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好笑:“你彆胡說, 小寒。”
“我沒胡說。”小寒道, “除非它真是唐僧的二徒弟。不然, 明佳不講, 領導都不一定能看出來你打錯針開錯藥。”
夏明佳不想當獸醫, 可她一聽病人會打人, 也不想當醫生, 師專又考不上,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轉向她大伯,希望她大伯幫她拿主意。
夏民主:“等你爸媽回來,我問問他們,他們沒意見, 你就考獸醫。”
“我……”夏明佳道,“他們會說聽大伯的。”
夏民主笑道:“考學的是你不是我, 聽我的沒用。他們還是得尊重你的意見。”
“可是, 我, 就沒有彆的了?”夏明佳不死心。
夏明仁:“明佳, 你沒上過中學, 即便挑分數低的專業, 也不一定能考上。”
夏明佳臉色驟變。
夏明仁:“彆嫌你哥說話不好聽, 獸醫雖說是跟動物打交道, 也比你在廠裡當普通工人好。當工人你能找個什麼樣的對象, 有個鐵飯碗又能找個什麼樣的對象, 這些你想過嗎?”
“獸醫和護士還有一點不一樣。”小寒道, “剛才你大伯說去年招生先緊著衛校招,為啥?因為沒護士。病人多醫務人員少,護士一天忙到晚,肯定沒獸醫清閒。”
夏民主點頭:“小寒說得對。明佳,不是你哥哥嫂子逼你考獸醫,咱們為什麼會講到獸醫?是擔心你報彆的專業考不上。”
“會計呢?”明佳問,“我大媽也是小學畢業,她退休前就是會計。”
夏民主:“以前會給自己包紮傷口就能當護士,會加減乘除就能當統計員,現在是不是從前?”
“當會計還得會打算盤,你會嗎?”立夏問,“你知道二五進一是啥意思嗎?”
夏明佳沒話了,“我,我聽你們的。”
“彆聽我們的。”小寒道,“回頭問問叔和嬸子吧。”扭頭一看,雞腸子和雞胗還沒收拾,故意問,“立夏,雞腸子洗乾淨了?”
立夏楞了一下,順著她的視線,“快了,快了。二哥,給我舀點水。”
這些天家裡生活好了,大人小孩沒早些天那麼饞了,小寒做菜的時候就炒半個公雞,另外半個留著晚上再吃。
小寒準備的配菜多,木耳、金針菇、白菜和蘑菇,隻用半個雞也燉了四大盆。
一家人吃得癱坐在椅子上,夏明敏還沒回來。小寒看向坐在主位的夏民主,“這麼看來是見成了?”
“肯定的。”立夏道,“沒見成二嬸才不會在人家吃飯。”
小寒張嘴想說什麼,眼角餘光注意到影壁旁有個影子,扭臉一看,“二嬸回來了。”
“回來了?”立夏背對著門口,轉過身,三人臉上全然不見喜色,下意識回頭找他爸,“好像不大對勁。”
蔡紅英:“囡囡犯困了,明義,把她放床上去。”
“明仁,我也想回屋躺會兒。”田蓉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站起來扯一下他的胳膊。
田蓉三十二了,那十年沒少遭罪,懷個孩子不容易,夏明仁不敢惹她生氣,就起來扶著她回屋。
蔡紅英和小寒、明佳端著碗筷去廚房,堂屋裡瞬間隻剩下夏民主和立夏兩人。夏民主收拾桌子,立夏掃地,夏明敏和她父母進去了。
立夏把垃圾倒掉,回來就聽到他二叔夏民生唉聲歎氣,夏明敏一副快哭了的模樣,“出啥事了?”
夏明敏看看她爸媽,又看看她大伯,猶豫一下,就說,“我,我回屋了。”沒容長輩開口,轉身就走。
立夏皺了皺眉,“你們吃飯了沒?”
“吃過了。”夏民主道,“你二叔和二嬸剛才說,飯前還好好的,那個小夥子對明敏特彆滿意,飯後跟明敏說他倆不合適,學曆差太多。”
立夏一時沒聽懂,“差太多是啥意思?他和明敏見麵前,男方的姑姑沒說明敏小學畢業?”
“說了。”樊春梅道,“吃飯的時候他問明敏在哪兒上班,明敏說在食品廠當包裝工。後來又問怎麼不讓你爸給換個工作,明敏說她學曆太低,換個好工作做不好,會給你爸丟人。
“當時那小夥子就招呼明敏吃菜,我也沒注意,現在想想他可能一開始認為明敏在食品廠當會計或車間主任之類的,才同意和明敏見麵。”
夏家人忠厚老實,被彆人欺負到頭上,都有可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算了。小寒不放心,就讓蔡紅英和明佳刷碗,她過來看看。
進門聽到樊春梅的話,小寒冷笑一聲,“二嬸想岔了。”
“不是因為這個?”樊春梅問。
小寒:“我如果沒猜錯,那個男人一定認為和明敏結婚後,我爸會幫他一把。現在知道我爸鐵麵無私,指望不上,才說和明敏不合適。爸,你覺得呢?”
夏民主皺眉道:“我又不是老迂腐,連‘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的道理都不懂。”
“但他不懂,認為爸迂腐。”立夏道,“這樣的男人早點認清也好,沒學學問,先學會鑽營,以後畢業了也沒多大出息。”
小寒:“話彆這樣說,說不定這種人混得最好。”
“爬得越高,跌得越狠。”立夏道,“那十年間多少人靠著鑽營取巧爬上去,這兩年不都滾下來了。人這輩子長著呢,不止一個十年。”
小寒意外,上上下下打量立夏一番。
立夏疑惑,“我臉上有啥?”小寒搖頭,“那你乾啥這樣看著我?”
“我原本以為夠了解你,沒想到還有新發現。”小寒頗為感慨道。
立夏明白過來,伸手抓過她,就想朝她屁股上打,手伸出來意識到長輩在,改捏她的臉,“你以前看到的隻是表麵,表麵。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小寒掰開他的手,“一個大專生而已,不願意就不願意,趕明兒讓立夏給明敏介紹個本科生。”
“你當本科生是市場上的大白菜,由著咱家挑啊。”立夏的二嬸樊春梅被她逗笑了。
立夏聽小寒一說,下意識回想他同學誰合適,沒想到他同學,想起一個萬分熟悉的人,“二嬸,你還彆說,我這裡真有一個,也是去年考上的大專。”
“誰呀?”小寒問道。
立夏:“你也認識。”
“我?認識的大專生?”小寒仔細想想,心中忽然一動,“你,你說楊忠軍?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樊春梅:“怎麼不行?忠軍,忠軍,多好的名字啊。他父母能給他起這名字,肯定是個擁軍愛黨的人。”
“二嬸有所不知。”小寒道,“常言道‘小姑子多舌頭多,大姑子多婆婆多’,楊忠軍有四個姐姐,他媽還活著,明敏要是嫁給他,就是五個婆婆。”
樊春梅瞬間笑噴了。
“二嬸彆笑。”小寒道,“這話是我奶奶說的,不會有錯。明敏在他家犯點錯,一人說一句就是五句,若是犯個大錯,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樊春梅設想一下,臉色大變。
立夏見狀,又捏住小寒的臉,“你彆嚇唬二嬸,人家楊忠軍的姐好著呢。我們在東北的時候,他幾個姐姐經常給他寄東西。”
“那更不行。”小寒道,“把弟弟當成兒子疼,就真成了婆婆了。二嬸,你自己說有幾個婆婆看兒媳婦順眼的。”
夏民主看著小寒頂著一張稚嫩的臉,說出七老八十的人才能說出的話,也想笑,“依你這樣說,明敏不要嫁了。”
“嫁啊。”小寒道,“明敏又不是嫁不出去,沒必要這麼著急,慢慢找,總能找到合適的。”
立夏:“楊忠軍就挺合適。二嬸,我跟楊忠軍在一個炕上睡十年,比他爸媽都了解他,你聽我的沒錯。”
“二嬸,五個婆婆,這樣的男人再好也不能嫁。”小寒道。
立夏:“娶明敏的不是她婆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