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喻的手放在門把上, 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用力推開玻璃門。
裴雲之已經摘掉拳擊手套,看著戚喻問:“想學嗎?”
戚喻想起上次打完拳擊後, 發酸的手臂與手腕, 搖頭說:“我就是隨便看看。”
他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對著旁邊的長椅說:“坐這裡看, 外麵冷。”
走廊要比拳房溫度低一些,戚喻雖然穿的單薄, 但是剛剛跑完步,倒沒覺得冷。聽他這麼說, 心底的更暖了一些,她笑了, 露出淺淺的笑渦:“謝謝裴老師。”
戚喻走到長椅旁, 裴雲之也跟著坐下去,將纏在手上的紗布一圈一圈解開。
“不打了嗎?”她問。
“休息一會兒, ”他將解開的紗布疊整齊放在手套上, “吃掉的蛋糕消耗完了?”
這隻是戚喻的借口罷了, 但是此刻隻能硬著頭皮說:“對, 消耗完了。”
他沒說什麼,隻是笑了笑。他笑的時候很好看, 明亮的燈光映在他眼睛裡, 泄出幾分溫柔。
戚喻輕易陷入他短暫的溫柔中,不知收斂的看著他。
他漸漸斂去笑意,又亮又深的眼睛看著她。短暫的沉默中,氣息流轉,戚喻意識到自己的呼吸好像越來越重了。
片刻後,指著自己的眼角, 對她說:“這裡有根睫毛。”
戚喻眨了下眼睛,發散的思維緩緩聚攏,回過神來抬手就要揉眼角,被他攔住,笑說:“揉進眼睛裡怎麼辦?”
她咬住口腔的軟肉,努力壓下失速的心跳,屏住呼吸,不讓他發現她已經變得紊亂的氣息。
裴雲之扣住她的手腕,指引著她的手找到睫毛,但睫毛頑固的厲害,幾次都沒有拿掉。
他有些無奈,微不可聞的歎口氣,放開她的手腕,拇指與食指捏在一起,輕輕觸碰她眼角的皮膚,她條件反射的閉上眼睛,輕輕顫抖的眼皮泄露了她的緊張。
他的指尖輕輕擦著眼角皮膚,那裡立刻紅了一塊,很敏感。
“好了。”裴雲之低聲說。
戚喻睜開眼睛,目光癡癡落進一片深邃的眼神中,來不及多看,他便轉開視線,她後知後覺的說了聲“謝謝”。
裴雲之抽了紙擦掉睫毛,又問她:“還失眠嗎?”
戚喻反應了一會兒,說:“小雅教我一個緩解失眠的辦法,睡前喝熱牛奶。”
他垂著眼睫把紙巾疊成小方塊,語氣意味不明的說:“有效就好。”
接下來,誰也沒有說話,隻餘沉默。戚喻想找個聊天的理由,但她在這方麵實在沒什麼天賦。
一時衝動跑上來找他,其實也不知道說什麼,總不能說謝謝你還記得我對海鮮過敏。顯得有點過於自以為是了,或許他隻是對“饅頭臉”的自己印象深刻,換成任何人他都會記得。
戚喻低著眼睛,向裴雲之道彆。
裴雲之看了她幾秒,似乎有話要說,戚喻期盼著,而他最終隻是說了聲“晚安”。
戚喻點點頭,說不上失落,畢竟已經習慣了。
她剛站起來,玻璃門被推開,吳城進來,手裡拿著一個隨行杯,像是跑過來的,呼哧帶喘著,朝她笑笑,對裴雲之說:“雲哥,熱牛奶。”
裴雲之沒接,而是看著戚喻示意:“剛好,你拿走吧,省得再熱。”
站在電梯裡,戚喻有些恍惚,一個想法在心底蠢蠢欲動,根本按不住。
小雅送來的熱牛奶,還有今天這一杯,是不是都是裴雲之讓他們準備的?那時候她不敢讓自己多想,可現在不得不多想一點。
回到房間,戚喻找到小雅上次送來隨行杯,洗乾淨後一直放在房間。
兩個杯子隻是顏色不同,所有細節設計完全一樣。這一次,她細心查看,意外在杯底發現一個很小的logo,是一個國際奢侈品牌,而這個品牌的全球代言人是裴雲之。
她搜了一下價格,四位數的杯子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消費的起的。
戚喻翻到和小雅的聊天記錄。
【戚喻:小雅,杯子我用過了,以後送你一個新的。】
【小雅:不用啦!都是贈品,多的是[拿捏.jpg]】
戚喻握緊手機,激動與心動再也抑製不住。隻有代言人,品牌方才會送這麼多昂貴的杯子給他使用。
不管她做多少心理防線,他總能輕輕鬆鬆就讓她徹底失守……
======
電影劇情進入高|潮,談望夾在資本與□□兩方勢力之間,鬥爭日趨白熱化,怕被他們拿住軟肋,他打算送顏卿卿離開。
顏卿卿不知道內情,以為談望不想要她了,很難過。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爭吵。其實談不上爭吵,隻是爭論了幾句。
談望聯係了一家省外的舞蹈學校,打算送顏卿卿去上學,可是她不想離開他。
“我不喜歡跳舞。”她眼含著霧氣,為了不離開他,不惜撒謊。
知道她自小就有舞蹈夢,所以他儘心竭力的為她安排學校。把她安置好,他就可以豪無後顧之憂的和他們繼續鬥下去。
多日來周旋在兩股勢力下的談望已經筋疲力儘,他按下不耐的情緒,向她承諾:“卿卿乖,最多半年,我就去找你。我們再也不分開。”
扔在床上的手機不停有電話打進來,談望沒有理會,任由它震動。
顏卿卿難得的任性,摟住他的脖子說:“不要,我會很乖的,你不要送我走。”談望就是她的一切,如果談望也不要她了,她也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了。
“我不會不要你的。”他輕撫著她的頭再次解釋。
知道她是個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姑娘,於是儘可能給她更多安慰與安撫。可是往常總是乖巧聽話的她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就是說不通,他也越來越煩躁。
安靜了片刻的手機又一次震動起來,談望的情緒抵達臨界值,抓起手機一頓吼:“再他媽催胳膊剁了!”
顏卿卿被談望嚇到,從未見他發這麼大火。倉皇失措的鬆開他,向後躲了躲,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寫滿不安與害怕。
談望的心驟然一緊,解釋說;“不是對你發火,”說罷又歎口氣,“你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去送你。”
說罷,起身離開房間。
顏卿卿無助的抱住膝蓋,頭埋在膝間,委屈又害怕的嗚咽聲傳出來。她隻知道,在她簡單又絕望的人生裡,又一次被拋棄了。
周晉喊了“哢”,這一幕順利拍完,工作人員開始收拾道具,大家都各司其職忙碌著,隻有戚喻還坐在床上,抱著雙膝。
她也曾經曆生離死彆,所以非常理解顏卿卿,因為總是在失去,才緊緊抓住僅有的一些,執拗的不肯鬆手。
工作人員忙著收拾轉場,隻有戚喻獨自抱做一團,在寬大的床上顯得更加單薄,肩胛骨凸起,隔著毛衣清晰可見,模樣惹人憐惜。
裴雲之去而複返,還穿著戲服,助理提醒他去卸妝換衣服,他卻置若罔聞,走到戚喻旁邊坐下去。
戚喻感受到床下陷一塊,沉默的抬起頭。
頭發有些淩亂,眼淚掛在眼尾,眼底依然蓄著水霧,卻倔強的沒有掉下來,裴雲之的指腹輕輕拂過她的眼尾:“很難受就哭一會兒。”
他穿著和談望同樣的藍色襯衫,眼底的心疼一目了然,戚喻忽然覺得十分委屈,若是談望也能在這個時候給顏卿卿同樣的溫柔與耐心,她也不會那麼難過,那麼絕望。
眼睛酸脹的失去控製,放任自己跌入他胸膛。眼淚掉下來的瞬間便消失在他的襯衫上,隻留下洇濕的一片。
裴雲之攬住戚喻的肩膀,輕輕安撫著。
她朝他懷裡拱了拱,不顧眼淚和妝粉是否會弄臟他的襯衫,隻想單純的被他安慰、嗬護,不用想下一幕該怎麼演,接下來該說什麼台詞。
她就是她,不是演員,更不是顏卿卿,隻是戚喻。
在不遠處,幾張陌生麵孔注視著裴雲之和戚喻,為首的女子表情晦澀、目光深沉,圍著她的工作人員不安又尷尬,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不敢多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還沒有分開的跡象,而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說:“咱們走吧,彆影響他們拍戲。”
傍晚,收工後的戚喻回到酒店,卻在酒店大堂被人擋住去路。
那人身高與戚喻相當,帶著口罩,露在外的眼睛化著精致眼妝,下眼瞼閃著blingbling的光,茶色瞳仁通透閃亮,哪怕被口罩遮住半張臉,依然漂亮的令人心驚,隻需一眼便能將她記住。
她笑彎了眼睛,笑吟吟的說:“小喻是吧?你好,我是夏欣妍。”
戚喻的大腦功能喪失了反應能力,找不到合適的表情,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木愣愣的看著她。
還好一旁的曉琳反應及時,不動聲色的捅了捅戚喻的腰,笑著打招呼回應:“夏老師好!”
“夏老師好。”戚喻跟著小聲說道。
夏欣妍沒有計較戚喻的失態,笑著說:“晚上我請劇組吃飯,你也一起來吧,周導和陸總他們都在。”
戚喻覺得聲音忽然變得很遠,有些不真實。她張了張嘴,頓了幾秒才緩慢回答:“我……不太舒服,想回去休息,實在抱歉。”
夏欣妍沒有勉強,很體貼的說:“那快回去吧,以後還有機會。”
戚喻點點頭:“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