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言意沒料到自己歪打正著,但封朔這麼問,可能是不能外傳的機密,她猶豫了片刻,道:“我隻是在楚家給舅舅送湯過去時,無意間聽他跟下屬提了一句。”
當著薑言意的麵封朔自是沒說什麼,不過已然決定,等楚昌平回來,必須得告誡楚昌平幾句。薑言意送湯能無意間聽到,彆有用心的人必然也能偷聽到消息。
薑言意怕自己的說法弄巧成拙,偷偷看了封朔一眼。
她把擔憂和害怕全寫在臉上了,封朔心軟了幾分,道:“南邊正亂著,北邊若是再起戰事,可不是朝堂願意看到的。”
剛說完這話,封朔忽然語氣一頓。
朝廷不想北邊打仗,但被圍剿的叛軍希望啊。
北邊一亂,分散了朝廷兵力,南邊的叛軍就得以緩口氣。
樊家的人之前還跟突厥王子接頭過,若是他們再次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封朔喊了車夫一聲:“停車!”
車夫是封府是人,對封朔惟命是從,“籲”了一聲停下馬車。
他們的馬車在後麵,突然停下,在前麵一輛馬車的楚言歸也發現不了什麼。
薑言意還沒反應過來,臉就被封朔的大掌揉了好幾下,他嗓音裡透著幾分歡愉:“本王先去忙正事,回頭獎賞你。”
等封朔一撩馬車車簾離去,薑言意都還在懵逼中。
他前一秒才否定了她的話,現在這又是突然想到什麼了?
臉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指尖捏揉過後的溫度,薑言意不自在摸了摸臉。
還好她沒塗胭脂,不然被他這麼一頓搓揉,怕是得成個大花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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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楚府門前停下,楚忠背著楚言歸進去,管家前來相迎。
薑言意問他:“外祖母和外祖父近日身子可還爽利?”
許是楚昌平走前交代過什麼,管家對她們姐弟二人的態度比以前恭敬了不少,“回二小姐的話,老爺身體尚好,就是老夫人這些日子胃口不佳,用不了多少飯。”
薑言意和楚言歸都入了楚家的族譜,姊妹間的排行自然也變了。
楚淑寶排行老大,薑言意排行老二,二房的楚嘉寶是老三,楚惠寶則是老幺。
說話間,幾人已到了楚老夫人住的院子裡,候在門口處的婆子掀開厚重的擋風簾子,楚忠背著楚言歸進屋去,薑言意緊隨其後。
屋子裡燃了炭盆子,暖意融融,楚老夫人半坐在炕上,身後是幾個寶藍色的團花軟枕,可能是薑夫人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之前還隻是灰白的頭發,如今已經白了大半,額上戴了嵌祖母綠寶石的抹額,雖在看一旁的楚家三姐妹做刺繡,但精神頭明顯不太好。
見到薑言意和楚言歸,楚老夫人臉上才浮現出了笑容:“我昨兒還跟老三嘮叨,說你這兩個孩子,出去了就不回來看我老婆子,今兒你們就回來了!”
她拍了拍自己身側的軟墊,對薑言意道:“坐到祖母這裡來。”
楚家三姐妹也在看薑言意姐弟,楚嘉寶因為生母和離的原因,隻瞥了她們一眼就移開視線,滿臉寫著不高興。楚惠寶年紀尚小,懵懵懂懂的。
楚淑寶年長幾歲,是個心寬體胖的,見薑言意接下來的鬥篷上被熱氣一熏,還冒著水氣,便笑著對楚老夫人道:“祖母,你先讓言意妹妹烤烤火,這一路過來,天寒地凍的,隻怕手腳都是冰涼的。”
楚老夫人笑道:“還是你細心些,意丫頭和言歸都把手烤烤。”
楚言歸除了楚老夫人問話他答幾句,其餘時間一概一言不發,鴉羽似的眼睫垂下來,半遮著眸子,膚色也是瓷器一般的冷白。
楚嘉寶暗中瞪他們一眼,楚言歸突然抬起頭來,目光鎖定了楚嘉寶,黑漆漆的眸子冷冰冰的,縈繞著一股子戾氣。
楚嘉寶被嚇了一跳,慌亂收回目光。
薑言意在一旁跟楚老夫人說話,沒發現這一幕。楚言歸腿腳不便,不方便坐到炭盆子跟前,薑言意拿了個湯婆子給他。
楚老夫人絮絮叨叨:“老三也不知是在忙什麼,這些日子飯都鮮少在家吃,我問他茂哥兒和柏哥兒何時到西州,他隻說在路上了。我昨夜夢見茂哥兒和柏哥兒出事了,這心裡始終不踏實。”
薑言意心中也不安,但還是寬慰楚老夫人:“外祖母,您彆太擔憂了,承茂表哥自幼跟著舅舅習武,不會有事的。”
楚老夫人點了點她眉心:“還叫表哥呢,他如今是你兄長了。”
薑言意不好意思笑笑,這稱呼,她一時半會兒是沒改過來。
祖孫幾人嘮嗑了幾句,眼瞧著到了做飯的時辰,薑言意想到楚老夫人胃口不好,便道:“祖母,我近日跟古董羹店裡的師傅學了新菜式,做給您嘗嘗。”
一聽說要做飯,捧著繡繃的楚惠寶立馬抬起頭來,眼巴巴道:“廚房裡有魚。”
上次薑言意做的酸菜魚實在是好吃,小姑娘惦記了許久,可惜府上的廚子做出來,都不是那個味兒。
薑言意笑道:“巧了,我也帶了條魚過來。”
做烤魚的鐵托盤和烤爐她也一並拿了過來。
冬天釣魚不容易,她店裡沒有穩定的貨源供給,偶爾買到魚,都隻是做給自己人嘗嘗鮮。
為了吃烤魚,薑言意還找鐵匠打了個專門做烤魚的鐵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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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言意去廚房,楚惠寶是個隻顧吃的,想跟過去看,被楚淑寶給叫回去了,反而是楚淑寶自己以打下手的名義跟薑言意一起去了廚房。
楚老夫人有些疲了,打算小憩一會兒,也沒再把孫女們都拘在房裡。
楚惠寶因為沒被準跟去廚房,小嘴癟著,不太高興。
一出房門,二房的楚嘉寶就刺了她一句:“你個隻知道吃的憨丫頭,自個兒老娘是怎麼挨罰的都不記得了。”
楚惠寶黑白分明的眼眸瞪著楚嘉寶:“姐姐說了,是母親做錯了事。”
楚嘉寶嗤了一聲:“枉大伯母為你們姐妹二人掙破了頭,楚淑寶是個沒心沒肺的,淨會胳膊肘往外拐,你是個蠢的,腦子怕不是被狗吃了!”
楚惠寶被她罵紅了眼,眼淚吧嗒吧嗒掉:“三姐姐你太過分了,大姐姐說你沒了娘,才讓我凡事不跟你計較。”
楚嘉寶冷笑道:“我沒了娘是誰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