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少庭早就明白這件事,他早年上初中時, 即使瞞的再小心,也讓人知道了自己在網上寫的事情。
班中同學或出於好奇或是真的喜歡看,紛紛向他詢問名字。
還是小少年的許少庭那時便寧死不屈,嘴巴閉的牢牢的, 死活不肯說出文名筆名。
同學中便有人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是你在裡麵寫了關於我們的壞話?害怕讓我們看到?”
那時不過十三四歲的許少庭,還沒被磨掉脾氣, 因父母雙亡, 踢皮球似的在幾個親戚裡蹭一口飯吃, 性格說不上乖戾,也較之同齡孩子稍稍有些孤僻,當即因為此事與同學發生口角。
小少年冷言冷語的回道:“放心, 我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你在我這裡什麼都不是, 我不可能把一個我根本不知道的人寫到裡。”
這番話說的不客氣, 大概是因為寫多了, 連和人吵架都很會戳彆人痛點。
事後班主任逮了這倆從吵架升級為打架的倆男孩, 聽了來龍去脈,也暗自想,果然是沒了父母, 所以連說出來的話都彆同齡孩子早熟,這年齡的孩子能說出這麼刺耳的話,也是個本事。
隻是可惜了, 也因為失了父母,性格變成這個模樣。
許少庭也始終記得這件事,他初中時期的班主任說了句話:“你會寫這多麼厲害,不要害羞,這不是什麼不能告訴彆人的事情,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告訴我,我也能幫忙糾正糾正你的病句錯字。”
許少庭自然嘴巴閉的和蚌殼一樣,班主任也沒撬開。
到是後來班中有女孩子也開始了寫發在網絡上,並且落落大方的告訴同學文名筆名,還讓同學去留言收藏,一段時間內對比的他這個人很是不合群和孤僻了。
少年時的許少庭為此遭遇憤懣不已,他心中想:可我是我,你們是你們,他們是他們。
我憑什麼要和你們一樣?
你們又憑什麼拿自己的想法扣在我的腦袋上?
隻等到初中畢業,高一退學,待到十八歲的許少庭回首往事,早年被老師同學評價的略顯孤僻的怪脾氣已經磨掉,成了個這社會上被普世價值觀所認同的“正常人”。
畢竟在當今社會群體的價值觀中,似乎不僅僅是違法犯紀有錯。
就連不合群,內向,少言寡語,不喜歡微笑,你和“大多數”是不一樣的……
也都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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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將人分為“大多數”和“少數”,比如外向活潑的人是大多數,許少庭則絕對就是內向的少數。
如果男人與女人相愛結婚生子是大多數,那許少庭更是異類。
剛覺醒性取向時,許少庭曾迷惘過,他想:是不是我是錯的?
等到四五年過去,直到重生穿越到百年前還母胎單身至今的許少庭,比起糾結一個男人不喜歡女人,妄圖想和另一個男人談戀愛,這樣違背普世價值觀,被大多數人定義為“錯誤”的思想——
他更糾結,他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那個能讓他動心的男人。
許懷清向家中眾人說過張求仁老師單身至今的原因,算是樁有趣的逸事。
張氏說:“結婚生子是人生大事,張老師要求太高了,他都這個年紀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多可憐。”
這話戳中了許嫣然痛處,許嫣然本算不得喜歡張求仁,當時便翻了個白眼反駁張氏:“人生下來又不是隻為了生孩子,張老師既然有所追求,能一直堅持也是值得欽佩。”
張氏看了眼許嫣然:“張老師是個男子,自然不用擔心,年齡多大了都能娶小姑娘生孩子,但是女子可不能接受這樣的思想,你可不要教壞了珍珍。”
許嫣然簡直以為張氏是在指桑罵她,因此又單方麵的與張氏冷戰了兩日。
少庭卻是莫名的很能理解張求仁,他現在是不糾結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了。
他糾結的是,他真的此生能遇到那個讓他喜歡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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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許少庭沒想到還能遇到少年時期遇到的事情,但又有所不同,當年的同學是不懂事的小少年,當年的他還是那個和同齡人格格不入的男孩。
現在麵對的是有禮貌的沈靈均,他也是個脾氣收斂許多,甚至能被稱得上是好脾氣的許少庭了。
屋中三人,姑侄二人先麵麵相覷,隨即兩人心有靈犀的看向沈靈均。
沈靈均一時兩隻眼睛不夠分,隻好看看許嫣然,又轉回來看著身邊坐著的少年。
許少庭與他大眼對小眼,心想一個謊言還要一千個謊言來圓,他便說了實話,隻是稍加修飾:“我空閒時候自己隨便寫著玩的。”
許嫣然想,少庭說過不要告訴彆人他寫的事情,便道:“我說禿嚕嘴了,是少庭自己抄寫的。”
兩句話,近乎同時發聲,同時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