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十二歲的男孩,活生生的就是他母親的翻版,周身上下,都如同那早已滅亡的晚清,儘是行到暮年,及至生命陌路的老朽氣息。

也瘦的可憐,伶仃的一個少年站在那,死氣沉沉的眼神看著他,如他母親一般,低聲細氣的喊:“爸爸。”

許懷清見到兒子這般模樣,已是怒到極處。

對於妻子張氏,他已不抱希望,隻把她當做孩子們的母親,儘所能的禮貌相待,多餘的感情,便是一分沒有了。

可看到長子身後,同樣行動間氣質畏縮的女兒,許懷清成親十三年,第一次發了火,要帶自己這雙兒女去香港,由他的妹妹許嫣然教養這對兒孩子。

那也是張氏第一次做出失格舉動,她像是隻憤怒絕望的母獸,抱著一雙兒女,惡狠狠的對他說,如果要把孩子帶離她身邊,她便要上吊去死。

許懷清便道:“那你與孩子們一同去香港,教育上的事情,由嫣然負責,生活上的事情,就由你照顧孩子。”

張氏依舊不肯,毫不客氣的回道他:“我絕不會去香港,也絕對不允許孩子們跟著那女人,你若是執意如此,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們許家的祖宗牌位前!”

最後,兩人發生了一場足以掀翻房頂的爭吵。

宅子裡的人都被驚呆了,因為三太太最是遵守禮教,任誰都能看出來,她從嫁給三少爺後,就把三少爺當做了自己的天。

等眾人了解了吵架的緣由,卻也理解,就算是老天爺,也沒一個女人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帶走。

最後還是老太太拍了扳。

因為張氏態度堅決,老太太想了個主意,庭哥兒還是留在母親身邊,七姐兒就跟著她姑姑許嫣然去香港。

張氏依舊不肯,老太太便道:“七姐兒過不了幾年也要嫁出去,女孩子啊,始終是外人,遲早要走的,三兒媳婦,你也彆舍不得。”

“何況,嫣然這丫頭交際麵最廣,論起整個許家,她幾個哥哥都不如她。”老太太語氣變得不陰不陽,“要是七姐兒跟著她姑姑,還怕她姑不給尋個富貴人家嗎?”

依照許懷清對張氏的了解,定是老太太最後那句話打動了她,也尋根問底,因為珍珍是個女孩,始終不如少庭寶貝。

所以張氏妥協了,願意讓珍珍離開她身邊,跟著姑姑去香港上學。

許懷清卻不肯就此罷休,他帶著毅然決然的語氣,嚴詞說道:“少庭也絕不能在跟在他母親身邊,他必須去接受新式教育,何況這個年齡的男孩,也該出去看看新的世界,怎麼能整日呆在宅子裡,這樣的教育,根本就是錯的。”

若是許少庭知道,原身父親說過的這些話,估計就要吐槽。

大哥,百年後的教育大家也是學校,家裡兩點一線,大部分人就是平民老百姓,哪有那麼多錢四處遊學。再說您家這教育有問題,是從根子上就是壞的。

就算行萬裡路,可若是思想上未曾有所增益,那還不如坐在家中上網看看毒雞湯啊,TED演講什麼的正正三觀呢。

當年,老太太對許懷清這番話,直接變了臉色。

這老太太一向重男輕女,帶把兒的那就是天生比女人高貴。

但就是這麼高貴的兒子說出這樣的話,老太太也不能忍。

她當即冷了臉,也因四個兒子裡麵,老大是長子,所以最為喜歡,其次最疼老來子,她的小兒子。

老二則比老三嘴甜機靈,而就算是為人父母,也不得不承認,孩子多了,感情分出去四份,就總會有那麼個孩子分到的最少。

卻不能說是不愛,隻是確實愛的一般般了。

許家這四個兒子裡,老太太就對三兒子愛的很一般。

她毫不客氣的對許懷清罵道:“逆子啊!你這是在罵你媳婦,還是在罵你娘呢!”

“難道你不是我在後宅裡,辛辛苦苦帶大的嗎?”

“你喝了幾年洋墨水,就連孝順兩個字都要忘記怎麼寫了?”

如果許少庭聽到這幾句話,定會想,這老婆子罵人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看來書讀的一定很少,就是個大肚蛤.蟆,肚裡全是水。

可詞少耐不住有用,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許少庭不知道,隻憑這個就是“罪”,父母用不孝的理由打死孩子都不算犯法。

許懷清畢竟童年時期接受的都是舊識教育,況且無論是哪國的教育,都沒有教孩子不感恩父母的道理。

最終這事就在老太太的訓斥裡,還是按照老太太的處理結果去實施了。

許懷清也沒放棄對長子的改造,難得那年能呆在上海小半年,就使了大力氣試圖改變長子。

隻是最終到他再次離開上海,許少庭也隻是走路背直了,不像原來那樣縮肩塌背的。其他的,無論是氣質還是思想上都毫無改變。

而讓許懷清如何形容長子的思想,他思來想去,唯有二字最為貼切: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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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少庭和兩個小胖娃娃玩了一會兒便喘不上了氣,累的又躺回了羅漢椅上。

玩的遊戲也沒什麼意思,那兩個小肥崽要和他玩老狼捉小羊,兩個小丫鬟與這倆小少爺辦做羊,許少庭就做那隻大灰狼。

他這隻瘦的跟竹竿似的大灰狼,在院裡追了會兒,發現這倆小肥羊彆看人小個矮,那小短腿跑得還挺快。

沒一會兒,院子裡就都是小丫頭和小胖墩們的歡聲笑語,許少庭追出了一頭汗,連個小肥羊的衣服邊都沒摸到。

更不妙的是,他覺得胸口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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