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些在一起的日子裡, 他們會在床上接吻、胡鬨,做儘各種親密的事情。分開已經幾個月,哪怕隻是並排躺著, 除了牽手沒有更親密的動作,裴雲蘇還是難以自控的緊張。
耳邊是他的呼吸聲,體溫透過衣料傳遞過來,四肢有些僵硬, 手心浸出汗水, 又被他的掌心抿開。
“你很緊張嗎?”程彥安問。
感官變得敏感,腦子卻有些遲鈍,不知道隔了多久, 裴雲蘇才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
“沒, ”她有點卡殼,聲音乾澀的重複一遍,“沒有。”
程彥安捏捏她的手指,還想說什麼, 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他一直在等一個消息, 便鬆開她的手, 微微側著身體去拿手機。
趁著程彥安看手機的空檔, 裴雲蘇少稍稍鬆了一口氣, 拿起手機設定鬨鐘, 每個小時響一次, 以防自己睡著以後, 不能及時查看他的身體溫度。
程彥安似乎點開了什麼視頻,傳出了糟雜打鬥的聲音,裴雲蘇被吸引過去,程彥安便將手機屏幕展示給她看。
“是因為這個嗎?”
“什麼?”裴雲蘇不解, 他卻沒給答案,隻是示意她繼續看視頻。
裴雲蘇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視頻上,發現這個視頻很其實是一段監控錄像。
她很認真看了一會兒,才辨認出視頻中的其中一人就是程彥安。
想起來某段不願觸碰的記憶,裴雲蘇忽然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覺的絞在一起,目光有些逃避的閃躲,垂下眼睫說:“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程彥安暫停了視頻,“你之前忽然那樣質問,我就猜想是不是你聽到了什麼,擔心你會覺得我在狡辯,於是聯係了酒吧老板調到這一段監控錄像。你可以先看看,然後我再解釋。可以嗎?”
裴雲蘇沒有說話,程彥安觀察著她的神色,確認她沒有排斥,才按下暫停鍵,繼續播放。
那天早上,她無意間接錯了他的電話,聽到對方親昵的喊親愛的,還問什麼時候回去娶她。
裴雲蘇不想失了風度,更覺得接彆人電話是不道德的事情,便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儘力讓自己看起來無事發生。
但是她沒辦法真的做到無動於衷,糾結掙紮許久,還是決定找他談一談。
知道他在那家酒吧見朋友,她便找過去,又聽到他和朋友的對話。
話裡話外之間,他的朋友將她當做賭注,賭幾日能追到她,幾日能睡到她。
沒有等來程彥安的回答,她便惱羞成怒,拂袖而去。什麼問題都沒有必要再問,問就代表她放不下。
她不想成為悲慘的失敗者。哪怕受傷,也要高傲的離開,不會給任何人嘲笑她的機會。
也因此,她沒有看到在她轉身離開的第五秒,程彥安用酒瓶砸對方的腦袋,向來好脾氣的他怒氣大發,將人打的麵目全非,絲毫不講情麵,幾個人都拉不住。
監控錄像拍的很清楚,右上角的時間精確到秒,與她記憶中的時間分毫不差。
視頻播放完畢,程彥安關掉手機,再次解釋:“我真的沒有拿你做賭注,從一開始,我就是認真的,沒想過欺騙你的感情。”
深眼窩的“狗狗眼”讓他總是顯得無辜又深情,曾被人開玩笑說他看垃圾桶都深情。但是裴雲蘇願意相信,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深情看她的每一次視線,都沒有騙她。
盤在心頭多日的結終於解開了。
裴雲蘇翻了個身,蹭到他身邊,做出求和的姿態,卻又覺得難為情,什麼也沒說,用額頭抵著他的頸窩抱住他,意識到他想要抱上來時,有些生硬的阻止他:“你彆動,我就這樣抱一會兒。”
麵對她的投懷送抱而欣喜的程彥安隻好停下動作,任她這樣抱著。
當值班護士來拔針時,病號程彥安半躺著,將大半個床位讓給懷裡的人,被子把她整個包裹起來,隻留給他一個被角,勉強搭在腰腹上。
護士看著睡得香甜的姑娘,笑著說:“你女朋友來給你守夜,自己先睡著了。”
程彥安聽聞笑了,寵溺的看著裴雲蘇熟睡的容顏,怕吵醒她而壓低聲音說:“她最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護士直誇他人好,會疼女朋友。程彥安沒有解釋太多,隻是說自己不夠好,總惹她傷心。
半夜,裴雲蘇忽然驚醒,腦子裡記掛著程彥安在掛點滴,思維還迷糊著,人已經爬起來跪在床上,急切的順著他的手臂查看,輸液管已經拔掉,液體瓶也撤走了,她跪坐在床上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的動作有點大,吵醒了已經睡著的程彥安,微微睜開眼睛瞅了一眼,便張開手臂將她抱回懷裡,安撫著她的背說:“還早,再睡。”
他濕潤的呼吸撲在額間,沒有那麼燙,裴雲蘇用手掌覆在他的額頭,好像還是有一點燒。
程彥安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沙啞著呢喃道:“抱著睡,會退燒的。”
生病的人最大,裴雲蘇便聽從他的,將手臂收緊幾分。再次沉入睡眠之前,她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她明明定了鬨鐘,卻沒響?
第二天早上,程彥安已經徹底退燒,裴雲蘇又想起鬨鐘,打開手機看到她臨時定的幾個鬨鐘都被關掉了。
醫生給程彥安排了幾個檢查,需要有人陪同。但是裴雲蘇今天一整天都很忙,有個案子要開庭,沒辦法陪著他。
程彥安便讓她放心去忙,助理會過來。但是忙完要記得回來。
開庭的案子進行很順利,晚上,裴雲蘇又約法院的領導一起吃飯,等她回到病房,已經很晚,程彥安沒有休息,正坐在病房的沙發上開視頻會議。
裴雲蘇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放下電腦,聽到他在用英文開會,不禁挑了一下眉尾。
他說英文的時候很有魅力,聲音溫潤醇厚,裴雲蘇拿出電腦,在一旁陪著他加了一會兒班,但是很難專注,總是很輕易被他的聲音帶走思緒。
程彥安是和美國的投資公司開會,他打算速戰速決,在裴雲蘇回來之前結束。
裴雲蘇回來後,他的會議還沒結束,在他準備再選個時間開會時,看到她拿出電腦,在一側的單人沙發坐下來,看樣子是想陪他加班。
在夏威夷遇到的時候,都是兩個人的放假期間,並未一起工作過,所以像這樣的時刻從未有過。
程彥安覺得新奇,讓他生出平靜的幸福感。在未來的日子中,這樣陪伴彼此的時光會有很多,但他還是不忍結束這樣溫馨的一刻,便沒有那麼著急結束會議,隻是把關注力更多的放在她身上。
但是會議彼端的合作夥伴不滿他注意力不集中,主動提出結束會議。
裴雲蘇見狀,也跟著關上電腦。原本今晚就沒有準備加班的。
現在,她有些問題想問。
比如,他什麼時候回美國。
程彥安絲毫沒有猶豫的說:“不回去,以後會留在國內。”
這下輪到裴雲蘇發懵,眨了眨眼睛,沒反應過似的問他:“為什麼?”
程彥安失笑,隔著沙發扶手傾身過去,“這算什麼問題?我老婆在這裡,我留在國內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那你的事業呢?”裴雲蘇問。她的膝蓋並攏,雙手虛握著搭在膝蓋上。程彥安覆上去,握住她的手,認真且專注的看著她說:“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打算著回國發展,合作夥伴那邊都談好了,雖然和最初的工作計劃相悖,但是我讓了些分成,他就高高興興的答應了。”
裴雲蘇點點頭,指尖順著他的鼻梁撫摸著,笑吟吟的說:“也是哦,小程總不缺錢,回國還能繼承一大筆家產。”
程彥安目光落在她紅潤的唇上,喉結動了動,沒有下一步動作,很克製的用額頭抵著她,聲音微微沙啞的與她商量:“我們儘快去大使館公證好不好?”
他說話時,濕潤的熱氣撲在她唇畔,令她難以自持的心跳加速,聲音中帶著細微的顫抖:“為什麼?”
她聲音很柔,像被浸了蜜糖,程彥安嘗過,知道她有多甜,卻依然克製的沒有親上去,隻是用鼻尖蹭著她,誘哄著她說:“想用很多家產拴住你。”
裴雲蘇覺得癢,笑著往一旁躲,被他撈著腰抱起來,坐到他的腿上。
“今晚還留在這裡陪我?”
顧忌著在醫院,裴雲蘇不想和他有太過親密的舉動,這樣坐在他腿上的行為實在是不妥,敷衍著答應他。
程彥安便更進一步:“明天就可以出院,住你家還是我家?”
裴雲蘇睨他一眼,推開撫在她腰上的大掌,“得寸進尺。”
程彥安笑了,他覺得裴雲蘇每一個表情都可愛,都很愛。
肺炎並非三兩日就能痊愈,出院後也要堅持吃藥,注意飲食,休養一段日子。
出院前,程彥安去看望了住在同一醫院的父親,他住在另一棟樓的特需病房,被程家人圍繞,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錯。
程彥安住院的事情一直瞞著老爺子,怕他擔心。
老爺子正打算吃午飯,程彥安便陪著吃了一些。
“你要找的人,還沒找到嗎?”老爺子勸他,“我看算了吧,你連她在哪個城市都不知道,怎麼找?”
“已經找到了,”程彥安說,“等找個合適的機會,帶她來看您。”
老爺子看兒子臉上難得露出閒適隨意的笑容,便信他是真的找到了。畢竟自他回國後,就沒有發自肺腑的真正笑過。
“那就好,”老爺子點點頭說,“吃飯吧。”
其實老爺子是有些不高興的,過去他勸過無數次,希望程彥安回國,家裡這麼大的產業都得交給他,老大軟弱優柔寡斷,實在是撐不起家業,可他充耳不聞,還建議他找職業經理人來打理。
如今可好,為了找個女人,巴巴的跑回國,人還沒找到,就已經做好不再走的打算。
養兒有什麼用?就會惹他生氣。
程彥安出院後,並沒有住進裴雲蘇的家,裴雲蘇也沒有住到他家去,還是隔著一堵牆,各自生活。
裴雲蘇手裡的幾樁案子最近都在開庭階段,需要準備的工作有很多,每天加班到很晚。
程彥安一如過去那般,做好宵夜送過去,隻是會多留一會兒,陪著她加班,卻從不提出留宿。
終於到了周末,工作可以暫時放一段落,將緊急的部分交給助理和手下處理,裴雲蘇舒舒服服的泡了澡,整個身體都舒展了許多。
看時間,差不多到他送宵夜的時候,裴雲蘇換上一條香檳色的絲綢吊帶裙,搭了一件純白色桑蠶絲襯衫,手腕噴了一點小蒼蘭,拿著當初程彥安送來的那瓶白葡萄酒,敲開了對麵的門。
程彥安對裴雲蘇主動來敲門這件事,表現的很興奮,不僅告訴她大門密碼,又為她輸入指紋,完全不設防。與過去的他一樣,赤誠,熱烈,很輕易讓她心動。
程彥安家裡很簡單,像是著急搬進來,什麼都沒有準備,東西很少。
其實他是個不太追求物質的人,在夏威夷的那些日子裡,他們租了當地的房子,麵積不大,從舊貨市場淘來了桌椅,買了二手沙發和床,也讓裴雲蘇才輕易相信了他隻是無業遊民,除了臉和身材,一窮二白。
今晚的宵夜是龍蝦,配白葡萄酒剛剛好。
裴雲蘇吃的不多,酒倒是喝了不少,臉頰酡紅,眼神有些迷離,總是不說話的笑著,直直看著程彥安,好幾次都讓他覺得難以把持。
程彥安放了一張唱片,邀請裴雲蘇共舞。
她褪下拖鞋,赤腳踩在地板上,手臂環住他的脖子,他聞到了手腕散發的香水味,很迷人的味道。
她整個人都香香的,軟軟的,落在她腰間的手掌忍不住捏了又捏。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也克製了很久,前車之鑒,怕她會再度誤會他的真心,寧願放下一切世俗欲望,隻是默默陪伴著她,等待著她再次全心全意接受自己。
吻上去之後,一切水到渠成、順理成章。
被他放在床上時,裴雲蘇在混亂中努力抓到一絲清明,推開他的肩膀,氣喘籲籲的問:“有套嗎?”
“有,”他抓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按在床上,再次親上去,“住進來第一天就買好了。”
裴雲蘇想罵他流氓,被悉數吞進他唇腔裡。
程彥安太久沒有碰她,而他又有太彭拜濃烈的感情,有些失控,控製不好力度,吻的很深很用力,做的也很重,她受不住的叫,想逃,又被他抓住腳踝拽回來。生理眼淚從眼尾滑下來,被他的舌頭卷入口中,再渡進她嘴裡。
這一夜過的很混亂,也很漫長,好幾次裴雲蘇以為自己要死在床上。在意識潰散中睡去,又在他的親吻中醒過來。
他像是不知疲倦,又似乎打算把錯過的那些日夜一口氣補回來,令裴雲蘇很難承受,幾乎哭叫了一夜。
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彥安才徹底放過她,抱著她洗了澡,把她放回乾淨的床上,用鬆軟的被子裹住,親昵又憐愛的親吻她的眼睛和鼻尖,與她接纏綿又柔情的吻,第無數次的說愛她。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還是被程彥安叫醒的,擔心她餓肚子,叫她起來吃東西。
裴雲蘇覺得渾身想被車輪攆過一般,酸軟無力,倆指尖都不想動。最後被程彥安抱在懷裡,勉強吃了幾口,便又昏昏欲睡的倒在床上。
裴雲蘇聽到程彥安的笑聲,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用喊到沙啞的聲音問他:“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