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生所言,再不合適,也該由學宮士子駁倒。不然以後大家用兵刃定道理就成了,還要學問做什麼呢?”蔡邕義正言辭地說。
方才被鐵甲兵嚇到的學生們這才紛紛回神,站到蔡邕身後。
“蔡公所言甚是,這是我們學宮內部的事,還不勞將軍費心。”
“張將軍,鄭某狂生罷了,且看我讓他羞愧而逃。”
……
眼看著場麵被控製住了,激動的曹丕也跳回到坐具上。“蔡邕那老兒迂腐歸迂腐,但還是有幾分可取之處的。”他往嘴裡丟了一顆碩大的紫葡萄,“這張將軍是誰人的部下?敢在二叔的學宮撒野?”
曹鑠和孫權對視一眼,紛紛眯起眼。都是權貴家的孩子,本能地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但以他們兩個的年紀閱曆,還沒能憑蛛絲馬跡看清重重迷障。曹鑠將兩顆核桃捏得死緊,手指關節白了紅,紅了白。
要不要告訴二叔呢?可是二叔在潛心鑽研虜瘡的解藥。
就在三個少年猶豫的當口,廣場上的局勢再生變化——潁川太守劉備出現了。“備替曹公駐守潁川,便不敢玩忽懈怠。”中年男子語氣陳懇,謙謙有禮,讓人平白生出幾分好感來,“此人趁曹公出兵之際擾亂後方,有奸細的嫌疑,備不敢輕易放過。”
蔡邕眉頭皺起,嘴角下拉:“學宮——”
“學宮是先帝的寢宮,備自然不敢持兵擅闖。”
這話說得奇怪,劉協墓道都封死了,還提寢宮作什麼?但蔡邕來不及去細想,他隻求劉備不闖進來殺人。蔡邕後退一步:“劉太守能明理,自然是最好的。”
劉備長揖一禮:“此人來曆不明,著實可疑。且先讓諸生與他辯過一場,隻散場後,還是要將人抓捕起來,等待曹公歸來發落。若是讓他跑了,借著學宮的名義去彆處宣講些‘生子禍國’的謬論,你我都擔待不起。”
他將曹操搬出來,又往學宮頭上扔了一口大鍋,一下子把學子們給懵了。當即就有人打退堂鼓,小聲嘀咕:“等散場,人出了學宮,就與我們沒乾係了吧。他與我又不沾親帶故。”
蔡邕也是猶豫不決,眼看就要答應劉備了。
鄭輟急了:“蔡太傅,我是誠心在許縣求學,可不是什麼奸細啊!我祖籍冀州巨鹿,如今家人都住在徐州小沛,我在家中行四,人稱鄭丁童,一查便知。”
蔡邕:“這……”
劉備冷笑:“又是冀州,又是徐州,還真得好好盤查一番了。”
鄭輟差點從鹿鳴台上滾下來,拍著台階哀嚎:“還請蔡公救我。自我來許縣,您所講授的大課共計七次十四個時辰,我一次都不曾拉下。也算您半個學生了。”
這局麵,正著似乎有理,反著似乎也有理。一時間廣場上幾乎被“嗡嗡”的討論聲淹沒了。說什麼的都有。出乎意料的是,法家學子支持抓人的多,幾乎與儒家不相上下,反倒是墨家和外來學子是極力想保人的。
蔡邕:……你們讓老夫靜靜。
曹鑠、曹丕、孫權三個已經完全粘在欄杆上了,也顧不得形象,隻想將局麵看得更清晰一些。曹丕小聲嘟囔:“這誰啊?絕地翻盤,好生厲害。”
孫權垂眼:“幽州劉玄德,這幾個月名聲突然響亮了起來,都說是個英雄。”
曹鑠急得直跺腳:“這不成,蔡邕完全被人牽著鼻子走。學宮門口的士兵還沒撤呢,刀架脖子上的談判,有什麼可談的?二叔,對了,我得找二叔……”他目光亂飄,飄過亂糟糟的人群,飄過華美大氣的建築群,飄過整齊肅穆的百家石碑,然後,他突然看到了那個彷如定海神針一般的身影。
“二叔!”曹鑠情不自禁地高呼一聲。
就像是一個口令,所有人的視線都被拉到了學宮的東角門上。曹生帶著黑衣的護衛隊,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燥熱的空氣觸碰到她身周半米就自動沉靜下來。她消瘦了,洗得發白的青袍披在身上有些空蕩,但眼睛越發深邃,不怒自威。
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一秒,然後化作一聲整齊的山呼海嘯般的問禮:“問曹師安。”
作者有話要說:注【1】:語出《韓非子·五蠹》。大意是:古時候男子不耕種,采集果實就夠吃了;婦女不織布,動物皮毛就夠穿了。是因為人口少資源富裕,所以生存鬥爭不激烈。如今大家都生得多,五個兒子二十五個孫子,資源有限,拚命乾活還養不活這麼多人,所以人民之間互相爭鬥無法平息。
我不服,我就是要複更。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