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 / 2)

愛財如命 春溪笛曉 17760 字 8個月前

鄭鴻鈞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和往常一樣喝完了一壺茶,鄭鴻鈞便起身離開,永遠不說自己是來做什麼的,也不聊自己要去做什麼,像是兩個萍水相逢的茶友。

喬照看了眼已經空空如也的茶杯,歎了口氣。鄭鴻鈞這人很複雜,複雜到無法單純地用善與惡去衡量,他有可能一念為惡,也有可能一念為善。幸運的是,他現在還是一個人,他心裡的魔鬼還沒有被釋放出來。

……

方晨雨專心呆家裡織圍巾,全家老小加上關峻的,她要織可多了。裴文靜和姚薇薇聽說她要織這個,也買了毛線過來湊熱鬨。知道方晨雨任務繁重之後,裴文靜沒要求自己也要一條,而是說:“等我學會了就給你織一條!”

彤彤和曦曦見方晨雨她們都在織東西,搬了小板凳坐一邊,拿起兩根長長的毛線針有模有樣地戳來戳去,也想學。

方晨雨一個人教四個,速度也沒慢多少,用不了多少時間就織完一條。裴文靜的成果有點慘不忍睹,她在音樂方麵什麼樂器都會一些,一點就通,可惜在織圍巾方麵的天賦實在慘不忍睹,不管配色還是花紋都醜到不行。】

裴文靜繃著一張臉說:“我回去再練練。”

方晨雨沒敢說出關峻那句“醜醜的我也戴,廣而告之是你織的”,怕裴文靜氣得不理自己了。

國慶和中秋的假期很快結束,按照一高慣例,長假之後必然是一輪考試,免得學生放假玩瘋了。方晨雨高二和孫誌清分到了一個班裡,早上一到教室,孫誌清忍不住找方晨雨試探敵情:“放假這麼久,你是不是又完成了一輪複習?”

方晨雨已經把高中課程自學完了,就算立刻參加高考也不成問題。她說:“沒有啊,我和裴裴她們一起織圍巾去了。”

孫誌清:“……”

孫誌清想摔參考書。

方晨雨拍拍孫誌清的肩膀,說:“考試那麼多,不用每次都這麼緊張,學習之餘也要放鬆放鬆嘛。”

“我覺得你時刻都很放鬆。”孫誌清忍不住說。

“沒有。”方晨雨堅決否認。

孫誌清被打擊多了,對這種小打擊已經耐抗多了,默不作聲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啃書去了。方晨雨覺得孫誌清這好勝的勁頭挺好了,也坐下準備看看書。沒想到她剛翻開第一頁,就聽到有人敲窗。

方晨雨這周坐在窗邊,靠著過道。她轉頭一看,隻見外麵秋日燦爛,關峻站在日光裡,看著有些不真實。她起身走了出去,奇道:“師兄,你怎麼過來了?”

關峻說:“校長有事找你,叫我來跑個腿。”

方晨雨一愣。她說:“校長找我有什麼事?”

“我看到李老師過來了。”關峻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就是李光頭。”

方晨雨驚訝。她說:“李老師怎麼會到我們學校來?”

“應該是為你過來的。”關峻說,“你可是拿了個冠軍的,國際級的冠軍,很多年都沒出過了。”

“如果師兄去的話,冠軍會是師兄。”方晨雨說。

兩個人邊說話邊走,很快到了校長室門口。方晨雨敲門走進去,主動向校長和李老師問好。

“我讓校長找你來,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和首都大學簽約。”李老師示意方晨雨坐下,開門見山地說明自己的來意,“你是我這麼多年來帶過的最有天賦的學生,如果你願意的話,不用耽擱到後年參加高考了,明年就可以和新生一起入學。”

方晨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她下意識地看向關峻,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又收回目光。想了想,方晨雨說:“您是要我簽約物理方向嗎?”

“當然。”李老師說。如果不是想提前搶下方晨雨這個人才,他怎麼會親自走這一趟?

“那我不願意。”方晨雨堅定地搖搖頭,“我並不想走研究方向。”

李老師皺起眉。

“我的爸爸很早以前就在研究所工作。”方晨雨說,“在他眼裡,研究比什麼都重要。後來他的研究逐漸深入,經常一年、兩年都不能回家。現在他又已經離開一年了。我很敬佩爸爸,也為有這樣的爸爸感到驕傲,但是,我不想和爸爸走一樣的路。在我心裡很多東西都很重要,我做不到像爸爸一樣認真投入。”

李老師歎了口氣,說:“我明白了。”如果方晨雨是個容易衝動的女孩子,李老師還有把握繼續遊說下去。可方晨雨這番話說得太透徹,他沒辦法再勸。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有的人選事業,為事業付出一生心血也不後悔;有的人選擇家庭,終其一生都在想方設法保有心中最看重的東西。誰的選擇都沒錯,隻是可惜了方晨雨的天賦。

關峻有些惋惜。要是方晨雨答應了,他們可能就能變成同屆生了。不過方晨雨說得有道理,不僅方晨雨不會選擇這個方向,他也不會選。比起專注於學術,他和方晨雨還有更多想去做的事,即便選了這個方向也不可能和真正的研究者那樣專心致誌。

方晨雨拒絕了簽約提議,李老師也不多留了,直接飛回了首都。方晨雨拍拍自己臉頰,轉頭問關峻:“師兄,我以後會不會後悔啊?那可是首都大學,我以前可想考了!”

“你想考肯定能考上。”關峻說。

“那就承師兄吉言了。”方晨雨笑眯眯。

晚上回到家,方晨雨把李老師過來的事給楊鐵頭講了。楊鐵頭沉默片刻,點頭說:“拒了也好。”

雖然有點可惜,但他還是不想外孫女和她爸爸走一樣的路。不是說那不好,隻是不願意方晨雨吃那樣的苦而已。說他小農思想也好,說他沒有覺悟也好,他就想每天看到唯一的外孫女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等再長大一些,他想看她戀愛結婚;等她結了婚再過些日子,看著她生一兩個孩子。到那個時候他就真的一點遺憾都沒有了,可以安心蹬腿去。

第二天一早,方晨雨早起去晨練。關峻高三後上課時間提早了,方晨雨沒多少機會和他碰上了,晨練一般是一個人跑一會兒就回家。這天天有點陰,空氣不是特彆好,方晨雨繞了一段路到了轉角處,看到一個孕婦扶著肚子靠在牆邊,身體好些要往下軟倒。她一怔,趕緊上前問:“姐姐您怎麼樣了?沒事?”

孕婦看起來瘦得厲害,對上方晨雨關切的眼睛後連連搖頭,說:“沒事,隻是孕期反應有點嚴重,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她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看著隨時會暈倒。

“要不我送你去前麵的診所,那個診所的醫生很好的,我上次傷了腿就是在那裡拿的藥。”方晨雨建議道。

“不用了,懷孕期間不能吃藥。而且我這不是病,隻是孕期反應而已。”孕婦想也不想就拒絕,站起來想扶著牆往回走。

方晨雨勸不了,隻能扶住孕婦說:“那我送你回家!姐姐你剛搬過來的嗎?住在哪裡啊?”

“就在前麵那棟樓,很近的。”孕婦說,“謝謝你了,小妹妹。”

方晨雨說:“不用謝,大家住的這麼近,都是鄰裡,應該的。”

孕婦眼神微微閃動,嘴裡卻和方晨雨說著懷孕的辛苦,前期吐啊吐,後期踢啊踢啊,生孩子不容易。到家門口之後她掏出鑰匙,手卻有點發抖,沒法把鑰匙插進鑰匙孔。

方晨雨說:“我來開。”她接過孕婦手裡的鑰匙,把門打開扶孕婦進屋。屋裡的陳設很簡單,布置得不太溫馨,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出租屋。她問道,“姐姐你家裡沒人在嗎?”

“我丈夫不久前死了。”孕婦摸著肚子歎氣,“他哥哥把我趕了出來,我隻能自己出來租房。”她走到桌邊坐下,拿起地上放著的暖壺倒出一杯水,“我一個人大著肚子,沒精力收拾屋子,有點亂,你不嫌棄的話坐下和我說說話。”

聽到這話,方晨雨哪能立刻就走,她依言坐下,接過孕婦遞來的水喝了兩口。不知是不是錯覺,這水喝下去之後她覺得更渴了,又連喝了幾口才把那種渴意壓下去。她關心地問:“他們怎麼能把你趕出來呀?”

“有什麼辦法。”孕婦搖頭,“他哥哥誣陷我出軌,說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我在那個家就待不下去了。本來我想流掉這個孩子,但醫生說月份太大隻能留著……”

方晨雨正要安慰孕婦幾句,忽然感覺眼前一陣迷蒙,孕婦的身影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四個……她努力掐了自己一把,想讓自己的視線變清晰,可惜與劇痛一起襲來的是更加難以抗拒的乏力感。

“做得不錯。”方晨雨失去意識前聽到一把陌生的嗓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孕婦拿出個鐐銬,把方晨雨的手反銬到背後,將她扔到長椅裡,動作完全沒了剛才的虛弱。她腆著臉看向房間裡走出來的中年男人,渴望地問:“金爺,您不如給我兩份七號,我帶她嘗一遍,保證她會乖乖聽話,您想怎麼玩都行。”

被稱為“金爺”的男人用手絹擦了擦手,走到長椅前看著少女昏睡的容顏,瞧見那漂亮的五官,不由邊隔著手絹撫觸她的臉頰邊讚歎:“這麼漂亮的孩子,這麼快就上七號太可惜了。聽話的孩子多得是,少了掙紮會少掉很多樂趣。”見一旁的孕婦露出失望又痛苦的表情,像扭曲的蛆蟲,金爺冷酷地抬腳把她踹開,讓人把昏迷的少女扛上車帶走。

方晨雨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顛簸的車上,雙手被反銬著,眼睛蒙著黑布,無法分辨車子正開往什麼方向。她努力想掙開手上的手銬,卻發現根本是徒勞。

方晨雨乖順下來,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她腦海裡回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一切,發現自己踩進了一個惡毒的陷阱,這個陷阱用的誘餌是個孕婦,利用的是她的同情心。想到昏迷前聽到的那把男性聲音,方晨雨打了個寒顫,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厄運。

“醒了?”一隻粗糙的大掌按上方晨雨的腦袋,“彆怕,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你一定會舍不得走。當然了,你也不用走,這麼多年來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女孩。果然是‘白天鵝’,又善良又美麗,誰看了都忘不了。”

方晨雨不動。

那隻大掌也收了回去,除了她的手被反銬住、眼睛被蒙起來之外,男人表現得彬彬有禮,絲毫不像有什麼歹心。

……

方晨雨沒到校上課,各科老師一走近教室就發現了。不過方晨雨是個乖學生,從來不會無故缺課,科任老師都默認她和班主任葉培汝請假了,也就沒多問。班裡其他人也一樣,都以為方晨雨有事沒來,也沒想過去和葉培汝求證。直至葉培汝來上第三節課,才發現方晨雨沒到校。他讓孫誌清先帶讀課文,自己回辦公室打電話到方晨雨家詢問是什麼情況。

方晨雨起得早,晨練完有時會往家裡帶早餐,有時學校有值日會直接去學校。今天正好是方晨雨值日,一般來說方晨雨會提前去學校,因此楊鐵頭沒見著方晨雨晨練完回家也不覺得奇怪。

接到葉培汝的電話之後,楊鐵頭心頭猛跳,說:“她沒去學校?不可能,今天她值日,照理說應該更早到學校才對,怎麼可能沒去?”

葉培汝一聽,知道出事了。他說:“她確實沒過來。抱歉,到我上課我才發現她不在。”

都已經九點多了,說明方晨雨可能已經消失兩個多小時!楊鐵頭說:“我讓人去找找看。”

楊鐵頭掛斷電話,急匆匆地穿好外套往外走。出了院子,楊鐵頭就撞上了剛遛鳥回來的關老爺子。關老爺子見楊鐵頭滿麵急色,不由問:“楊老弟怎麼了?”

楊鐵頭簡單地把方晨雨沒到學校的事告訴關老爺子,說:“我先去安保公司那邊找點人一起幫忙找。”還沒到可以報警的時間,隻能靠自己人先找找。

關老爺子目送楊鐵頭走遠,皺起眉,走回自己院子,進屋打電話給關父。上回關父和關峻的談話他也知道,這種時期方晨雨突然消失還是得慎重點才行。

關父接到關老爺子的電話,眼皮也跳了幾下,覺得這件事很不妙。要是方晨雨真出了什麼事,他怎麼和兒子交待?關父在辦公室裡踱步來踱步去,沒能拿定主意,隻能先打電話讓老熟人幫忙沿路設卡攔截,看看有沒有可疑的車輛。

這是最壞的打算了。

他還是希望方晨雨隻是上學路上遇到點什麼事,而不是被某些人給帶走了。

可惜很多事往往會事與願違。關父這邊這樣希望著,楊鐵頭那邊卻找到了很不好的線索,有人說早上晨練時看到方晨雨扶著個孕婦往某個方向走,沒來得及打招呼。隻隱約看到她們是走往前麵那棟大部分房子都出租給彆人的出租樓。

楊鐵頭走到出租樓那邊逐門逐戶地找,很多人都不在家。這種老舊的出租樓也沒有裝監控之類的先進設備,楊鐵頭沒能找到線索,隻能找到大房東詢問租客的情況。

大房東明顯沒睡醒,打了個哈欠,說:“我這樓有很多二手房東,有些房子住了什麼人我也不清楚。”

“那有孕婦嗎?”楊鐵頭問。

“沒有,都是上班族,加班都加不完,哪有時間生孩子。”大房東說。

楊鐵頭心裡那種不妙的預感更濃了。他深吸一口氣,正要在想想辦法,旁邊屋子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那是個年紀挺小的小孩,約莫六七歲,他眼睛烏漆漆的,看向楊鐵頭,說:“我見過。”

楊鐵頭霍然看向小孩。

“孕婦。”小孩掰著指頭數,“一個。男人,三個。在,最後一間。”他指向走廊儘頭。

大房東說:“不可能,那房子沒住人的,暑假的時候有個老人在那裡走了,一直沒租出去。”

“有。”小孩說,“孕婦,男人,最後一間。”

大房東拿著鑰匙帶楊鐵頭前往最後一間房子,哢嚓一聲,門鎖被打開了。楊鐵頭走進屋一看,發現桌上有一個杯子,裡麵隻剩一點點水。他拿起擱在地上的暖壺,拔除塞子一探,熱的!

楊鐵頭說:“水是熱的。”

“不可能,我沒租出去,鑰匙隻有我有。”大房東說。

楊鐵頭手微微發顫,他見過的偷兒太多了,很多時候要開鎖不一定需要對應的鑰匙。懷孕的女人,喝過的杯子,他不需要做太多猜測就能夠推斷出早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準備去報警,一起身,卻看見長椅縫隙間卡著根發帶。這是方晨雨晨練時用的,紮著很方便。

楊鐵頭拿起那根發帶,緊緊地握在手裡,哽咽著對大房東說:“借個電話,我報個警。”饒是楊鐵頭自詡是個從不流淚的鐵漢,遇到這種事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那是他唯一的外孫女!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今天是極其粗長的甜甜春!怕不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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