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的兩個貼身女官青竹和紫蘇, 小心翼翼的將她從繡墩上攙起, 扶著她來到秦氏身邊。
依民間的習俗, 庶女出嫁前是要向當家主母行跪拜大禮的。
蘇安正想跪, 秦氏忙伸雙手去攔, 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安兒你如今是大周的安定公主,除了皇上和皇後外, 你對誰也不需行如此大禮。”
原本蘇安是對秦氏崇敬有加才如此做, 經秦氏這一提醒,她方想起如今自己身份已是不同往日, 若再因感恩而行大禮, 隻會給憑白給家人招惹麻煩。
想到自己的意氣用事險些惹禍,蘇安臉上紅紅的, 有些愧疚:“是安兒思慮不周了。”
說罷,蘇安便隻朝著秦氏微微頷首, 以代行禮。
秦氏臉上掛著喜氣的笑容, 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不見外的拉著蘇安的手, 將她送到親娘柳姨娘身邊去,溫和的聲音在蘇安耳邊提點道:“那兩位夫人都不是多事的,你放心吧。”
蘇安笑意盈眸, 知道母親指的是她不必擔心旁人多嘴, 可以光明正大的給親生娘親也行個禮。
畢竟柳姨娘隻是個姨娘,依禮今日這寢宮她都是進不來的。
蘇安向著柳姨娘也頷首示敬, 母女二人淚眼相向, 又是哭又是笑的心情複雜。
怕蘇安哭花了妝, 秦氏轉頭吩咐蘇鸞和蘇卉:“去將安定公主的外裳取來。”
“是。”蘇鸞明快的應著,拉上蘇卉去木施上齊力將剩餘的三件套取下。
姐妹倆一人一邊仔細抻平了衣裳,走到蘇安身後。
柳姨娘瞥了眼那耀眼的華服,對女兒笑笑:“快更衣吧。”說這話時,柳姨娘也抬手給蘇安擦拭了腮邊。
蘇安淚中帶笑的轉身看著兩個妹妹,伸手摸摸她們二人的臉蛋兒,語重心長的囑咐道:“鸞兒,卉兒,以後我不在大周,你們二人定要相互扶持,不要再像小時那般打鬨。也要照顧好父親母親,記得時常將家中事情寫信告之於我。”
蘇鸞笑眼彎彎的安慰蘇安:“大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們又不是小孩子了。”
說罷,蘇鸞便扯著手中那件五彩蹙金刺五鳳的曳地廣綾嫁衣,給蘇安穿到身上。
蘇卉邊配合著蘇鸞的動作整理衣裳,邊附和道:“大姐姐放心,你們都說四妹妹聰明,那以後遇事我就都聽四妹妹的,再也不會和她爭了。”
蘇鸞看一眼蘇卉,笑了。二人又給蘇安套上了第二層嫁衣,之後又將錦綬雲金雙繡纓絡霞帔給蘇安披上。
女官抱來鳳冠,給安定公主戴好。
這下便算是一身行頭齊整了。
外屋已有了動靜,蘇鸞猜是接親的人來了,便扶著蘇安往兩位全福太太身邊走去,將人交到她們手中。
兩位全福太太滿臉喜氣的扶著蘇安,往外去。
門外早已是站得熱熱鬨鬨,今日各宮的娘娘,公主們都過來這邊看熱鬨。畢竟上回見這麼熱鬨的場合,是數年前大周的太子迎娶太子妃時。
宮裡這種熱鬨可是不常見的。
出了寢宮,院子當中停放著一頂十二人抬的大紅喜轎,轎前還有一位打扮成月老模樣的慈祥長者。
見安定公主出來了,“月老”親手將一條挽花的大紅綢子遞到她手上,牽著她往喜轎走去。
蘇安戴著鳳冠,一排珠簾遮擋在眼前,使她看不太清外麵的樣子。
但走起路來珠子便左右擺動,透過縫隙蘇安窺見轎前騎著白馬的姬清。
姬清身著一套大紅的喜服,他單手握持韁繩,側轉著半邊身子望著自己的新娘子一步步朝自己走來,濃烈的幸福感就快要溢出眼眶。
在兩位全福太太的攙扶下,在“月老”紅綢的牽引下,也在新郎官含情脈脈的注視下,蘇安鑽進喜轎中,轎簾落下。
“起轎——”有公公拖著尖細的長腔吆喝。
應著他的這聲,十二個身穿紅袍,頭紮大紅綢的轎夫抬起轎子,一路顛婆著往宣宜殿行去。
宮中的道路平坦開闊,自不會有天然的顛簸,隻是這種大喜的日子總要玩兒出些花樣來才喜慶!
故而那十二個轎夫走三步,倒兩步,在喜炮的伴奏下他們跳著歡快的花步子顛著喜轎緩慢挪移。
蘇鸞原本是同蘇卉一起跟著轎子往外去的,可出了碧月齋就看到幾位看熱鬨小皇子。
除了幾位小皇子,還有陸錦珩。
遠遠的一看到陸錦珩,蘇卉就應景識趣的放緩了步子,與蘇鸞錯開。
她雖不夠聰明,但這點眼力見兒她還是有的。
蘇鸞有些出神兒的盯著那抬喜轎,雙腳機械且麻木的隨著人流往前挪步,根本未注意到陸錦珩正噙著笑意朝她走來。
書中的蘇安去了孝安伯府後,一直活得窩囊,卻一生未曾反抗,最後鬱鬱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