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程亭鈺居住的府邸都不安生,顯然是葉麗莎那邊並不死心。
每次派侍衛來巡查,卻又並不敢真的使壞,完全突出一句話:癩□□趴腳麵,不咬人但膈應人。
要不是怕節外生枝,又牽扯到和程將軍舊部有聯絡,程亭鈺絕對讓這些窺探的人有去無回。
如今不好直接動手,卻也不是毫無辦法,他直接告知錦衣衛和大理寺,懷疑有人要暗殺他。
原本曹秉舟還不以為然,甚至暗自嘀咕,姓程的如此膽小。
程國公府的人都已經被看起來了,哪裡還有人要暗殺他。
結果當日晚上就抓住一個窺探者,這人被抓到之後直接服毒自殺,沒能留個活口,的確像是殺手的風格,頓時認真起來,把這院子嚴格把控起來。
葉麗莎當晚收到消息之後,頓時感到不服氣,忍不住去葉利揚麵前求援。
“哥哥,大燁朝的錦衣衛也太囂張了,北疆那幫人欺負我們就算了,一群在望京城醉生夢死的錦衣衛憑什麼,不過是大燁皇帝養的狗而已,竟然殺了我一個侍衛,若是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日後我們北魏與大燁朝談條件,會變得更加困難!”
葉麗莎顛倒黑白,顯然很有一套。
葉利揚正在研究地圖,聽到她這番話,倒是沒惱怒,反而認真打量她。
“錦衣衛怎麼可能殺你的侍衛,你是不是去招惹他們了?說清楚。”
顯然,他也很了解自己任性的妹妹。
葉麗莎撇嘴:“還能怎麼回事兒,我看溫明蘊不順眼不是一兩天了,上次在後宮參加壽宴,她仗著五公主幫忙,更加得寸進尺。正好程家大房搬出來國公府了,我就想趁機整治她一番,派人去新宅院查探,哪裡曉得會遇上錦衣衛。”
“我派去的隻是普通侍衛,你拍兩個精銳的勇士給我嘛,不讓溫明蘊嘗到痛苦,我這心裡難安!”
葉麗莎隻敢提及溫明蘊,說到後麵都忍不住放軟了聲音,想要靠撒嬌耍賴蒙混過關。
葉利揚的心思並不在她身上,一聽這話,馬上搖頭拒絕。
“不行,大燁朝皇帝目前比較關注程家的事情,大理寺和錦衣衛都圍著他們轉,現在派人過去很危險。不過是一個沒有誥命的女人而已,要她的命還不簡單,等這陣風波過去再說。”
葉麗莎十分不滿,撅著嘴道:“哥哥,又是這個話,之前我要找她算賬,你就警告我多事之秋,要低調。可是如今還是這個說辭,這大燁是不是又毒啊。你在北魏明明是個果敢的大英雄,結果到了這裡卻變得膽小了許多!”
“葉麗莎!”葉利揚抬眼瞪了過去,語氣裡充滿了警告。
當兄長嚴肅起來的時候,葉麗莎明顯畏懼起來。
“你彆忘了你此次的任務,武鳴已經回京了,你卻沒有任何行動。一心隻盯著一個不相乾的女人報複,若是你再如此輕重不分,我會寫信給父王,把你遣送回國。”葉利揚冷聲警告道。
葉麗莎皺眉,“哥哥,不是我輕重不分,而是我根本沒有和武鳴獨處的機會,甚至連碰麵都難。幾次宴席上,都是比武為主,而且大燁還喜歡搞男女分席,這些愚蠢的規矩,讓我離那個武鳴十萬八千裡。”
聽聞此言,葉利揚也忍不住歎氣。
“我北魏近些年之所以毫無寸進,不是因為大燁變強了,而是因為武鳴橫空出世。哪怕他隻有一個人,可像這種天降戰神,堪比神跡,能帶動一座城一個地區乃至一個國家武運昌盛,武鳴就是最好的證明。”
“隻要弄死他,那大燁就成了我們的囊中之物。之前他在北疆,雖然離北魏很近,但是遇上就是打仗,完全是死敵的狀態,連和談的機會都沒有,更彆提讓你與他見麵。如今到了望京才有機會,可是他卻一直待在驛站裡不肯出來。”
葉利揚緊皺著眉頭,仔細在心中盤算了幾分,最終似乎放棄地道:“實在不行,就不理會他了,把目標轉換成大燁皇帝也行。沒有接近武鳴的機會,就更彆提控製他,但是大燁皇帝可不是油鹽不進之輩,他怕死想要長生,你接近他反而容易,到時候以聯姻之名,可以經常隨侍左右,更方便你下迷情粉,到時候唯你是從,談判的合約更好商談。”
“武鳴哪怕是天降戰神,但是他也得服從皇帝之命,想個法子安上謀逆的罪名除掉他,我們也不虛此行。”
他雖然有幾分不甘心,但還是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葉麗莎一聽到要聯姻,頓時急了:“哥哥,大燁皇帝都那麼老了,他比父王年紀都大,臉上有老人斑,隔著大老遠我都聞見他身上的老人味兒,我今年才二十歲,你要我給他當女人?”
“況且之前你剛送了十個婢女過去,我身為北魏公主再嫁過來和親,這完全不像話吧?我才不要!”
她此刻是真的嫌棄大燁皇帝,臉上拒絕的表情十分明顯,眉頭緊皺,甚至一副被惡心得要吐的模樣。
倒是葉利揚有些驚詫,不解地道:“麗莎,來之前父王和你說過此事,先想法子控製武鳴,如果不成再轉向大燁皇帝,你當時明明是同意的。還說大燁朝的男人都一個樣兒,反正都是你的踏腳石,不如當個妃嬪,控製皇帝玩一玩。”
正因為當時葉麗莎態度鮮明,北魏王覺得這個女兒可堪大用,才會把她也派過來。
他們之前沒有動作,隻不過是在等武鳴從北疆回京,如今重提舊事,沒想到她卻不願意了。
葉麗莎有些心虛,她撇撇嘴道:“那我當時也不知道大燁皇帝那麼老啊。”
“男人要好看有什麼用,都是皮囊而已。就你那仇人,溫明蘊的夫君程亭鈺,長得倒是好看,但是連自己的妻兒都護不住,還要靠早亡的老父親留下遺物百般籌謀維護,這種男人要了有何用?”葉利揚態度還算溫和地勸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竟然恰好拿他舉例。
葉麗莎眼皮一跳,她雖然性子魯莽衝動,但是對於兄長十分了解。
此刻還能耐心哄她,但若是她一直不配合,隻怕要用強逼迫她,隻能迂回作戰。
當時在父王麵前放下豪言壯語,可是等真的見過大燁皇帝,再有程亭鈺這樣年輕俊美的男人做對比,她是真的不情願去伺候老皇帝。
“哥哥,你怎麼這麼快就放棄,我們還是想辦法控製武鳴才是。大燁皇帝畢竟年紀大了,或許明天就死了,控製他簡直得不償失。若是能控製住武鳴,讓他投效我們北魏,不僅能拿下大燁,我們還可以去攻打其他國家。”
葉麗莎那不怎麼聰明的大腦,終於靈光了一回,再次把目標轉變成武鳴。
“你說得當然好,但實現很難。一個是我們抓不住武鳴的把柄,他一直待在驛站,根本無法接觸,你如何給他下迷情粉。另一個是時間緊迫,壽宴已過,兩國談判會再次重回正軌,你若是不控製住大燁皇帝,那我們北魏並不占優。”葉利揚搖頭,直接拒絕。
他之所以放棄得如此快,也是因為武鳴太過強大,給他帶來極強的心理陰影。
實際上武鳴將軍,不止是大燁的戰神,也是北魏人心中的戰神,隻是這個戰神不是守護他們,而是死敵。
葉利揚根本沒信心,能控製住這樣一個堪比神仙的男人,連行動都未曾有,就心生退卻。
“我才不信武鳴回京,隻是為了應付大燁皇帝的召喚,他就不是什麼乖乖聽話的人。他為了大燁征戰多年,皇帝根本不信任他,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他能不私下做什麼謀劃?拉攏朝臣,或者埋下釘子把控望京什麼的,他肯定都會做的吧!”
葉麗莎的腦子飛速轉動,這些話倒不是她自己想的,而是之前出使大燁朝時,一路上那些使臣們商討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時,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這次為了不去伺候老皇帝,她都把這些話再次搬了出來。
“你說得,我和謀臣們都商量過。但是派了無數侍衛去追蹤,其中不乏高手,無論做的多隱蔽,都沒能查到武鳴離開驛站。哪怕有其他人離開驛站,侍衛也跟出去了,但都能確認,並不是武鳴。至於那些人究竟聯絡了誰,也沒理出頭緒來,全都半路失去蹤跡。畢竟都是跟著武鳴來望京的人,肯定是北疆那群精英。”葉利揚十分不甘心,甚至還有些難以啟齒。
畢竟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和精力,結果都是毫無收獲,說出來都丟臉,但是為了勸服妹妹,他也隻能實話實說。
葉麗莎沉默半晌之後,才下定決心,咬了咬牙開口。
“哥哥,這不怕。我給你一點追蹤粉,你撒在武鳴的身上,之後我將追蹤鳥送來。無論武鳴用什麼隱蔽的方法,跑到天涯海角,隻要有追蹤鳥在手,他都逃不掉。”
“你真的舍得?”葉利揚詢問。
“舍不得也沒辦法,大事要緊。”葉麗莎說得冠冕堂皇。
瞧見她這副大義凜然的模樣,葉利揚忍不住挑了挑眉頭,明顯是不信。
北魏多年前出過幾名巫醫,之前救命的秘藥就是出自巫醫之手,這些巫醫服務於北魏王室。
由於巫醫手中奇藥太多,王室怕掌控不了,就想讓自家人去拜師學藝,偏偏巫醫收徒要求奇高,倒不是巫醫故意為難,而是這些奇藥研製起來要求嚴苛。
比如迷情粉,此粉的藥方並不罕見,甚至北魏王室人手一份,可是光有藥粉卻毫無用處,必須得有藥引。
迷情粉的藥引就是人,還得是體質特殊的女人,經過無數藥浴浸泡,再搭配上迷情粉才有用。
否則光用迷情粉撒到人身上,沒有藥引的話,那這迷情粉跟麵粉沒什麼區彆,毫無作用。
而這追蹤粉也是如此,貴重的不是粉,而是那隻搭配的追蹤鳥,培養起來相當耗費心神。
追蹤鳥得用體質特殊人的鮮血喂養,之後認主,常年□□之後,方成真正有用的追蹤鳥,搭配上追蹤粉在找人方麵簡直是無敵。
不過追蹤鳥揚起來不僅費神,這玩意兒它還愛吃醋,主人隻能養它一隻鳥,除非它死了。
所以每個人在一個階段隻能有一隻追蹤鳥,直到不幸身亡,才可以培養第二隻,又要花費數年。
正是因為這麼珍貴且難得,葉利揚一開始才沒主動開口索要,葉麗莎也不曾表示要給,直到這會兒她才提起。
“喏,這是追蹤粉,這是小黑雲。它喜歡吃生肉,你要記得喂肉給它吃,否則它會啄人。”
不過一盞茶功夫,葉麗莎就將兩樣東西送上。
她的肩膀上占著一隻麻雀大小的小鳥,全身烏黑,除了那雙眼睛通紅,看著甚是詭異。
不過小鳥與葉麗莎的感情顯然很好,不停地用腦袋去蹭她。
葉利揚看到追蹤鳥,頓時眼睛冒光,十分激動。
畢竟能被巫醫收徒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那些人隻收公主當徒弟,王子們皆被拒之門外。
全北魏都找不出幾隻追蹤鳥,如今他見到,忍不住就伸手想去摸。
哪知那隻小鳥飛起來,就對著他的手背狠狠啄了一口,瞬間手背就開始流血,一片嫣紅。
“啾啾啾——”小鳥飛快地繞著圈,快速鳴叫,似乎在警告他,又似乎在慶祝自己的勝利。
“哥哥小心,去廚房拿些生肉末來。”葉麗莎吩咐一句。
等喂小鳥吃幾口生肉,它才乖順地聽話,願意留在葉利揚身邊。
葉麗莎離開之後,葉利揚立刻召來謀臣,將計劃重新變更。
謀臣看見那隻在吃肉的小鳥,頓時喜笑顏開:“公主此次願意將追蹤鳥獻出,簡直雪中送炭,無論追蹤到武鳴私下拉攏朝臣,揭發給大燁皇帝,還是能看破武鳴的偽裝,都是大功一件。”
“抓住他的把柄,待之後的談判一一拿出,定能於北魏有利。”
葉利揚卻並沒有那麼高興,相反還顯得有些陰沉。
“王子有何難處?不妨言明,讓臣等分憂。”謀臣輕聲詢問。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隻是麗莎將追蹤鳥獻出,要走了幾個武功卓絕且善於隱藏的勇士,想要對付溫明蘊。”
“那溫三娘,臣也知曉。不過是個病秧子的繼室,雖說父親是禮部侍郎,但不算大官,夫家又與程國公府撕破臉,要除掉她沒什麼太大困難。”
“這我清楚,隻是大燁皇帝最近關注程家,言明要給程家大房一個交代,此時殺了他妻子,隻怕大燁皇帝不肯罷休。”葉利揚還是有些擔憂。
其實還有些話,他沒說清楚。
他怕的不是大燁皇帝,而是武鳴。
畢竟之前壽宴上,程家的事情被抖落出來,大燁皇帝雖然言明要替程家大房做主,但其實沒什麼可怕的。
大燁皇帝對程將軍可沒什麼喜愛之情,反而忌憚居多。
可是最後武鳴將軍警告了一番,葉利揚是在擔心武鳴插手此事,一旦北疆那些精英人士插手,隻怕會節外生枝。
“無事,無論是皇帝還是彆人,關注程家大房,精力都會放在程亭鈺身上,至於女眷恐怕無法關注。公主殺一個女人,還是挺容易的。”謀臣倒是不太擔心。
他們能當上使臣,必然是了解大燁朝文化的。
無論是錦衣衛還是大理寺,派人去守護程家宅院,也沒辦法往溫明蘊身邊放人,她又不是奸細,這窺探女眷內宅行蹤,著實不像話。
葉利揚聽聞此言,頓覺有理,立刻派人去通知葉麗莎,想要對付溫明蘊,不要在程家宅院裡,把她哄騙出來再殺,否則容易引起錦衣衛的注意。
葉麗莎正有此意,她也發現了程家宅院最近戒嚴,想要行事十分困難。
不過她卻不是衝著溫明蘊去的。
*
“主子,有人追蹤您。”程亭鈺坐在馬車裡,忽而聽到車外傳來影衛的通稟聲。
男人眉頭都沒皺一下,最近乃是多事之秋,他被追蹤實在是太正常了。
“是哪撥人?錦衣衛、大理寺,亦或者是國公府派來的人?”他問。
“都不是,看身手是北魏的人。”影二很快回道。
程亭鈺微微一怔,立刻放下手中的書,頓覺有些棘手。
“北魏的人怎麼會追蹤程亭鈺?是葉麗莎的人,還是葉利揚的人?”他追問。
影二進了馬車,繼續回稟道:“這批追蹤的人不是尋常侍衛,比之前派去查探程家宅院的侍衛厲害許多,應該是北魏選□□的勇士,隻是究竟是誰使用,屬下不知。”
程亭鈺的手指敲擊著桌麵,內心有些焦灼。
正如影二所說,這波人是北魏派來的可以肯定,但究竟是公主還是王子的意思,可無法查探。
畢竟北魏這回帶來的人,哪怕是那些侍衛,都像是死士,一旦被大燁人抓住,都是直接咬破嘴裡的毒囊自殺,根本盤問不出什麼。
剛何況這回派來的還是勇士,那對北魏更加衷心,而且也更敏銳,就連影衛反追蹤都要更小心,否則隻會弄巧成拙。
“讓他們跟,去城東的錦繡樓,讓十一過來。”程亭鈺思索片刻,很快就鎮定下來。
錦繡樓是專門賣女子頭麵的地方,雖說來此的人大多為女子,但掌櫃的很會做生意,專門有包廂提供給男客,方便他們為心儀女子挑選首飾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