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今日來,是想同你說茉雅奇滿月的事。”康熙淡淡笑了笑,終於開了口。
茉雅奇?
惠妃心裡一喜,嘴邊的笑還來不及展露,就被下一句話震得臉色驟變。
“烏雅氏犯下大錯,朕不欲將她解禁。皇額娘同朕說了,你照顧孩子細致有加,又有一副慈和心腸,茉雅奇的滿月宴便交由你主持,朕沒什麼不放心的。”
…………
“放心?!”
這道口諭經過雲琇的精心安排,很快傳到了“禁足不得出”的烏嬪的耳朵裡。
猶如驚雷一般,她哆嗦著嘴唇,麵色鐵青,指甲緊緊攥進了手掌心,“本宮如何能夠放心……”
按本朝的慣例,皇子公主滿月之時,主持大禮的便是他們的額娘或養母,哪有交給外人的先例?
自被叱罵“心思歹毒”,由德妃降為無封號的嬪,禁足永和宮兩月後,烏嬪絕望之下,消沉了好一段時日。
她的胤祚出繼了,再也沒了繼承大統的可能。皇上如此厭惡於她,剩下的人生還有什麼指望?
她成了宮裡最大的笑柄,從人人豔羨到譏笑嘲諷,烏嬪什麼滋味都嘗過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和那些賤人同歸於儘,可最終,一道細細弱弱的哭聲喚醒了她的神誌。
烏嬪號啕大哭,淚流滿麵,她可憐的女兒……
是了,她還沒有輸。隻要胤祚認她這個親額娘,隻要茉雅奇在,有老四在,皇上總會心軟的。
烏嬪褪去了歇斯底裡的情態,重新冷靜了下來,開始為著複出謀劃。
兩個月的時間太長久了,到那時,誰還記得她?胤祚也會忘了她這個額娘!
可複出不是這麼容易的事兒。
她安插在內務府的人手被拔得一乾二淨,各宮的釘子也等同虛設,像是被遮住了耳目一般,烏嬪對如今外界的情形一無所知。
她隻得遵從太醫的意願,日日喝那要人命的苦藥;同時利用最後殘留的勢力,再三思慮,尋上了協理後宮、風光無限的惠妃。
惠妃原先不理不睬,可突然間要她投誠……烏嬪一咬牙,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她要複出,要恢複德妃的位分,從而查出劉氏的下落,給胤祚報仇,還要讓郭絡羅氏那裝模作樣的賤人後悔!
——誰利用誰,還沒個定數呢。
前些日子,惠妃派人遞消息來,說,滿月禮正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小公主離不得額娘,她同皇上求情幾句,永和宮便能解禁了。
烏嬪眼中燃起了希冀之色。
身子好不容易調養了些許,茉雅奇也平安長到了現在,她盼望著滿月的到來,可誰知惠妃給她敲了一悶棍,直敲得她措手不及,手腳發寒,如墜冰窖。
據吳嬤嬤探聽來的消息,這是惠妃自己的主意。納喇氏生了大阿哥、養了八阿哥還不夠,竟要搶走她唯一留在身邊的孩子……
那這些天,她仔仔細細地為延禧宮謀劃,意圖打散赫舍裡與郭絡羅氏的聯係,又算得上什麼?!
終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烏嬪麵頰泛青,眼裡血絲密布,隻覺喉間湧上一股腥甜,驚怒交加地暈了過去。
*****
雲琇怎麼也沒想到,她隻輕飄飄地進了幾句“讒言”,永和宮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因著小十的洗三禮很快到來,她便把這事拋之腦後,專心準備豐厚的賀禮。
洗三禮上,貴妃所出的十阿哥被賜名胤俄,哭聲震天似的響,看著竟比九阿哥還要活潑幾分。
康熙龍顏大悅,太子負手而立,笑眯眯地想,小九終於來了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想著想著,他的麵色變得有些詭異。
九弟天天鬨人,拆屏風,抓龍臉,就沒有他不敢乾的事兒。
若十弟也是這般,嘶——
小太子回過神來,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
天氣漸冷,一不小心便會染了風寒。正逢換季之交,皇貴妃的咳疾複發,故而沒有出席,四阿哥胤禛坐立難安地呆在這兒,想來是擔憂額娘的病情。
待洗三一過,他便急匆匆地往承乾宮跑去,太子來不及叫住他,心裡嘀咕著,四弟最近與皇貴妃親昵了許多,都快忘了他這個二哥了!
嘀咕歸嘀咕,最重要的還是看熱鬨。
期間,眾人的目光頻頻朝雲琇那兒望去,包括憋笑的太子殿下,沉著臉的大阿哥胤禔,還有滿臉不解的五阿哥胤祺。
蓋因位置相鄰的惠妃與宜妃,一個眼底青黑,神色疲憊;一個容色照人,光彩亮麗,對比太過鮮明。
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