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家堰連日暴雨不停, 前幾日才放晴。方才在朝會上,聖上倒也說起了清家堰的事情。聖上言說太子去後,清家堰的水患得到了緩解,如今天公作美, 那邊的情形已比先前好了許多了。”
林澗微微笑道,“臣倒不知殿下從何處得來的消息,說太子在淮陰救災治水不順利的。”
夏日營帳中著實是有些熱的, 端王穿著兩層單衣都覺得熱,他瞧著林澗滿身甲胄的樣子都替林澗難受,聽見林澗這話, 端王輕輕搖著蒲扇, 唇角也勾起淡淡的笑意。
“林統領若隻看邸報, 那邸報上自然不會寫太子在淮陰治水不順的。可是這消息不寫在邸報上,不寫在奏本上,也不會在那原地打轉,總會有一陣風將那些消息吹入都中的。父皇不說,也未必代表著他不知道。”
端王輕聲道,“本王回都中後,跟著太子辦過數日差事, 太子的處事能力自是無可指摘。可是淮陰/水患太嚴重了,救災治水不容易,哪怕天公作美,這水患不再發了,可是這災民眾多, 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本王聽說,淮陰瘟疫橫行,十停人已有五六停的人染上疫病了。”
“太子身先士卒,樣樣事情都親力親為,成日與災民共處,林統領與太子情意深厚,也該提醒一句,若是太子因此染病,朝野上下,當如何自處呢?”
“再者,那淮陰當地,如是教也跟著鬨得凶,有不少百姓不明情況跟著鬨騰,太子合該謹慎小心處事,若是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們,隻怕淮陰當地情形會更糟的。”
林澗笑道:“殿下說的很是。太子吉人自有天相,況殿下也說了太子的處事能力無可指摘,就算淮陰情勢複雜,相信太子也能處置得來。”
話說到這裡,端王從林澗口中打聽不出什麼關於太子的消息,卻又說起嶺南那邊關於如是教的事情來。
端王來細水營見林澗,本就是為著如是教鬨事的事情來的,不論是都中還是淮陰,又或是嶺南那邊,端王是三句話都不離如是教,但林澗卻不怎麼接端王的話茬,端王感歎如是教攪得各處局勢大亂,林澗要麼說是不知,要麼言說當地官員必有處置,一絲一毫彆的話風也沒漏給端王。
就這麼著,端王還同林澗說了將近半個時辰的話才告辭離開。
端王走後,錢英進來收拾茶碗,瞧見林澗將放在一邊的城防圖拿起來看,便問道:“這城防圖到了少爺手裡,少爺還要送回去麼?”
“端王都看過了,還送回去做什麼?”
林澗將那城防圖細細看過,確定沒有什麼異樣後,才將那圖重新卷起來,放入他自己收著城防圖的紙筒中,“端王從前在上書房中讀書,也是被師傅們誇過聰慧的,這城防圖他看一眼就能記住,再送回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回頭我想法子改動一下,那秦指揮派人來取,再告訴他罷。”
“如今我忙得很,實在懶得同他交涉這些事。嗣後改動起來,你直接派人送了消息至巡防及布防的將軍們那裡就可以了。”
錢英應了,而後又道:“這城防之事原就不是端王的差事,這幾次接觸下來,端王也該知道少爺不是那等會隨意改動既定計劃的人,端王怎麼偏就取了城防圖,巴巴騎馬趕來咱們營中請少爺改動城防呢?”
“難不成,端王真是為了看一眼這城防圖麼?”
“這城防圖除了秦指揮與少爺最為清楚外,便連那些將軍們都不曾知曉全局,要真是出了事,咱們頭一個就能想到端王,屬下總覺得,端王不會糊塗至此。”
林澗將茶盞中的涼茶飲儘,眯著眼睛慢慢悠悠的晃著手中蒲扇道:“端王當然不糊塗。”
“你當他此來真是為了改動城防圖的嗎?”
林澗道,“或許他是有這個心思,想要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改動得了。但他真正的心思,卻不在這城防圖上頭。”
“你方才就在帳前伺候,端王的話你也都聽到了。他不斷提起如是教,反複言說往年都是太平無事,偏偏今年生出這麼多事來,又說百姓們私下議論,說今年年景不好,所以才會如此多生事端,你當他就隻是閒話抱怨幾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