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年初入學,伴讀名額未定,德妃意圖讓娘家侄兒進宮做伴,這事已經求到皇上跟前,生生讓皇貴妃用計阻止了,換了佟家旁支的一名少年。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加上佟家的孩子不是皇貴妃的親侄子,皇上親口誇讚皇貴妃“親疏遠近,一視同仁”,雲琇斟酌再三,最終打消了讓福祿進宮的念頭。
福祿那孩子在盛京長大,很是抗拒讀書,家裡請了幾個先生都不管用。之後他從軍去了,遠征準噶爾時憑借滿腔少年英勇,立下了不大不小的功勞,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夠不上領軍一職,比下卻也綽綽有餘。
可他要當了胤祺的伴讀,從小在宮中露臉,在皇上心裡留下印象,起點便大不相同了。
因為此事,夢裡的她積了鬱氣,雖慢慢地淡化下去,心裡卻始終存了個疙瘩。如今上天有眼,降下恩德,讓她有了抹除遺憾的機會,她如何能不牢牢把握住?
還有——
就讀於上書房,這裡的先生可不是普通的先生。且皇上常常前來考校,對於讀書一事,福祿怎麼也抗拒不了了!
……
認真聽完雲琇的話,小豆丁五阿哥陷入了沉思。
胤祺: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胤禟:彆聽額娘忽悠!!
剛剛放下心來,聽到“福祿”兩個字,胤祺的眼睛晶晶亮的,也不玩九弟的腳丫子了,蹬蹬蹬跑上前去,仰頭問雲琇,眼底寫滿了期盼:“額娘,舅舅一家何時到達京城?”
“不日就到了。他們總歸要在這兒過一個好年,胤祺很快就能見上福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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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
“咳咳……本宮以為惠妃是少有的聰明人,沒想到她也是個蠢的,被人算計而不自知。”皇貴妃慢慢地疊好帕子,諷笑一聲,輕輕道,“為人不能太猖狂。真以為生了大阿哥,有個明珠做護盾,她便能高枕無憂了?”
沒了八阿哥,不僅顏麵儘失,還丟了一個幫扶兒子的大助力,這個跟頭跌得有些狠,但皇貴妃樂見其成,心間暢快至極。
現下雖看不出什麼,但憑著惠妃與明珠的野心,大阿哥定然會與索額圖,與太子鬥爭起來,不死不休,以謀帝位。大阿哥那邊少了一個八阿哥,想必會同其他兄弟伸出橄欖枝,這般下去,胤禛的路也會走得順暢許多。
惠妃的氣焰同樣被打壓,對於皇貴妃來說,此番變故百利而無一害。思及此,她愉悅地笑了笑,想起永和宮那邊的布置,笑容愈發擴大了幾分。
“香囊可都到位了?”她問。
“回娘娘的話,都到位了。阿哥所那邊,因著四阿哥常去,榮郡王的奶娘發現了許嬤嬤製造的‘蛛絲馬跡’,幾經輾轉,終於遞到了永和宮裡頭……”甄嬤嬤低聲道,“有了劉氏的蹤跡,烏嬪當即瘋了!她晌午時候求見的皇上,您隻要靜候佳音便好。”
“如此甚好。”皇貴妃微微一笑,抑製住大仇將要得報的激動之感,垂首摸了摸小腹,眼神狠戾,語調柔和,“安樂,你是不是在天上看著額娘?高不高興?額娘替你出氣了。與赫舍裡氏有關的,不論是誰,一個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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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嬪、僖嬪幾個終於抄好佛經、解了禁,已是臘月了。
剛剛鬆了一口氣,她們就被惠妃受罰的消息驚得回不過神來。距八阿哥、良貴人母子遷出延禧宮還沒幾日,緊接著,皇上竟駕臨了永和宮!
這是時隔一個多月,康熙第一次踏足永和宮。
隨著皇帝陰沉著臉離去,流言蜚語伴著諸多猜測席卷而來。有人說,烏嬪破罐子破摔,再一次惹怒了皇上;還有人說烏嬪企圖複寵,沒料皇上不為所動,冷聲訓斥……種種流言,不一而足。
翌日,是個少見的豔陽天。
毓慶宮,卯時未至,天色還昏暗著,太子便穿戴洗漱完畢,用了熱粥並幾碟小菜,準備前往上書房晨讀。
披了件厚厚的大髦,等出了殿門,太子一愣,奇道:“梁總管?”
梁九功候在不遠處,身後跟了烏泱泱一大串人。見了太子,他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提了一口氣,苦笑著上前幾步,恭敬地打了個千:“奴才給太子爺請安。”
太子愣神過後,意識到了什麼非同尋常的事。這大清早的,梁九功親自前來……
神色微微一變,他低聲問:“皇阿瑪可有什麼吩咐?”
“此事與榮郡王有關,與太子爺卻是半分關聯也沒有的。”梁九功躬身說,“奴才奉命搜查毓慶宮宮人住處,需征得您的準許。萬歲爺吩咐了,一切都聽太子爺的,您若是否了,奴才即刻離去……”
太子手指一蜷,若有所思,半晌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清亮的少年音緩緩響起:“搜吧!孤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