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其實那天, 就是林黛玉同賈寶玉將話說開的那天。

賈寶玉失魂落魄的從瀟湘館離開,他並沒有回賈母處, 直接從曲徑通幽處的大門出了府。

他誰也沒有告訴,自己一個人待著又覺得特彆傷心, 想著自己無處可去, 又無人可以傾訴, 乾脆讓茗煙悄悄跑去約了水溶馮紫英蔣玉菡等人一起喝酒取樂。

茗煙倒是把人都給約來了,這回他交好的幾個人來得十分齊全,就在他們素常取樂聚飲的地方, 賈寶玉酒入愁腸心如刀絞, 但不論馮紫英等人怎麼問, 賈寶玉都不曾把他這失魂落魄的原因說出來,隻自己獨個喝酒消愁, 時間久了, 馮紫英等人看他苦悶,也就不問了。

倒是水溶心細善於觀察,他猜測賈寶玉的苦悶八成是因為林黛玉, 後來私底下一問果然如此, 水溶倒也沒多說什麼, 隻含笑講了兩句話。

“寶玉,你是爭不過林澗的。既然爭不過,不如趁早丟開手。”

就這麼兩句話,倒惹得賈寶玉嚎啕大哭起來,馮紫英等人嚇了一跳, 都要趕忙去勸,水溶卻不許他們去勸,隻說讓賈寶玉哭一場,好好哭過這一場,過後自然就好了。

賈寶玉從賈母處偷跑出來,誰都沒告訴,賈母王夫人等人知道賈寶玉不見了之後都急瘋了,整個園子裡到處派人去找。她們聽說賈寶玉來過瀟湘館,便派人來林黛玉這裡詢問,看看林黛玉是否知道賈寶玉的去處。

林黛玉這裡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她們來詢問,還能問到林黛玉跟前去,如今來了人,紫鵑不想讓林黛玉瞧見,便讓香霧和纖柔出去應承,好好回了話,也不叫林黛玉知道。

如今榮國府上下對林澗在府裡鬨出的事兒都心有餘悸,賈母王夫人派來的人也不敢對林黛玉如何,聽說賈寶玉來了一會兒便走了,見問不出什麼了,她們便往彆處去查了。

最終查到茗煙那裡,才曉得賈寶玉是出門去了。

等賈府的人找到賈寶玉時,賈寶玉已經是爛醉如泥了,來人連忙將賈寶玉帶回府裡。

賈寶玉醉的不省人事,府裡自然又是一片兵荒馬亂,賈母王夫人是心疼賈寶玉,賈政知道後卻是十分生氣,這前不久才狠狠的打過,這傷才好轉眼又故態複萌,怎麼能不叫人生氣呢?

賈政琢磨著等賈寶玉清醒過後再去教訓他。

結果賈寶玉喝了醒酒湯也未清醒過來,賈母王夫人守了他一夜,清晨的時候,賈寶玉這酒是醒了,但人卻傻了,連賈母王夫人都不認得了,整個人癡癡傻傻的像是丟了魂似的。

這兵荒馬亂一夜,到了清晨時分,服侍寶玉的丫頭才發現賈寶玉身上的那塊玉不見了。這件事一鬨出來,自然又是一番天翻地覆。

賈母王夫人把這塊玉看得就如同是賈寶玉的命/根子,一聽說不見了,又見賈寶玉這般模樣,便一疊聲的派人去找,賈政原本對這塊玉沒有那麼看重,甚至因為賈寶玉出生時就帶著這塊玉,賈政心裡便覺得不痛快。

可如今瞧見玉丟了人也傻了,賈政這不信怪力亂神的人心裡也有些著急起來。

林澗知道這件事,聽過一耳朵也就罷了,這事與他無關,他不過當做新鮮事,聽過也就罷了。

此時聽賈璉將事情重又與他說了一遍,林澗似笑非笑的望著賈璉道:“你該不會是想請我替你們把那塊玉找回來?”

這天地茫茫的,一點線索也沒有,讓他怎麼找?

賈璉忙道:“侯爺,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家中遍地都已經尋過了,並沒有那塊玉的蹤跡。二叔猜測,那塊玉應該是在外頭丟的。家中本來各處張貼告示,想將那塊玉給找回來,可這些時日以來,要不然就一點線索也沒有,要不然拿著玉來的人都是騙子,那些玉也全不是寶玉的那塊玉。府裡都沒了頭緒,老太太和二嬸為了這事都著急上火,偏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但就在前不久,二叔有了這塊玉的下落,可是要想把玉找回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可以說,這玉恐怕是要不回來了。二叔也實在是沒了辦法,他進退兩難,隻好私下來尋我,將事情悄悄與我講了,我這才來請侯爺援手的。”

林澗聽到這裡笑起來:“究竟是什麼事情,竟連你二叔都給難住了?你說來聽聽看。”

賈璉低聲道:“前不久,馮紫英派人悄悄找過二叔,說寶玉的那塊玉在他手裡,若二叔想要取回寶玉的那塊玉,就必須幫他做一件事情。若二叔不肯,那塊玉就會被毀掉,永不可能再回來。”

“馮紫英?”

林澗微微眯了眯眼,他湊近賈璉些,盯著賈璉的眼睛問他,“馮紫英是那天晚上趁著賈寶玉酒醉從他身上取走那塊玉的嗎?馮紫英想叫你二叔做何事?”

賈璉知道林澗想問什麼,他抿唇道:“二叔也懷疑過馮紫英所說是真是假。可馮紫英拿了東西來證明。馮紫英的人給二叔看了那塊玉上的穗子,那個穗子二叔認得,一看就是從玉上麵直接剪下來的,還有鑲玉的那個項圈,他們也給二叔看過了。若非那塊玉在他們手裡,他們也不會有這些東西的。”

“至於他們叫二叔做的事情——”

賈璉抿了抿唇,才將馮紫英要求賈政去做的事情低聲對林澗講了出來。

林澗在聽見馮紫英三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將麵容上的笑意斂儘了,待聽完賈璉的話,林澗麵色沉靜,眸色如霜。

賈璉見林澗沉吟不語,賈璉便又低聲道:“二叔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他不敢隨意應承。馮紫英的人有恃無恐,知道有那塊玉在手裡,二叔不敢將這件事情張揚出來。何況那邊還有睿王殿下在背後,還牽扯到我父親及寧國府在內,二叔不能上報,更不願意遂了他們的心願應承他們。”

“二叔思來想去,唯有悄悄來尋我,將事情同我講明後,請我來找侯爺援手,期盼侯爺能將此事解決,並將寶玉的玉佩拿回來,再圓滿解決此事。畢竟這其中關係國祚傳承,二叔不敢有所隱瞞,如若不是乾係重大,二叔也不敢拿家中私事來打擾侯爺的。”

林澗望了望賈璉,不動聲色問他道:“照你二叔所言,事情還牽扯到馮家、睿王、令尊及寧國府,既然馮紫英要他去做這件事情,就沒說過旁的什麼話嗎?比如說他們什麼時候動手?又或者是他們有幾成勝算呢?這樣的事情,若無十成把握,他們怎敢說出來?又怎敢拉你二叔入夥,跟他們一塊兒乾呢?”

賈璉道:“馮紫英要拉二叔入夥,便是看中二叔穩重,縱二叔官階不高,可要他做的這件事情也就隻有他這個位置才能做得到。馮紫英說二叔是個關鍵人物,不能什麼都知道,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很多事情也同他說過一些。如今睿王在朝中支持者頗多,勢力極大,近些時日更是壓製著諸位親王,這勝算在他們眼中自然是很大的。二叔說,最遲便在新年元宵之前,他們就一定會動手的。”

林澗瞧了賈璉半晌,忽而起身親自給炭盆裡加了兩塊銀絲炭,才又回來坐下,袖手挑眉望著賈璉,似笑非笑道:“睿王勢大,四王八公勢力自然也大,你二叔是國公府的人,怎麼反倒願意將這些事告訴你呢?他明知你是我的人,難道就不怕因此走漏了風聲,要麼害了你,要麼害了他自己,要麼打草驚蛇嗎?”

賈璉沉默片刻,才垂眸道:“侯爺是知道的,下官自從跟了侯爺,父親就不待見下官了。自前番打過下官兩次後,見下官不遂了他的心意辭官,反而兢兢業業在都察院裡繼續做都事,父親早就放了話出來,是要與下官分道揚鑣,他就隻當沒有生我這個兒子。從此,我的事情他不管,他的事情我也不許過問。如今府中上下,內宅由李氏做主,外頭的事情皆是父親在張羅,但我同二叔私下卻並不喜歡他同那些人走得太近,奈何父親是嫡係大房,我們勸也勸不住,也隻能無可奈何了。”

“下官在都察院當差數月,跟著侯爺也看過不少卷宗,雖然有些事情不曾公示,但因侯爺看重,下官也看過不少涉密卷宗。父親劣跡斑斑,但二叔也並非兩袖清風,但比起父親的所作所為來,還是要好一些的。二叔性情與父親不同,他知道他們要做的事情是滔天大罪,自然不能跟隨。”

“但二叔說,馮紫英私下派人盯著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不能同侯爺接觸。二叔與我接觸,也是十分小心避開了耳目的。二叔還囑咐下官,讓下官同侯爺說這些事情時也不要被人看見知道,否則事情就真的不成了。所以,請侯爺放心,下官和二叔皆知此事事關重大,所以一直格外小心。”

林澗也沒說信與不信,待賈璉言罷又問他:“你們可知道,你們將這件事說出來,如若他們當真事不能成,你們府上也會跟著受牽連嗎?”

不待自己話音落下,林澗有意味深長的道,“畢竟這裡頭有些事情,聖上未必肯提前阻止。”

“你跟著我,你是一直明白聖上與我的心意,可是,你二叔他明白嗎?他知道往後等待他的,是個怎樣的將來嗎?聖上他不會在意他小小一個反水的人,聖上在意的是大局,在意的是他的最終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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