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元宏作為兄長,很輕易地就從弟弟口中撬出了對方準備讓君澤過來的計劃。
但他一點不意外。
“我若有事,
君澤那小鬼,
豈會放過如此良機,”元宏輕笑一聲,“罷了,你還是給我講講,這些年,他在南朝,是如何做的。”
元勰有些困惑:“皇兄,這三年,每月一封的書信,臣弟不曾少過。”
“有些事,不是幾頁書信便能說清的。”元宏他想知道的很多,這些年積累的疑問也不少,“來,今晚你我便秉燭夜談……”
“咳。”一聲輕咳在身後響起,元宏的臉色一僵,瞬間變得溫和起來,轉身道,“阿誕,你不是要幫著遮掩一一,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元勰也恭敬地起身:“這一個多月,辛苦司徒了。”
馮誕對元勰微微一笑:“你匆忙入宮,還未見過妻兒吧,快些回去洗漱了,明日一早再入宮覲見也不遲。”
元勰心中一鬆,於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皇兄。
元宏和馮誕對視數息,終是歎了口氣:“去吧,早些歇息。”
於是元勰飛快走了,那速度仿佛是在逃亡。
馮誕這才皺起眉頭,冷聲道:“陛下是覺得,徐太醫這些日子勞心勞力,你這些日子口喝的苦湯名藥少了,這才不不願意不多休息麼?”
還要秉燭夜遊?!
這是對自己那破身子多沒數??
元宏幽幽道:“那不是這些日子躺得太久,不想再休息了麼,阿誕安心,朕豈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倒是君澤過來,著實有些衝動了。”
馮誕沉默了一息,終是弱弱道:“也許,他隻是擔心你我……”
元宏笑道:“擔心你是必然,至於擔心朕麼——怕是不多。”
馮誕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然後道:“那便回去歇息,夜風太涼,彆再病了。”
不想了,他不是陛下和君澤這種絕頂聰明,能從亂局之中輕易拔動天下大勢之人,還是不要摻合這等亂局為妙。
元宏走到他身邊,淡定道:“阿誕何必擔心,我和君澤還沒到分生死高下之時,世事如何,還要天意來定才是。”
就像他那一腔雄心壯誌,卻偏偏惡疾纏身,需要與命相爭。
就像君澤分明是必死之局,卻還是能擒蕭衍、離南國、在北朝如魚得水的同時,又能登上帝位。
這人間之事,如何能說得準呢?
……
新的一天。
蕭君澤養精蓄銳後,感覺整個人充滿了元氣,接過侍從送來的水盆,飛快自己洗漱了,再穿戴整齊,之後還對著鏡子把長長的頭發束好,戴上發冠,整個人便又是優雅漂亮求學少年一枚了。
魏貴妃很是扼腕,她早就覬覦主上那滿頭烏黑的秀發了,想做頭發很久了,奈何小陛下不給她一點逾越的機會。
崔曜重新準備車駕。
漢江雖然能大量送貨
,
?_[(,
還是比不過車馬。
蕭君澤剛剛上車,便看到兩匹高大挽馬,身形矯健,肩高已經超過了一個成年男性,澄亮的蹄鐵在道路上輕輕敲了兩下,發出沉悶聲音。
“是西域進貢來的挽馬,”崔曜解釋道,“如今賈思勰那些人裡,有人迷上了給牛羊馬兒配種,於是陛下便賞了不少好馬過來,助他們培育良馬。”
“他們如今都那麼有研究精神了麼?”蕭君澤應了一聲,心裡卻是歡喜。
“對,”送行的斛律明月果斷道,“你當初在書院說過,如果事實與理論出了衝突,那一定是理論的問題。”
魏知善也在一邊點頭道:“當初我繪圖內腑圖時,還有醫生想讓我把圖畫成《黃帝內經》裡那樣,有六葉兩耳,共八葉,蓋於五臟之上,真是笑話,我剖過的屍體沒有一千,也有三百,肺是是兩葉還是八葉,用得著他們來告訴我?”
蕭君澤更滿意了:“存之真是吾的肱骨……阿曜和明月也是!”
幾人在院中又相互交代了一番,蕭君澤這才坐上馬車,和崔曜一起,前去洛陽。
魏貴妃獨自在自己馬車上,她最近得到了洛陽醫館的大量資料,要好好融會貫通一番。
……
一路北上,八月時,車駕到達洛陽。
按理,君澤是外放的封疆大吏,沒有皇帝宣昭,是不能回洛陽的,但這都是小問題,有元勰相助,走到半路上時,朝廷招他入洛的詔書就下來了。
這一路上,蕭君澤是真正見識是什麼是朱門酒肉臭,好在,並沒有到路有凍死骨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