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江雲康幾人便到屋裡坐著。
幾個人圍著桌上的蠟燭,白輕舟說,新餘不僅地勢險要,而且這裡還有幾方勢力較量。
“就今日想給我們下馬威的錢掌櫃,他身後的錢家,便把控著新餘一帶的大部分生意,能和他抗衡的便是齊家。但這些年,隨著錢家起勢,倒是把齊家給壓了不少下去。”
白輕舟一隻腳脫鞋踩在長凳上,手裡拿著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寫下“錢”、“齊”兩個字。
江雲康聽到“錢”這個字,便比較敏感,“白大哥,你說的錢家,和錢明鶴的那個錢家,有關係嗎?”
都是姓錢,處事也都頗為囂張,讓江雲康不得不聯想。
“三郎敏銳,確實出自一個錢家。”
白輕舟在“錢”字邊上,又寫下“錢明鶴”三個字,“不過新餘的錢家,是錢家分支。即使是分□□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新餘的這些日子,我讓人把新餘打聽了個清楚。”
“新餘錢家,和錢家主支應該有不少來往。每年從新餘所掙的錢財,至少有三成送去京城的主家。”
說到這裡,白輕舟又寫下“武器行”三個字,“從米糧、綢緞、酒樓等生意,錢家和齊家都有涉及,唯獨一個武器行,不在他們兩家人手中,而是由走江湖起家的羅家把控。”
新餘常年有戰事,軍需頗大,從官營的打鐵鋪,到羅家的武器行,占據了新餘最大的稅收來源。
“我有聽過一些羅家的事。”江雲康道,“聽說羅家從江湖走鏢起家,後來慢慢開始打鐵做武器,經曆幾代人才有現在的規模。羅家人做生意講義氣,是這樣嗎?”
“具體如何,我現在也不知道,咱們連羅家人的麵都沒見過,哪能知道什麼樣的人,你說是不?”白輕舟張嘴哈氣,外邊已經斷黑,他有些困了。
“也是。”江雲康點頭道,“當務之急,還是得想法子把城牆給修好,同時讓城裡的百姓,熬過這個冬天。”
過了冬天,便能好上許多。
春日裡,就是野菜也多一點,人也不會被凍死。
江雲康看白輕舟不說話,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白大哥,你彆告訴我,沒錢修城牆啊?”
“可不是嘛。”白輕舟苦笑道。
“來新餘的時候,我就傻眼了,城裡房屋被毀壞大半,府衙的存銀被洗劫一空。而京城裡送來的銀錢,也是杯水車薪。”白輕舟越說越氣,“京城那般老古董,也不懂乾什麼吃的。若是新餘被破,他們的錢也都沒了!”
白輕舟現在號召人修城牆,用的不是銀錢,而是米糧抵工錢。
但這樣,撐不了太久。
要想在深冬來臨前,把城牆修好大半,還是得想法子弄銀子。
沒錢,便辦不了事。
白輕舟長聲歎氣,“要是哪裡能突然變出一點銀子,就好了。”
“倒也不是沒有。”江雲康想到了錢掌櫃,對白輕舟勾勾手,示意白輕舟靠近一點,“今日那個錢掌櫃,他能拿出一張假銀票,肯定還有其他。”
“我今日反設局,他很快就會發現,讓他憋了一口氣,他心裡肯定難受。”
“然後呢,去查他?”白輕舟問。
“是要查他,他不是說收到假銀票麼,咱們就派人在錢莊待著。”江雲康壞壞地笑了下,“咱們隻管壓著廣彙錢莊,名義上是說查案,但隻要有客人來,我們就嚴格排查。日子久了,錢掌櫃心慌,廣彙錢莊的客人也少了。”
“咱們呢,就負責地咬定,不查出個結果,絕對不撤人。錢家開門做生意,總會有個聰明一點的,知道給官服捐錢修城牆。”
既然錢家先給下馬威,江雲康也不用做好人。
況且,北狄入侵,廣彙錢莊卻還好好的,實在讓人忍不住多心。
按理來說,錢莊這種地方,更應該被洗劫一空才是。
白輕舟聽完江雲康說的,愣了會,隨後拍手叫好,“三郎啊三郎,還是你夠賊。我喜歡!”
哈哈笑了幾聲。白輕舟心下暢快不少,“若是錢掌櫃知道我們那麼難纏,怕是會悔青腸子。”
事實上,錢掌櫃現在就在後悔。
他已經被罵個狗血淋頭,在自家主子跟前,大氣都不敢喘。
地上是四分五裂的茶盞碎片,錢掌櫃瑟瑟發抖地低頭站著。
在他對麵,是個三十左右的男人,留著小胡子。
錢明遠罵累了,坐下喝了口茶,“天生的慫貨,被人嚇兩句,便怕得不像樣。若是你那會讓他查,現在在笑的便是咱們!”
“大爺,我也不知道江雲康說的是真是假。”錢掌櫃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音量越來越小,顯得沒有底氣,“若江雲康說的真話,豈不是連累了整個錢莊?”
這話確實有道理,錢掌櫃沒有十成的把握,對江雲康又不了解,不敢拿錢莊去冒險。
錢明遠也知道這麼個道理,就是事後又知道是被耍了,心中窩囊。
“他娘的江雲康,京城的人也是沒用,說是個沒什麼見識的書生,但現在你看看,耍起陰謀詭計,比誰都厲害!”錢明遠說得氣憤,又砸了手中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