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晌午飯, 不等蘇鸞請, 陸錦珩便自行稱有要務而離開。
他帶蘇鸞進宮本是給皇上看的, 可眼下因著蘇家與薛家的舊事被蘇鸞擺上了台麵兒,那一時半刻也就賜不了婚。
既如此, 陸錦珩也多少顧忌起些男女大防來。
蘇鸞畢恭畢敬的送陸錦珩到門口, 她站在門裡, 見陸錦珩走遠了, 便伸手欲將門帶上。
就在門關了一半兒之時,蘇鸞驀地看到對麵正朝這處走來的霍妙菡。蘇鸞推門的手不由得駐了下來,與直勾勾瞪著她的霍妙菡四目相交。
“霍家姐姐, ”蘇鸞低低的打了聲招呼,心下也是發虛, 隱隱覺得霍妙菡來者不善。初初她還想著對霍妙菡解釋些什麼, 可這會兒卻是不想解釋了。
她與霍妙菡原也是沒幾分交情的,霍妙菡若是對陸錦珩有意,那麼此時便已視了她為對手,她再說什麼, 霍妙菡都會先入為主的認定她是心機深沉, 有意炫弄。
就如她若現在告訴霍妙菡, 是陸錦珩強留她於郡王府的,也是陸錦珩強行帶她入宮的。霍妙菡是會氣她,還是陸錦珩?
若她再告訴霍妙菡, 自己進宮的一重目的還是為了幫霍妙菡度過一劫……霍妙菡會相信麼?大約隻會衝她說聲“呸”吧。
霍妙菡走到門前, 見蘇鸞身擋於門前似是沒有請她進去的意思, 旋即露出個不屑的眼神。既而又笑的怪異:“蘇妹妹先前在夢中喚我名字喚的大聲且急切,莫不是在夢中與我爭搶著什麼寶貝?”
這陰陽怪氣的言中所指,蘇鸞自是意會到了,遂以極鄭重的語氣說道:“霍家姐姐,我眼裡的寶貝,隻有我爹娘和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鬟。”
卻不料蘇鸞這話,竟換來霍妙菡的嘲諷:“喲,這會兒把個下人也搬上了這麼高的台麵兒,不知道的還以為蘇妹妹多麼憐貧惜弱呢。可怎麼我剛剛聽說,妹妹一進宮就打了二皇子妃身邊兒的兩位女官?”
“那不是我打的,是世子打的。”蘇鸞儘量保持著平和語氣。
霍妙菡卻又是一笑,“那世子護妹妹還真是護得緊呐,夏桀寵妺喜也不過如此了。”這話中帶著幾分嘲諷,也帶著幾分醋妒。
蘇鸞:“……”
一個時辰前,還說與她一見如故感情甚篤,轉眼間就這樣了。果然哪裡都有塑料姐妹花兒情誼。
如今她在霍妙菡麵前,已進入到說什麼錯什麼的環節了。這樣杠下去隻會成為無聊的扯軲轆。
“霍家姐姐,您把蘇鸞比作什麼這沒所謂,可夏桀是一代君王,您拿他與雍郡王世子類比,這恐怕不妥吧?
霍妙菡麵色一白,正欲推翻前語,就見蘇鸞無比淡然的一笑:“不過姐姐放心,蘇鸞不是愛搬弄是非之人,你與我說過的話,便止於這個門前。我有些困了,打算回屋睡會兒,姐姐自便。”
說罷,蘇鸞便不帶半分遲疑的將門關了過去。
背身倚靠在門上,蘇鸞久久未動,隻呆愣愣的抬頭對著房間穹頂,視線卻沒焦點。她腦中回想的是,方才霍妙菡的話。
陸錦珩的確是護她護得緊。以前蘇鸞以為是他想對原主報恩,後來蘇鸞便認為他是想利用於她。可眼下,似乎所有猜測都推翻了。
陸錦珩若隻為報幼時之恩,他暗中給蘇家些實惠便可,就如書中他曾對原主做過的一樣。再者,就算是一命報一命,如今也隻會是她欠陸錦珩的了。
而陸錦珩若為利用她,想將她安插去何處做個棋子,就更不可能了。
一來她已將自己訂過親的事捅到了禦前,皇上不會要她。二來她入宮便將二皇子給開罪了,也無法指望她能去二皇子跟前當什麼細作。就連太子,也很快就會知道陸錦珩為護一個小丫頭,下了二皇子的顏麵!太子就算再傻,也不會敢收了這個丫頭。
她對陸錦珩而言,其實……沒有價值了。
可陸錦珩為何還會對她好?
躲在房裡愁悶了許久,蘇鸞覺得眼前的事好似一團捊不清的亂麻,令她心下發堵。
這時,先前引蘇鸞來的兩位嬤嬤過來請她,說是世子吩咐可以帶她在附近的幾處園子裡逛逛。
皇家園林的景致自是無話可說,高台厚榭,環抱池沼,處處透著典雅與彆致。蘇鸞在兩位嬤嬤的引導陪同下,逛了整整一下午的園子,也沒覺腳下疲乏。反倒身心輕鬆,將先前的各種汙糟之事一並釋然了。
酉時,金烏漸漸西沉。蘇鸞慵懶的坐在水榭欄凳上,撚著手裡的點心碎屑,不時往湖裡灑上一些。各方的魚兒飛速遊過來爭先搶食兒,看的蘇鸞臉上一樂。
一位嬤嬤走到蘇鸞身邊,淺笑著提醒道:“蘇姑娘,還半個時辰便要正式開席了,想是這會兒廣宴殿那邊已然開始聚人了。”
蘇鸞扭頭看著嬤嬤,嘴裡“噢”了一聲,心下卻生起不解。
“嬤嬤,不是說廣宴殿的大堂隻宴請諸位大人與勳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