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當初為康熙生育了第一個阿哥承瑞, 接連又生了四位阿哥和榮憲公主,偏生五子隻立住了胤祉, 可不是讓榮妃將他捧在手心裡疼著。
而章佳氏原本隻是庶妃,待了那麼多年的庶妃位份,出身低微,未曾得到半點位份升遷。
庶妃去世,胤祉身為郡王,哪裡需要守什麼規矩?
不然的話,皇阿瑪宮裡那麼多庶妃, 個個都得要他以庶母之禮孝順,豈不笑話?
如今又是夏日,恰巧那位負責儀表的管事提議他頭發已過長,應當理一理才是。
胤祉也沒多想,便應了, 剛理完發,舒服的很。
沒想到皇阿瑪卻突然下令,追封章佳庶妃為“敏妃”。
說實在的, 胤祉覺得他是被皇阿瑪坑了。若是皇阿瑪早些下令,他不會去做理發這等愚蠢的事情。
畢竟他是要拉攏大臣,尤其是在文人一派素來有影響力,自然要十分尊崇孔孟之禮, 孝順之道。
“皇阿瑪,兒臣有錯,兒臣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這個時候去剃頭。請皇阿瑪原諒,請十三弟原諒。”
胤祉一邊哭,一邊鞠躬向胤祥請罪, 淚流滿麵,真真是傷心到了極點。
而胤祥不吃他這一套,他正是少年血性,剛剛沒了額娘,喪母之痛,無法忍受三哥竟然對他額娘不敬。
都是皇子阿哥,現在額娘也是妃位了,他又占著理,難道還要怕三哥不成?
豈不成了懦夫?
若不是四哥還有八哥在一旁拉著,他恨不得衝上去再狠狠地揍三哥一頓,以慰額娘在天之靈。
就你會哭,難道我就不會哭嗎?
胤祥默默流下眼淚,一邊哭,一邊擦著眼淚。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望著皇阿瑪,相信皇阿瑪一定能為他作主。
就是這樣子,反而愈發讓人心疼,都覺得三阿哥做事太不地道,太不尊重敏妃娘娘了。
胤褆更是不嫌事大,義正言辭,“皇阿瑪,咱們大清禮儀之邦,您以身作則,對太後畢恭畢敬,孝順有加,我等身為皇子阿哥,理應追隨您,尊敬各宮娘娘。
敏妃娘娘逝世才不過百日,屍骨未寒,三弟竟然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甚至還為了掩人耳目,戴了帽子,欺騙皇阿瑪,欺騙我等,實屬不該。”
這話說的有點重了,暗指胤祉犯了欺君之罪。
而康熙坐在上方,將底下眾人的眼色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思緒繁雜。
在這後宮,榮妃是康熙的第一個女人,為他生兒育女,陪伴他從登基初年那段艱辛的日子走過來,情分非比尋常。
胤祉又聰明伶俐,文質彬彬,是他早些年好不容易長大的兒子,在他心裡有些特殊地位。
康熙曾想過,他的皇阿瑪順治帝並不長壽,人有禍兮旦福,若是他自己不幸早亡,大清江山該怎麼辦?
胤褆善武,胤祉善文,一文一武,正好輔佐太子治理天下。因而,對於胤祉,康熙是寄托很大希望的,不然不會這麼早立他為多羅郡王。
可是,如今,他身為皇帝,以孝治國。按照妃位的喪儀製度,皇子阿哥們不得在敏妃逝世的百日裡剃頭,胤祉竟敢違反這等規矩,大不孝。
當著眾位皇子阿哥,當著群臣百官,康熙怒斥三阿哥胤祉在敏妃百日內剃發,不仁不義,不敬庶母,著日奪其郡王爵位,斥降三阿哥為貝勒。
聖意一出,胤祉麵紅耳赤,羞愧萬分,跪下來低頭領旨,心裡已經將胤褆、胤祥罵了千百遍。
老大、十三弟,日後你們二人可彆落在我手裡,不然被我抓住了把柄,定要報今日羞辱之仇,報被降爵位之恨。
***
嫻玉這會正在宮外巡察資產,等到胤禩過來接她的時候,坐在馬車上跟嫻玉提及今日早朝發生的事情,嫻玉這才知道三阿哥居然犯了這麼大的錯。
孝期剃頭,不敬庶母,被降爵位,樁樁件件,都讓三阿哥的名聲大大損壞,在文人清流一派的影響力怕是不比從前。
“胤禩,你怎麼看三阿哥剃發這件事情?”
胤禩摩挲著手上的扳指,眼神犀利,“三哥這次怕是被人算計了。”
“算計?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蹊蹺?”
“三哥有時候確實是粗心一些,他向來認為大丈夫當心係天下,而非在意這些生活小事。平日裡三哥的衣食住行皆有人張落,更不會花這心思在這上麵。
雖說三嫂如今身懷有孕,精力有限,打點府中事務有所鬆懈。但是三哥身邊有那麼多人照顧,居然沒有一個人提醒三哥不能孝期剃頭,真是奇怪。
而且,我剛剛讓許德仁打聽消息回來,為三哥理發的那人已經自儘了。說是那人深感有罪,害得三哥降爵,故而畏罪自儘……”
聽了這話,嫻玉點點頭,若真如胤禩所說,三阿哥是中了彆人的算計,現在已經受到懲罰。
那位理發的管事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自儘,抹掉了一切痕跡,讓三阿哥百口莫辯,不敬庶母的罪行怕是洗不清了。
“那誰會是幕後之人呢?會不會是舉報三阿哥的大阿哥胤褆?”
“說不清楚,總之,奪嫡風雲已經開始,皇子阿哥們私底下的手段怕是層出不窮,愈發齷齪了。
今日三哥得了這麼嚴重的教訓,若真是平日裡哪位笑嘻嘻的兄弟出手設計,真是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