她瞥了何平宴一眼,滿含委屈的樣子。
嗬!
米仙仙心裡冷哼一聲兒,最討厭這種女人了,就跟村裡那個叫陶春兒的一樣,裝得一副溫柔大度的模樣,以為她看不出來都惦記她相公呢,她米仙仙這雙眼那可是火眼金睛,專門辨彆這些心有不軌的。
算了算了,她才不會揭穿了便宜彆人。
反正她相公也看不上這些小妖精。
她很是大方的擺擺手:“聽說鐘姑娘救了我相公,關心你是應該的。你放心,如今你到我們柳平縣這地界了,我相公雖說同姑娘男女有彆,但姑娘有事可以同我說,我也會好生照顧姑娘的。’’
一句話就想把她們隔開,鐘離夏忍不住冷哼出口:“何、何夫人,小女不才,做的是買賣,恐怕夫人是幫不上的了。’’
“不可能!’’
米仙仙肯定道。
這柳平縣誰不知道何家的冰食?誰不知道她何夫人?
“我何夫人的大名鐘姑娘隨便問問就知道了,當然,如今何家冰食的事兒是大哥在管,鐘姑娘可以找……不行,我大嫂是個凶悍的,看你跟大哥走得近怕是得揍你,我相公對買賣的事兒也不精通,當然了,我也不喜歡有人跟他走得近了,得發飆。’’
她說:“不過咱們鎮上縣裡我倒是認識好幾個做買賣的,何姑娘若有需要我就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對吧,相公?’’她笑眯眯的問。
旁人看在眼中,隻覺得嬌小的她依靠在高大的男子身側,仰著小臉,滿心信賴的模樣。
隻有何平宴才知道,這雙微眯歡喜的眼中透著光,仿佛他要是說得不如意,那光便能吞沒了他。
他的小姑娘啊,還是一如既往。
討喜。
忍著嘴邊的笑意,何平宴點點頭:“仙仙說得對。’’
“啪’’的一下,四餅一巴掌打向他。
凶他:“是娘!’’
何平宴被打了正著,無言的看著他的小兒子。
他早就說過,還是軟軟嬌嬌的小閨女多好啊。
臭小子,他能喊娘麼?
“哎喲,這個四餅啊。’’
米婆子等人都嚇一跳。“四餅快下來,姥姥抱好不好?’’
“女婿啊,你疼不疼?’’
何平宴:“不礙事。’’
米仙仙心裡也有些心疼,但還是說站兒子一邊:“娘,不礙事的,咱們四餅三年沒見過爹,打他一巴掌算好的了。’’
何平宴看著她,眼裡透著笑意。
這一家幾口親密無間,溫馨無比,高大的男子抱著小兒,嬌小的女子依靠在側,身旁還有幾個玉秀的孩子環繞,委實讓人豔羨。
何平宴身上所有疏離在嬌妻愛子身邊儘數撤去,顯得尤為的溫和可親,勾著唇,向來帶著疏離的臉不時笑著,雙眼中星輝熠熠,隻印著幾人的身影。
能被他放在心底的人。
魏海不敢置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幼子一巴掌讓他沒有任何不悅,至今還穩穩當當的抱著人,很是熟練的模樣。
父子天性,方才哭鬨不休的小娃坐在父親懷中,除了不高興的撅著嘴兒外,早就不哭不鬨了。
他望過去時,正好何平宴也抬眼看過來。
輕輕頷首。
目光移到鐘離夏身上,何平宴含笑的眸子稍顯淡了些,開口道:“仙仙說得對,男女有彆,鐘姑娘在柳平縣有事可找仙仙出出主意,她聰慧明理,甚過這世上大多數人。’’
米仙仙臉都被誇紅了。
鐘離夏狼狽的走了。
何平宴跟魏還打了招呼,帶著妻兒回房了。
回了房,米仙仙從何平宴懷裡把小兒子給抱了出來,親了口他的小臉:“四餅乾得好。’’
她早就想教訓敢她了,隻鐘離夏這種裝模作樣的女人有一個救命恩人的頭銜在不好下手,結果轉頭她兒子就給她出氣了。
說來還多虧這女人,四餅的潑她也是見識到了。
懶饞潑全齊了。
何平宴招招手,讓大餅三兄弟近前,挨個在他們小腦袋上摸了摸,眼中帶著幾分愧疚:“爹回來了。’’
大餅打小是他帶大的,何平宴出事時早就記事了,父子倆感情深厚,這會兒清秀的眼紅著,眼淚滴滴噠噠往下掉:“爹爹。’’
矮他一個頭的小兄弟兩個也靠了過去,還帶著點奶音,脆脆的喊:“爹爹。’’
四餅朝他們看了看,又把頭埋進米仙仙懷裡去。
“你們娘把你們照顧得很好。’’何平宴道。
滿含感激。
米仙仙眨巴著想哭的眼,理所當然的:“我可是他們娘。’’
她等的就是被誇這一刻,這是一種肯定。證明在何平宴這個支撐不在的時候,她依然能把幾個孩子好好養大。
為母則剛。
何平宴果然誇她了:“我的仙仙果然是人美心善,靈動聰穎,舉世無雙,世間難尋。’’
可是何平宴心疼,他曾一手帶大過幾個孩子,知道帶孩子多辛苦,尤其她還是那般嬌氣,哪怕有爹娘大哥們幫襯,也定然不輕鬆,更不提還要想法子賺錢供孩子進學堂。
這該是多麼不容易。
但她隻提了那些好的,中間的曲折卻全然不提半點,何平宴無法想象,每當他一動念,就有無數的爪子子抓著他的心,讓他無法喘息。
米仙仙得意的抬了抬小臉,當著孩子的麵兒,她湊近了過去,轉頭臉就變了:“彆以為你這樣說,我就不計較先前她看你那一眼的事了。’’
“她什麼意思,她為什麼看你?’’
“老實交代!”
一副不依不饒,要讓他解釋清楚的模樣。
何平宴細細回想了下方才的情形,破有些哭笑不得:“我與她除了這恩情,半點關係也無。’’
另一頭,魏海夫妻也在說著話。
顧氏先前見了鐘離夏,這會兒對米仙仙,甚至何平宴都破有微詞。
“到底是個姑娘家,又有天大的恩情在,好歹也得給些薄麵吧。’’
魏海不置可否:“要甚薄麵才算薄?’’
顧氏看著他,眉心也蹙著:“你先前不也打算撮合他們麼?’’
魏海:“算了吧。’’
“何兄並沒這個意思,何況,何嫂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他現在也沒這心思了。
顧氏卻臉一變。
“你以後也少摻和他們的事,或者勸勸鐘姑娘。’’
“可那米氏到底出身不好,鐘姑娘哪裡配不上了?’’
魏海就問她:“從淮州一路到京都,鐘姑娘一直都跟著我們,但你可聽到有半分她跟何兄的事兒?有見到他們可曾單獨相處過?’’
哪怕鐘離夏跟著,旁人也沒有把他們聯係在一塊兒,這追根究底,是態度。
何兄態度端正,客氣疏離,從不讓人誤會,這個分寸他把握得極好。魏海一直覺著鐘離夏這一腔情意難得,這才想著撮合他們。
見了他們一家的畫麵後,他什麼心思也沒了。
小嫂子和她娘都好厲害的。
顧氏無言,是夜,何光劉氏夫妻做主招待他們。
何平宴鄭重的介紹了幾人,說起鐘離夏的救命之恩,還懇請劉氏做主收鐘離夏為乾女兒,以後他這做哥哥的,自是會好生照拂。
顧氏徹底信了。
魏還還告訴過她,這救命之恩是大,但恩情也總有還完的一日,若是到了那一日,可就不好說了。
鐘離夏拒絕了,推脫說要問過家中父母才能定下。
張氏手肘碰了碰米仙仙,悄悄跟她說:“你可小心了,這姑娘八成不安好心。’’撇撇嘴兒,話中還帶著兩分幸災樂禍。
米仙仙扭頭看她。
張氏彆扭的側過身:“乾啥你,又想出啥壞主意了。’’
張氏抖了抖身子。這個小蹄子該不會又想整她了吧!
前兩年張氏裝摔了腿被發現,她到現在都記得,何家把她送回了張家,那些日子她娘她弟妹等人可沒少折騰她,還罵她不中用,把張氏氣得這兩年都沒跟娘家往來。
主意是她弟妹給出的,結果被拆穿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這回得了教訓後,張氏安份了下來,這兩年日子過得滋潤,剛有點小心思,小叔子回來了。
他還成了知縣老爺!
有這麼一座靠山,她是沒法跟米仙仙這小蹄子較勁了。
算了,先讓米仙仙得意得意。
等她兒元子考取了大官後,就輪到她了。
米仙仙搖搖頭。
她就是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大嫂。
儘做些棒槌事,沒料她看得還挺明白的。
張氏敢怒不敢言,把頭側在一邊去。
稍玩,何平宴帶著母子幾個回家。
初春兒的天兒,夜裡還帶著幾縷涼意,晚風徐徐吹來,腳步踩在地上發出微微的聲響,這份久違的寧靜環繞在側,讓人忍不住滿足喟歎。
幾個孩子早就困頓,最小的四餅已經在何平宴懷裡睡得打起了小呼嚕,血緣或就是如此神奇,向來不接受生人的小兒不過初次見便能安穩呆在他懷裡,放鬆睡在他懷中。
這是來自父親結實有力的臂彎啊。
米仙仙抽了抽被緊緊握住的手,沒抽出來,暗夜裡,她斜眼瞪了瞪,心裡又跟吃了蜜一樣,甜得很,渾身都發燙起來。
短短的路,很快就到了。
何平宴把懷裡的小兒交給她,帶著三個大的去洗漱,把他們送到床上,蓋好被子,看他們睡得香甜,良久才轉了出來。
米仙仙已經洗漱好了。
她坐在床沿,隨著腳步聲走進,心裡“咚咚咚’’跳個不停,臉蛋緋紅一片,直到那熟悉的氣息從背後擁住她,帶著點酒氣的氣息濃鬱惑人,米仙仙隻覺得喉頭乾澀,想拿過一旁的水杯,下巴被輕輕抬起。
修長有力的雙手沿著臉龐線條輕觸而下,指尖灼熱異常,被那份溫度感染,米仙仙隻覺得整個身體都燒了起來,抬著水霧朦朧的眼,微弱的燭火下,何平宴雙眼緊緊的盯著她,異常發亮,像是獸類盯住了自己的獵物。
而米仙仙,就是那個獵物。
她不自在的舔了舔紅潤的雙唇,剛要開口,身影覆了下來,溫熱貼在她唇上,先是淺淺廝磨,接著強硬的頂開了她的嘴,舌尖共舞。
“唔。’’
肩膀被用力按著,米仙仙溢出一聲。
好一會兒,他才放過了她。
眼裡滿是笑意。米仙仙推了推他:“快些洗漱。’’
她才不是不好意思了。
何平宴看她一眼,從容起身:“好。’’
人一走,米仙仙快速爬上床,扯過被子把自己蓋上。
中間,還躺著呼呼大睡的四餅。
他一直是跟米仙仙一塊兒睡的,怕他明早起來見不到人會哭,米仙仙也不敢把他放到其他房間。
這會兒,米仙仙萬分慶幸兒子還在,雖說他們兒子都有好幾個了,但幾年不見,對這種事她還是十分羞澀敏感,實在害羞,米仙仙還翻身吹滅了一盞燭火,隻餘點點微光透過窗戶透了進來,又趕緊躺好。
等何平宴洗漱好,難得呆了下。
米仙仙凶巴巴的在被窩裡說道:“睡覺,你明日不是要去縣衙交接麼!’’
耳邊,隻聽兩聲輕笑傳來。
米仙仙摸了摸羞紅的臉蛋,咬著嘴。
接著,床仿佛塌了一方,掀被子的聲音傳來,悉悉索索躺下的聲音,在熟悉的氣息中,米仙仙沉沉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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