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十二歲的秋天(1 / 2)

不過太子越是好說話, 小八爺心裡就越不得勁。他知道太子的好心情是建立在大阿哥的壞脾氣上的,這兩人的好心情猶如能量守恒, 此消彼長。

心裡憋了無名火的八阿哥當晚就失眠了,牽著馬在營地外轉了一圈又一圈。跟著他的侍衛都困了,然而誰叫小主子不痛快呢?向來溫文爾雅的八爺臉沉下來,竟然也沒有侍衛敢主動上前去勸他回帳篷睡覺。

木蘭圍場位於蒙古草原上,夏末秋初正是水草最肥美的時節。剛好隨著一場降雨,氣溫降低,夜晚的蚊蟲都少了。伴隨著明月當空、繁星點點,下有草木搖曳、湖水瑩瑩, 很是一幅令人愜意的夜景圖。

如果忽視掉皇家父子兄弟之間的微妙關係,那是真的挺愜意的。

“我就在營地裡轉轉。”小八爺停下腳步,他如今有馬背高了,穿著勁裝牽著馬的模樣像是將門有子新長成。“你們留下一半人輪值, 困倦的便先回去歇息吧。一個時辰後來換班就是。”

“喳。”侍衛們打千打得果斷,就算有人覺得不妥的,在對上小八爺那雙映照著月光的雙眸時也乖乖將越俎代庖的話語咽了下去。

留下的侍衛中, 地位最高的就是馬佳納穆科。這位說起來也是老熟人了, 從胤禩還隻有四五歲的時候就護送他出入宮禁。當時一同護送胤禩的納蘭性德已經成了理藩院大臣,彆的侍衛也各自外放做官, 唯有納穆科還留在侍衛的崗位上, 跟著日漸長大的小八爺跑前跑後。

不過從三等侍衛升到二等侍衛, 如今攢著資曆也快升一等了,也算是混得不錯。

“八爺站了這許久, 可餓了不曾?”馬佳納穆科試探著開口問八阿哥,“方才見到做禦膳的那幫子奴才,截留了好大一塊鹿裡脊呢。與其便宜了那幫奴才, 不如便宜了咱們。”

八阿哥躊躇片刻,緩緩搖頭:“不想吃肉。”

“不想吃肉,那吃魚如何?”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小八爺一個激靈,轉身看去,就見到他那個說熟悉也熟悉,但也沒像小九那麼熟悉的四哥,正站在月光下對他笑。

四大爺,這就有點驚悚了呀。

小八爺揉揉臉,嘟囔著說:“魚嗎?要是不好吃我也是不吃的。”

四阿哥胤禛大步走上來,他背著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哥哥還不知道你是個挑嘴的?是今晚上剛從湖裡撈上來的花鰱,根據灶上的人說有幾條品質上佳,比江南的魚還要少些土腥味呢。這要不是負責撈魚的是烏拉那拉家的下屬,輕易還得不到。”

八阿哥瞅瞅被四阿哥的侍衛們提在手裡的兩條大胖頭,笑了:“那便烤個魚頭,也很香嘞。”

兩個皇阿哥各攜帶一行侍衛,在營地外約莫五十米的地方支起火堆,有那刀工耍得溜的侍衛小哥,幾下將花鰱開膛破肚,刮去魚鱗,抹上鹽巴和香油。等到魚頭被架到了火上烤得滋滋響,侍衛們就自覺退開,給兩個明顯有話要說的皇子留出空間。

胤禛的臉被篝火染上了一些暖色。他遺傳了德妃的眼睛和鼻子,因此也能算是清秀好看的那一類型,就是表情總是嚴肅的時候居多,平日裡浪費了那柔和的眉眼輪廓。如今在秋日的夜晚笑一笑,倒是讓人感覺更加親近了一些。

“今兒不光有魚,還有幾瓶你四嫂的珍藏。八弟,喝一些?”

小八爺平日裡總宣稱他要養生,不是盛大的宴席那種交際場合是不沾酒的。今日卻被月色激起了酒性,也不跟四阿哥客套,拿過來一個瓷瓶用隨身的小刀撬開封口,“咕嘟咕嘟”就是兩口。

燒灼的感覺帶著桃花的香味一路從喉舌灌入愁腸,接著背上就出了一層汗。

“好酒。”十二歲的小八爺輕聲說,然後就沉默了,盯著火上滋滋叫的魚頭。魚皮已經被烤得焦黃,香氣四溢。

四阿哥動手將烤好的魚頭扒拉到乾淨的荷葉上,小刀刷刷刷切著,就肢解了一扇魚頭。他一個皇親貴胄,做這切魚的動作來也很順暢。

小八爺托著腮,後知後覺地想,這個四哥有時候還挺喜歡親力親為的。

“你今兒果真是有些癡了,竟然還要當哥哥的伺候你。”四阿哥分完魚頭,這般說道。

八阿哥就用小刀插著魚肉小口小口地咬。剛從火上下來的魚有些燙嘴,即便是草原上的晚風都吹不涼,不過好在魚夠嫩,半分異味也無。誰說北方沒有好魚呢。“今兒就勞四哥伺候我一回了。”他細聲細氣地說,然後慢條斯理地將一塊魚唇啃食乾淨。

胤禛歎氣:“三姐的事兒……你已經儘力了。”

八阿哥將啃完的魚唇骨頭扔進火中,也不再碰下一塊了,隻仰頭看著星空和月亮。“不過是分內事罷了,三姐跟我一起在延禧宮長大的。沒有同母的兄弟,那同一個宮裡出來的兄弟再不幫她,還能指望誰呢?”

“你倒還惦記著延禧宮。”四阿哥也開了一瓶桃花釀,小小啜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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