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歡離開了的元勰府上,又一次走在了洛陽城的街巷上。
上次一來,從北方六鎮前來此地時,他充滿了期待和對未來的美好幻想。
但也看清這繁華之後那已經開始衰敗的帝國之運。
這一次來洛陽,這裡繁華依舊,卻處處透露著暮氣。
三五步隨處可見的佛寺,香油燃燒的味道讓整個街道都散發著一股幽幽香氣,街巷裡蜷縮的乞丐和已經凍僵的屍骨,卻沒有幾個人去理會。
賀歡在很小的時候,偷吃過佛前的香油,那濃鬱的芝麻味道,是他至今都難忘的美味。
佛前那些燃燈,真的能帶來福報麼?
他在心裡想著,去見求見了高肇。
雍州刺史的拜貼很有用,但他畢竟不是刺史本人,想要見到如今朝中權勢數一數二的高肇是不行的,他必須先見高府的總管,如果事情高總管便能處理,便不用去見高尚書本人了。
好在,賀歡的事,高總管還真做不了主。
於是,在等候了快一整日後,他得到了見高肇的機會。
這位尚書令四十許人,清瘦威嚴,看著賀歡的目光十分冷淡,高高在上。
賀歡低頭說了幾句恭維的話開頭,又提起了這次帶了些禮物,想請高肇相助,在元恪耳邊說些好話,讓魏醫官回到襄陽城。
高肇聽到禮單裡的那價值極高的琉璃品、座鐘等物後,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君刺史誠意,緩緩道:“這不太好辦,陛下先前受驚,又需要不時宣召魏醫官入宮診治,哪是說能走,便能走的?”
賀歡無奈歎息:“尚書大人明鑒,這世間能在陛下麵前美言兩句的,便隻有你了,小人先前也去求過北海王殿下,但他卻隻能讓我見一麵魏醫官,否則,小人又豈敢前來打擾您清靜?”
高肇聽到北海王幾字時,眉頭一皺,淡淡道:“哦,北海王隻是不願意為你沾上麻煩,隻要你心誠,多去見上幾麵,他必是願意助你的。”
賀歡不由苦惱:“可是,尚書大人,小的出生卑微,實在不知北海王能為何物所動,還請大人指點一二?”
高肇看這小子的這麼懂事,不由拿起茶碗,輕抿一口,才高高在上地指點道:“你再去求他,讓你去元勰府上,見見那位醫官便可,多見幾次,禮送得多了,他自然會被說動。”
賀歡大喜:“謝過尚書大人,小人銘感五內!”
說罷,便恭敬下拜,表示告退。
高肇微微一笑:“不必,老夫本就是與君刺史同朝為官,自應相助,你那禮物,我也不要,你便全拿去送給北海王吧,他的胃口可不小。”
賀歡麵露惶恐:“尚書大人,小人那隻是一點心意,豈有收回之理——”
“讓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高肇眉頭一斂,“老夫身為尚書令,豈會貪你這微末之物,再多言,彆怪我不留情麵。”
賀歡隻能一臉憂愁地告退。
高肇
看他走了,冷笑一聲,將手中茶碗緩緩放到桌上。
那元詳生性貪婪,以公斂私,也是時候下去了。
想著,他招來家中總官,吩咐一番。
高總管憂心道:“我等相助那魏知善出城,自是容易,但若真讓她跑了,陛下那裡,又如何交待?”
高肇冷笑一聲:“那是元詳助他離開,與你我何乾,我等自然早早調集大軍,在官道攔截那幾十個胡騎,抓到逃犯,立下大功,到時人證物證皆在,陛下也正好除了這麻煩,豈非一舉兩得?”
甚至於,那些送到元詳府上禮物,在元詳倒台後,也會流入他的府上。
……
賀歡離開後,便依照高肇的法子,又走元詳的路子,請求能時常見到魏大夫。
元詳果然答應。
而這時,元詳家的一位管事,主動找到他,說是願意幫助他,將魏大夫送出城去,但是,這上下打點,需要不少錢財。
賀歡當然應允,立刻就將大筆財物送到北海王府上。
那位管事見到這些財物,也喜笑顏開,給賀歡指點,再過幾日,陛下要去石窟寺講法,到時,城內空虛,正是魏醫官離開的好時候。
他甚至還規劃出一條路線,從哪裡走更快更好,容易躲開追兵。
賀歡大喜過望,感謝之後,又給了這位內侍重金。
他又去見魏知善,將事情全盤托出。
“……魏姐姐,事情便是如此,您看還有什麼疏漏,請您指點一二。”賀歡語氣溫柔,神態恭敬,不像在回稟,反而像是遵守著什麼禮法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