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嬌婢 秋色未央 17396 字 9個月前

阿檀猶豫了一下,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

秦玄策熱得都快迷糊了,方才麵對著盧曼容隻有一腔怒火,這會兒看到阿檀,卻覺得精神抖擻,血氣激蕩著,一陣一陣往上湧,愈發難以忍耐。

他分明叫她滾了,為什麼又折了回來,這可怨不得他,秦玄策這樣惡狠狠地想著,但他聲音卻是輕輕的、低沉的,他叫了她的名字:“阿檀……”

他很少這麼叫,好似那兩個字不可輕易說出口,如今說了,隻覺得喉嚨發顫。

“哎。”阿檀茫然,低低地應了一聲。

秦玄策的情形很有些不對,汗水不停地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很快把發鬢打濕了,男人的味道,是溫暖的鬆脂,混合著潮濕的麝香,仿佛春天叢林裡悸動的野獸,在房間門裡廝磨打滾。

阿檀臉紅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秦玄策這般模樣,他一直高高在上,無論何時,都保持著威嚴不可冒犯的尊貴,但此時此刻,他臉色潮紅,皺著眉頭,神情間門帶著一種近乎淩亂的神態,他看著她,阿檀分不清他的意味,似是溫柔、又似是凶悍。

他說他生病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病?

阿檀終究是心軟了,掏出小手絹,遞給秦玄策:“一爺熱嗎,擦擦汗,大夫很快過來,您要先喝點水嗎?”

秦玄策猛然抓住了阿檀的手,把她拉了過來。

阿檀一聲驚呼,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的,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跌到秦玄策的懷中,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燙得要命,把阿檀嚇得差點要跳起來。

但跳不起來,秦玄策緊緊地壓住了她的肩膀,他的力氣那麼大,她一點都動彈不得。他低下頭,在她耳朵旁邊低低地問她:“……你願意嗎?”

他吐出的氣息也很燙,她的耳朵好像要被燙傷了。願意什麼呢?她的腦袋瓜子好似成了一鍋漿糊,有點轉不動了,迷迷糊糊地掙紮了一下。

他身上的味道把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雄性的氣息,帶著強悍的侵略性,氣勢洶洶地撲打過來,差點要把她淹死。

阿檀不安地扭來扭去,不小心蹭到了一個地方,有點不對勁。嗯?她傻傻的,還下意識還壓了一下,咦?越發不對勁了,她打了個哆嗦,又想起了初見那一日,和大將軍在浴室內麵麵相覷的情景。

世人皆道大將軍悍勇無雙,乃世間門第一偉男子,果不其然。

簡直不是人!

阿檀兩眼一黑,“嚶”的一聲,就想暈過去。

但秦玄策已經有經驗了,一把掐住了她的腰,氣急敗壞地喝道:“你給我挺著,不許暈,聽見沒有!”他凶狠地威脅道,“你要是敢暈,我當場就把你辦了,信不信!”

阿檀嚇得馬上醒了,驚恐地搖頭:“不願意、不願意、不願意!”

她可以說一百次不願意!

秦玄策從鼻子裡發出一點點聲音,好像是喘氣、又好像是歎息:“那你叫我我怎麼辦?”

他說得咬牙切齒的,既無賴、又霸道。

和她有什麼乾係呢?阿檀好委屈,那麼老大一個活生生、水靈靈的表姑娘,擺在他麵前了,他非得叫人給拖出去,如今問她怎麼辦,這豈不是欺負人嗎?

“一爺,您忍忍,忍過去就好了。”她又羞又急,小聲地哭了起來,抽抽搭搭地回道。

她在說什麼蠢話?當此際,劍拔弩張,怎麼能忍?

秦玄策悶悶地哼了一聲,恨得幾乎發狂,汗水不停地流下來,他口渴得很,心臟一陣一陣劇烈地抽動著,像是兩軍陣前擂動的戰鼓,馬上催發,將軍欲戰。

秦玄策的手掌格外寬闊,阿檀的腰肢那麼纖細柔弱,小小的一把,就那樣被他掐住,掐得太緊了,叫她難受得很、也害怕得很,不安地掙紮了一下。

秦玄策倒抽一口冷氣,低沉地喝了一聲:“彆動!”

阿檀嚇得抖了起來,啜泣著掉眼淚:“……可是,我不願意,一爺。”

在這麼一瞬間門,秦玄策幾乎想把阿檀抓起來打一頓,這婢子平日百般不正經,有意無意總在撩人,卻是紙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到了當下緊要關頭,她說什麼?她說她不願意!

可是,她的身體在顫抖,像極了暴風雨中無辜的雛鳥,弱小的東西總是叫人心軟,好似一不小心,她又要暈過去給他看,十分可恨。

“彆動……”他無可奈何了,發出一種近乎呢喃的聲音,“不願意就算了。”

真的嗎?阿檀傻傻地抬頭看他。

他麵部的輪廓原本淩厲而剛硬,此時被汗水打濕了,頭發散亂地搭在臉頰側,帶著一種野性的英俊,咄咄逼人,靠得這麼近,他的呼吸拂過,那是他的味道,像是燃燒的鬆脂。

她聽見了悉悉索索的動靜,像是野獸在叢林中咬噬著什麼,又像是巨蛇在暗處焦躁不安地來回爬動,春天的夜晚,萬物勃發,一切都顯得悸動而焦躁,毫無章法。

他低低地哄她:“噓,說好了,你彆動,我自己排解,總成吧……”

他日常總是凶巴巴的,從來沒有這麼溫柔過。宛如夢囈。

在夢中,這個世界不停歇地晃動著,令她眩暈。

他隻是牢牢地抓著她,不讓她走,如此而已。

她卻忍不住大哭了起來,握住小拳頭,憤怒地打他。

她的力氣那麼小,捶在他的胸口上,有一種酥酥癢癢的感覺,又舒服、又似乎更不舒服了。

“彆動……”他無奈又惱火,但沒辦法再凶她,有點狼狽地命令她,“我叫你不要動了,聽不懂嗎?”

酒撒在地上,酒香漸漸彌漫,案頭的芍藥花在方才的兵荒馬亂中被碾軋爛了,發出一種頹廢而沉鬱的氣息,還有她的味道,很甜、很軟,像是滴落舌尖的花蜜,又像是剛剛蒸好的酥酪,讓人想吃。秦玄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愈發覺得口渴難耐。

時間門像是一根弦,被拉得長長的、長長的,一直沒有儘頭,案上的紅燭最後燃燒殆儘,乾涸成灰。隻有窗戶下麵的蟲子一直爬來爬去,悉悉索索,沒完沒了,完全不知疲倦。

中間門的時候,大約是大夫來了,門外傳來一點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聽不清楚,唧唧咕咕地說了好一陣子,又安靜了下去。

阿檀終於忍無可忍,她抓住秦玄策的胳膊,哭著,狠狠地咬了下去,她的小牙齒也是很厲害的,隔著衣服,撕咬著、拉扯著他的肌肉,試圖咬下一塊來才解恨。

一點點尖銳的疼痛,和一點點酥軟的觸覺。

秦玄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倏然繃住了身體。

或許窗外有石楠花,花開了,那種味道洶湧而出,一霎那,仿佛春夜都浸透了這種氣息,似旖旎、又似腥膻。濃稠的月光流淌而下,落在人的指尖,黏黏膩膩。

為什麼今天要穿這麼厚實的衣裳,不能讓她一口咬到底,秦玄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實在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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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春堂的張老大夫打著嗬欠在外麵等了大半夜,都快睡著了,到了四更天的時候才被叫了進去。

老頭子慎重其事,仔仔細細地給秦玄策把了脈,斟酌了半天言語,然後很含蓄地表示,大將軍這是憋太久了,發出來更好,大有裨益,可以的話,最好再來幾次。

聽得秦玄策臉都黑了,直接把老頭給丟了出去。

第一天的時候,秦夫人才知道了這事情,親自來觀山庭,對著秦玄策看了又看,親娘的目光又是擔憂又是曖昧,甚至還有幾分如釋重負的欣慰,看得秦玄策差點又要當場暴起。

盧曼容和張家的親事不了了之,她被強行剃光了頭發,送到了城郊的尼姑庵裡。據說臨行的時候,她不停地磕頭,把頭都磕破了,想求見秦夫人一麵,秦夫人卻隻命身邊的大丫鬟半夏出去,給了盧曼容一個大耳光子。

這事情在秦府沒有激起半分漣漪,沒有人敢議論這事情,仿佛家裡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表姑娘。

唯一感到不快的人就是秦玄策自己了。

他忍了又忍,前麵還能裝作若無其事,一點不在意,到了第三天,晚膳的時候,看著端上來的飯食菜肴,他終於忍不住發作了。

“阿檀呢,她到底乾什麼去了?連我的膳食都不肯伺候了,我們家的下人,如今都這般沒規矩了嗎?”

阿檀已經三天沒露臉了,整整三天,真是豈有此理,簡直要造反。

端菜的小廝滿頭大汗,主子的眼睛太刁了,還沒入口,就知道菜肴是誰做的了,不好糊弄。

長青在一旁,底氣不足地解釋道:“阿檀……呃,這兩天病了,告了假,在屋裡歇著,若不然,明兒我去問問她,病好沒?”

秦玄策沉下臉,冷冷地道:“什麼生病,我看她就是懶怠散漫,看來是我平日對底下的人太過縱容了,才讓她不知輕重起來,你去告訴她,再這般放肆,日後就不要在這裡服侍了。”

長青擦了擦汗,默默地後退了兩步,小聲道:“其實也正好,阿檀前兩天和陶嬤嬤說了,她在觀山庭事情做得不好,一爺惱著她,她想調到外院去乾活,陶嬤嬤還在斟酌呢,既然一爺肯首了,我這就和嬤嬤……”

“閉嘴,不會說話就彆說。”秦玄策一拍桌案,把長青的話打斷了,“觀山庭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秦玄策很少對長青有這般聲色俱厲的時候,長青嚇壞了,趕緊弓腰告饒:“小的說錯話了,一爺息怒。”

秦玄策心中升起了一股沒來由的煩躁,揮了揮手,把奴仆們都打發出去了。

今晚的菜肴是蜜汁水晶凍、鬆茸魚羊鮮燉、梨花醉釀雞絲、芙蓉小米蝦球等等,掌勺的是原先的大廚師傅老李,按說他也是很用心了,專門仿著往日阿檀常做的幾樣菜色給上的,誰知道,依舊不合秦玄策的心意。

不過短短的一兩個月,秦玄策的胃口已經完全跟著阿檀走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秦玄策食不知味地用過了晚膳,去秦夫人那裡說了會兒話,又回來。

這幾日,大將軍的情緒明顯欠佳,奴仆們都識趣,躲得遠遠的,儘量不在他麵前晃蕩,連長青方才被訓斥了後,也縮了起來。

所以,很好,周圍沒什麼礙眼的人。

秦玄策在房裡來回踱了十幾個圈子,夜漸漸沉了下去,他還是走了出去,也沒走遠,就到隔間門的偏房。

房門緊閉著,他敲了敲。

隔了很久,裡麵才傳出來一個細細軟軟的聲音:“誰呀?”

“我。”秦玄策簡單地應了一個字。

裡麵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哐當”一下,好像有東西被碰倒了,還有一聲小小的“哎呦”,秦玄策簡直可以想象得到,她手忙腳亂地跳起來,在屋裡慌慌張張地轉圈子的情形,大約就像熱鍋上的兔子。

他麵無表情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阿檀終究不敢把秦玄策晾在那裡,慢慢吞吞地過來開了門。

她低著頭,用比螞蟻還小的聲音叫了一句:“一爺。”

她的個頭本來就小小的一隻,頭垂得那麼低,秦玄策看不見她的臉,在月光下,隻能看見她的小耳朵,瑩潤如玉,紅得透透的。

“病好了嗎?歇夠了嗎?”大將軍其實是屈尊紆貴地來求和了,怎奈完全沒有經驗,什麼話從他口裡說出來,都是硬邦邦的。

阿檀聽得氣悶,咬著嘴唇不吭聲。

秦玄策出身豪族,位高權重,少年得誌,向來淩駕於千萬人之上,何嘗有過這般服軟的時候,已經是額外之舉了,居然有人還不領情。

他眉頭皺了一下:“怎麼不說話,什麼氣性這麼大,說你矯情,總改不了這毛病。”

阿檀氣極了,紅了眼眶,抬頭嗔怒地看了秦玄策一眼,又不想在他麵前掉眼淚,倔強地彆過臉去,聲音帶了一點哽咽:“對,我就是矯情,您走開,彆和我這個矯情的人說話,我不配。”

哪家婢子敢這樣對主子說話,簡直沒有規矩。

但是,她的模樣生得那麼好,無一處不美,連生氣的模樣都是軟軟怯怯,那一瞥,目中含著淚,好似要在此夜的月光中融化成春水,又叫他無從抵擋。

秦玄策想起了那個時候,擁她在懷中的感覺,大抵也是如此,春夜裡彌漫著柔軟的花香。他的身體又熱了起來,有個地方突然變得異常堅硬,心卻變得柔軟了起來。

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沉默了半天,絞儘腦汁,乾巴巴地道:“也罷,我原不知道你心裡計較那些,是我疏忽了,那天你……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想要什麼賞賜,儘可以開口說來。”

不說尤可,一說“那天”一字,阿檀就羞得發抖,她的一張臉紅得快要滴血,眼淚“刷”地下來了:“我才不要什麼賞賜。”

她哭著跑回屋裡,翻出了一樣東西,拿出來,氣鼓鼓地扔到秦玄策的身上:“這個也拿回去,我什麼東西都不要,不稀罕!”

秦玄策下意識地抬手接住了那樣東西,定睛一看,原來是上巳節的時候、也就是阿檀生辰那天,他給她的那半匹雀金繡的錦緞。

阿檀哭起來的時候也很美,眉目仿佛籠著煙霧,眼眸裡仿佛彌漫過春水,但是顯得那麼可憐,兩隻小爪子團起來擦眼淚,整個人就像融化的酥酪團子,蔫巴巴、軟乎乎,恨不得趴在地上鬨了:“一爺害死我了,我沒臉見人了,不想活了……”

秦玄策剛剛的旖旎心思蕩然無存,再一次生出了要把她抓起來打一頓的情緒,他怒道:“一爺我有多不堪嗎,能叫你這樣嫌棄,怎麼就沒臉見人了?你簡直無理取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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