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滬市酒店時, 許少庭左右看了眼,許嫣然回他:“讓你母親先去車裡等我們了。”
阿爾托追到了許嫣然身旁,許少庭見沈靈均綴在後麵, 就放慢腳步。待人走到身邊,還未和沈靈均交換信息, 阿爾托這個白人到是笑眯眯的看著他。
看這白人年齡,許少庭估摸著將近四十, 但想想白人過了少年時期就急劇成熟的外貌, 也許真實年齡還要再小上四五歲也說不定。
總之一副長輩看小輩的和藹目光, 阿爾托慈善問他:“你就是少庭吧?”
許少庭去看許嫣然,阿爾托這人相當自來熟的又說:“用漢語你該怎麼稱呼我?漢語裡的親戚關係總是讓人頭大, 你就叫我叔叔好了。”
阿爾托笑嘻嘻的看一眼與自己前妻侄子並排的沈靈均:“不過萊恩,想必你應該很清楚,畢竟你父親那邊可是個傳統的華夏大家族。”
沈靈均看著自己這笑麵虎上級:“我父親可不認為自己是華夏人。”
阿爾托突然狡黠笑道:“那麼你呢?”
許嫣然怒氣衝衝的瞥過一眼, 冷笑道:“你整天這樣的陰陽怪氣, 阿爾托,怎麼了,日子過得越來越不順心了?”
許少庭就見這位上校先生臉色一變,扭過頭訕訕的與許嫣然說:“我與萊恩開個玩笑,克麗絲,你發什麼脾氣?”
許嫣然哼笑一聲:“對你發脾氣, 還需要理由嗎?”
在當下這個時代,許少庭看許嫣然這樣對待個白人上級軍官,心中未免不是有些擔憂, 但見許嫣然說完,阿爾托始終好聲好氣,也轉而想到,這世界上最簡單的關係大概就是男女關係,最複雜的關係也大概是男女關係。
許嫣然能毫不顧忌的這樣對待阿爾托,他這樣個戀愛都沒談過的十八歲青年,大概是不會明白其中的感情問題了。
但是想與沈靈均說些話,沈靈均已經搖頭,指了指前麵正對自己前妻獻殷勤的上級。
許少庭閉了嘴,前方那對兒男女一個頗不友善,一個始終笑容滿麵,他與沈靈均兩人則不出聲,好像是綴在那兩人身後的兩個蒼白沉默的影子。
卻在即將出了大廳,遇上兩個白人調戲個穿洋裝的女士,沒看到她的麵容時,隻從綰在腦後的黑發與身形,以為是個華夏女孩。
阿爾托不等許嫣然說話,仗著軍銜高,便主動過去幫那女郎解圍,嗬斥了聲:“你們在做什麼?”
那位女士已經緊張地鞠躬說了句“斯米馬賽”,阿爾托:“……是個日本人?”
這位女士朝著阿爾托靠近了些,那兩個白人看到阿爾托英軍製服軍銜,也就互相咒罵了句,轉身離開了。
阿爾托嘲諷的喊了句:“法國佬。”
日本女郎已經對他換了中文道謝,但是急急地說完,就想跑掉,抬頭對上許少庭與沈靈均,兩方人都認出彼此,這日本女郎正是望月三郎的妹妹望月晴子。
許少庭與她隻見過一麵,現在能認出她已經是不容易,望月晴子身形纖瘦,麵容秀麗,與望月三郎長相是有三分相似,不過她這個妹妹卻是比兄長要高上那麼幾公分。
對視一眼,許少庭收回目光,阿爾托如今對日本人是十分沒有好感,發現是個日本女郎,就不再理會的去追白了他一眼的許嫣然。
剩下的兩位男士,沈靈均對望月晴子點了點頭,這位女士便謹慎小心的喊了聲:“萊恩少尉。”
交流也隻限與此,說完就和許少庭繼續往外走,但與晴子小姐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這位總是習慣性微微弓著腰,帶著似乎符合日本“大和撫子”般的溫婉,也似乎是種低人一等的卑微,低聲對許少庭說了句:“千風先生,兄長已經盯上了你。”
許少庭腳步一頓,晴子小姐已經邁著小碎步飛快的進入了舞廳,他回頭去看,這位看著膽小如同兔子的女士鑽進了人群,連個背影都吝嗇於留給他,似乎是生怕他追過去,逮著她問一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或者該奇怪千風明月有什麼值得望月三郎盯上的地方?
總不會是寫《工藤與李輕文》的那篇的馬甲掉馬了?
但這也不值得被個日本上級軍官盯上。
轉回腦袋,心事重重的去跟上許嫣然,沈靈均問道:“她與你說了什麼?”
許少庭沒有瞞著的意思,他麵色不是很好的回道:“望月三郎知道我是千風明月,並且……因此盯上了我。”
想一想,乾脆把望月晴子的話重複了一遍。
沈靈均聽了,短短的一句話透露出的信息其實不算少,正如許少庭所說,晴子的稱呼也說明了“望月三郎盯上的是千風明月”,於是這其中的緣由似乎就和許少庭寫很有關聯了。
奇怪的是望月晴子這個人,沈靈均斟酌著評價:“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告訴你這件事?”
如果是出於善意,那麼便是很說不通,如果是出於惡意,可無論如何看起來都不像。
許少庭才是無語,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似乎參與進了諜戰片劇情,你以為生活簡單,也賺夠了錢能躺著做鹹魚了,可這時候身邊總冒出些人告訴你:醒醒,你平靜生活的背後,其實早就暗流湧動了。
而他還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
上車前,沈靈均與他說:“少庭,興許你的事情與許先生並無關係。望月晴子也沒有撒謊的必要,所以,是千風明月做了什麼,為什麼這個筆名需要望月三郎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