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聖帝聽見腳步聲, 轉身便望向蕭煜,視線落在他手上的一摞奏本上, 承聖帝目光微凝。
蕭煜給承聖帝行禮,待承聖帝叫起後, 蕭煜便將帶來的一摞奏本送到承聖帝跟前。
承聖帝揚了揚眉, 蕭煜會意, 又將那一摞奏本送至禦案上放好。
對於蕭煜帶來的奏本,承聖帝未予理會,隻是注意到蕭煜看了一眼他隨手放在禦案上的奏章,承聖帝沉了沉眉, 將那奏本撈在手中,卻沒展開來看。
便聽承聖帝淡聲道:“嶺南知府方才給朕麵呈一份彈劾嶺南將軍的奏章。關於這事, 小九,你怎麼看啊?”
承聖帝的語氣很淡, 神情淺淡, 話中也聽不出喜怒了,但承聖帝這個樣子,也絕不是高興的樣子。
蕭煜對於此事倒是也有幾分他的想法,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全不適宜講出來。他也怕講出來後, 會惹得承聖帝益發的不高興。
思及這點, 蕭煜便不答承聖帝的話了,而輕聲道:“父皇,兒臣又得消息, 您頒下聖旨後不久,雲溪又派人私下散布謠言,說您便是扶持林家,要清剿四王八公等人的勢力。”
蕭煜將他查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同承聖帝都講了。
蕭煜道,“兒臣查到,這回這些傳言,不但有雲溪的人在背後繼續散布,還有附著幾位郡王和幾位國公的勢力在其中推波助瀾。”
蕭煜說到這裡頓了頓,一直神色淡漠的承聖帝聽見這話忽而冷笑道:“他們推波助瀾,也是為了逼朕表明態度?他們自是不會站在雲溪那邊的。”
承聖帝望向蕭煜的眸中有審視有薄怒:“小九,你說說,他們林家這是想乾什麼?”
“再過五日,太後同老五就要到京了。這一路從五台山回來,太後同老五走了半個月,如今快要回來了,朕已下旨,朕會同你這個太子出城親迎太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林家老二到朕這裡麵呈奏章,彈劾沈嶠。他們想做什麼?他們針對沈家,便是也要逼朕同沈家決裂嗎?”
承聖帝說至此處,心中猶有餘怒,他將拿在手中半晌的林涼奏章扔給蕭煜讓他看,他自己卻是再也不肯打開那奏章看了。
“你如今幫著朕處理朝中政務,中書省遞來的奏章你也看過不少了,從前你也替朕辦過不少的差事,這彈劾奏章上的話你不會瞧不出來。捕風捉影顛倒是非,說的就是這奏章上的內容。”
“朕素日看林涼倒好,於政事上勤勉克己謹慎小心,嶺南那地方不好治理,林涼為知府數年,從未讓朕費心過,朕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當年他殿試時,朕瞧過他的文章,也是極好的。可如今這時候,他怎麼將滿腹經綸才情用在這種事情上頭了?”
“難不成,他們逼朕表明態度,要朕同沈家決裂,與那幾位郡王國公劃清界限,他們也要奉行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的規矩嗎?”
“沈嶠是西寧郡王府世子不錯,將來他也是要承襲祖上爵位的,可他為嶺南將軍時,也不至於如此不堪。朕對他素日裡也是關注著的,這奏章上的事情可大可小,可這奏章既然遞上來了,他們林家又將朕置於這等不容退縮的境地,不就是想讓都察院徹查嗎?這一查,朝中不得翻天嗎!”
大皇子謀逆案後,太/祖皇帝當年欽封的四位郡王八位國公如今都減少了,郡王隻剩下三位,國公也不足八位了。
四王八公及其附著勢力可謂是受到了一次重創,那些太過出挑的勢力在這大半年中,經過這幾次三番的清洗,實際上都已經敗落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一些人雖然並不是那等中規中矩的行/事,但是已經不似之前那麼出挑了。
承聖帝的心思,還是宜緩不宜急的。承聖帝想著還是要慢慢來,他是沒有想到林澗在這個明明應該低調輕緩的時候,竟這麼大張旗鼓的弄出這些事情來。
承聖帝見蕭煜放下手中奏章,知道他是看完了,便又冷聲道:“先是雲溪在朝會上強要朕公示都察院卷宗,後有蒙琢來朕這裡討要封賞,如今又把這些傳言鬨得滿城風雨儘人皆知,末了還攛掇他的兄弟來朕這裡彈劾沈嶠。他莫不是真要同那些傳言中說的那樣,要清剿四王八公的勢力?他弄垮沈家,就打算對付旁人嗎?”
“他們這是一步步的試探緊逼,逼著朕遂了他們的心意,認定朕偏袒他們,以為朕會一意容忍退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