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看過去,炸得金黃的釀螃蟹一看就很好吃。晚飯還有一道燒豬頭肉,一盤菜瓜湯、盛好的香稻米飯、兩小盅溫好的黃酒。
“今日的菜真好。”蕭靖頓時就笑了,“快吃,快吃,螃蟹涼了就不好吃了。”
張嫣先夾了一塊釀螃蟹,她用勺子舀了一大口,塞到嘴裡,整個人特彆滿足。她含著一嘴食物,迫不及待地安利:“這個好粗……你藏藏……”
蕭靖嘗了一口,笑道:“確實是好吃,味道很鮮。”
光是這麼一盤子釀螃蟹,恐怕花費了起碼二十隻大閘蟹。宮中的大師傅先將螃蟹肉剃出來,再剁碎了蔥薑蒜泥花椒等物,跟鮮肉拌上,再塞回去蟹蓋裡麵炸得酥脆。蟹肉本來沒有油,卻吸收了豬肉的油分,口感變得甘潤,卻不失鮮香之氣。
因為釀螃蟹是炸的,外麵裹了一層不厚不薄的粉,炸成之後是漂亮的金黃色。吃到嘴裡是外酥裡嫩,香氣撲鼻。
一盤釀螃蟹共計八個,張嫣吃了三個,蕭靖吃了五個。兩人又吃了一盤燒豬頭肉,吃光了米飯,最後搖著小酒杯在喝黃酒。
一杯接一杯下去,酒意上來,萬歲的臉有些紅。
到底是身體的年紀太小,酒量沒有鍛煉上來。
小姑娘的臉紅紅的,說是要溫習功課,好久沒有練琴了。萬歲差人去拿了一把古琴,交代道:“就要那把最好的廣運之寶。”
“廣運之寶”是憲宗皇帝的印,那位萬歲善琴、愛製琴。他在古琴上麵刻了“廣運之寶”四個字,他親手製的琴有名人效應加成,不可謂不寶貴。
不過在蕭靖看來,老爺子留下來的琴,也頂多是琴而已。
琴不就是叫人彈的?不彈難道拿來供著?
萬歲把禦琴賞賜給劉姑娘,這在乾清宮算是一個小爆炸性新聞。而姑娘得了琴,先是撥動琴弦,去分辨音色。明朝的古琴和從前的古琴有些許出入,大抵原理上差不多。
張嫣很快就上手了。
她點了一爐龍樓香,擦乾淨雙手,坐在古琴麵前架勢特彆足。她彈的是《長相思》的曲子,曲調從歡快變得纏綿和婉,她開嗓淺淺應和著。
“深花枝,淺花枝。深淺花枝相並時,花枝難似伊。”
“玉如肌,柳如眉。愛著鵝黃金縷衣,啼妝更為誰。”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彆離。低頭雙淚垂。”
“長江東,長江西。兩岸鴛鴦兩處飛。相逢知幾時。”
清越的琴聲越過宮牆,配著感情熱烈的詞兒,讓乾清宮外麵的張大姑娘和張二姑娘羞紅了臉。二女心中俱想到,在裡頭唱曲的那個人,莫非就是跟在萬歲身邊的劉姑娘?
劉姑娘的嗓子唱得真好聽,比黃鸝鳴叫更加清脆。
張大姑娘咬著嘴唇,略有不悅地說:“唱這種豔詞……不好。”
張二姑娘的眼珠子轉了轉,要是萬歲喜歡聽曲,她倒是願意去學一學。
等張嫣一曲唱完,當即有太監進來稟報:“陛下,壽寧侯之女和建昌侯之女得太後娘娘吩咐,說是給您送飯菜來的。”
“朕吃過飯了,有勞她們費心。”蕭靖讓張嫣抱著琴坐過來,想了想,“讓她們進來,用一杯茶、吃點果子再走吧。”
人家都到來到門口了,不跟親戚打聲招呼,好像很沒有禮貌。
得了萬歲的吩咐,有太監將兩位張家姑娘引了進來,重新在桌子擺上了茶和果子。兩女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萬歲沒有說話,一時間氣氛有點尷尬。
她們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張大姑娘看到萬歲身邊有一個抱琴的姑娘,心想那位肯定就是傳說中的劉姑娘,劉姑娘不僅僅會彈琴,更會唱曲。她看見小姑娘生得柳眉杏眼,肌膚勝雪,果然十分漂亮。
張二姑娘更活潑一些,她笑著問:“剛才的曲子唱得真好,可是劉妹妹唱的?在唱曲上,我不如你,不知是劉妹妹是跟哪個戲班子學的?我竟然從來沒有聽過。”
張嫣:“……”
“唱曲”人設可不是什麼好人設,大多數時候是妃子能歌善舞,卻從來沒有人說皇後善歌。
蕭靖不耐煩應付小姑娘之間的爭風吃醋,況且他又不喜歡兩位張家表妹。他隨口一說:“那是長相思的曲子,外頭也不是沒有。詞是歐陽永叔寫的,他的文采一向不錯。”
然後萬歲趕人,他要睡覺了。
兩位張家姑娘離開皇宮,她們暗暗記下長相思和歐陽永叔。她們分開之後,各自跟父親說了,說萬歲喜歡聽人彈琴唱曲的事情。
“爹,既然萬歲喜歡,我就去學。”二房的張二姑娘求著父親張延齡,“那個什麼歐陽永叔,我要他給我填詞,讓我下次唱給萬歲聽。”
“好好好。”張延齡滿口答應。
次日,這位張家的建昌侯在京中派出許多家仆,他放話出去:他要那個叫“歐陽永叔”的音樂人給他閨女寫詞!誰有歐陽永叔的線索,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