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聽他這一番話,也明白將來變數極多,話至此處,他也算是知曉了林澗心中盤算,便道:“你這心思迂回曲折,若非我今夜來問你,怎麼也想不到你盤算到了這一步。我且問你,就算賈家請婚,父皇樂見其成,但白毅一聲不吭就承應下來了,你是否事前和他通過氣了?”
林澗含笑點了點頭。
“白將軍心向朝廷,聖上的心思瞞不過他。這件事若不牽涉到他也就罷了,都中之事我可儘皆處置,但他們將手伸到了皖南,我就不得不請白將軍配合聖上與我了。”
蕭煜聞言沒再開口。他將茶盅中的溫茶一飲而儘,而後起身來回踱步。
他不說話,林澗也不擾他沉思,隻是靜靜坐在那裡繼續望著天際明月。
蕭煜自己靜默深思一會兒,忽而轉眸看了林澗一眼,見林澗麵上仍是一派從容閒適的模樣,他便走過去低聲道:“這事兒遠沒有結束。按你所說,如今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小澗,你心裡是不是還有彆的盤算?”
林澗笑了起來,他伸手用食指蘸了蘸茶盅裡冷透了的茶水,然後在小幾上端端正正寫下了四個字。
“以身作餌。”
趁著水跡未乾之前,蕭煜認出了這幾個字,低聲念了一遍,在林澗用手抹掉那四個字後,他便返身過去坐下,低聲問林澗:“此計何解?小澗,你想如何做?”
林澗卻沒有正麵回答蕭煜的話,隻含笑道:“殿下,東平郡王穆蒔府裡的世子定了。前不久他親自上表,為他府中最寵愛的側室夫人所生的兒子請封。前兩日旨意下來,郡王府的世子就定下了。”
“他府上世子人選遲遲未曾定下來,其原因終歸在於他自己優柔寡斷猶豫不決遲遲拿不定主意,此番他自己親自上表,聖上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可他在這個時候定下世子,所尋時機實在是令人不得不多想幾分。果不其然,才過幾日,便是前天,翰林院就有人再度上奏,請聖上早立太子,以安朝野之心。”
“這人膽子也大,把東平郡王府裡的事情拿出來說了一下,用詞雖然隱晦,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如今的東平郡王府風平浪靜,便是立了世子的緣故。如今,請聖上立太子的呼聲也越來越高了。”
“我看這一回,這太子是非立不可了。聖上似也沒有往後拖延的意思。”
“隻不過,聖上這裡的情形與東平郡王府卻不想同。穆蒔膝下沒有嫡子,世子之位便都是庶子相爭。可大皇子乃正宮嫡子,縱然皇後早逝,可大皇子是嫡長子,他做太子,人心所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林澗這些話似乎觸動蕭煜心事,他聽聞大皇子三個字時便是眉心微動,又聽林澗說大皇子做太子是人心所向理所當然的事情,蕭煜心弦微動,便有話想說。
結果蕭煜一抬眼剛要開口,眼角餘光掃過身後/庭院房屋,但見那黑漆漆的屋中透出幾許燈火光亮來,他便又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當即起身將背後的兜帽戴上了。
“小澗,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時辰也不早了,既然該問的已經問過,我就先回去了,這些事回頭再說。”
蕭煜突然起身,站起來說話時又一直望著身後/庭院房屋,林澗也跟著站起來,順著蕭煜視線望過去,才知原來是林黛玉屋中亮了燈。
他也不攔蕭煜,點頭笑道:“也好。隻是這些話今夜不說,日後倒也沒有必要再拿出來說了。反正明日上朝自見分曉。我心中究竟是何打算,殿下總會看明白的。”
蕭煜已起身,便不同林澗說這個了,他從衣袖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紅木錦盒遞給林澗,帶笑的聲音從兜帽下傳出來:“這次去通州,倒是見了一個極有趣的東西。我想著你如今正在做的事兒倒是挺適合用它的。就給你帶了些回來。用法都附在裡頭了,你打開看看就能明白。”
林澗猜不到蕭煜送的是什麼,便將錦盒打開看了一眼,粗粗掃過裡麵的貼著的小紙條,林澗自己就笑了起來,他回身看了一眼林黛玉的屋子,轉頭又望著蕭煜笑,還給蕭煜鄭重作揖道謝。
“殿下真是有心了。待我功成之日,一定備厚禮謝殿下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