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梁處於大曌東南之地, 此行一路南下,行水路即可到達。
隻不過,裴沅禎此去岱梁查案似乎並不著急。貨船行了一天一夜後, 在次日傍晚換了艘精致奢華的大船。
上船後,沈梔梔瞠目結舌卻又覺得以裴沅禎的身份也合情合理。
這艘船高達三層, 第一層是侍衛及下人們所用, 第二層則是寬敞且喧鬨的雅廳。
之所以喧鬨,是因為船上帶了許多歌姬, 沈梔梔私下聽說當地聞名的青樓頭牌也來了。
頭牌長什麼樣她還沒看到, 但這些歌姬們個個妖豔嫵媚、絕代風華, 實在令她歎為觀止。
她看向裴沅禎,而裴沅禎卻像習以為常似的, 將他一身富貴公子哥的打扮發揮得淋漓儘致。
他輕狂而慵懶地坐在軟榻上, 長腿曲起,十足一副紈絝公子的模樣。
沈梔梔還是第一次見裴沅禎居然也有這樣的麵貌。
不過想想也覺得沒什麼詫異, 畢竟裴沅禎沒當首輔之前也曾是裴家的富貴子弟,這樣的聲色場所想必是經常去的。
她下意識看向四周, 門外閃過一抹落寞的身影。
是尤冰倩。
想了想, 她悄悄地追出去。
“尤小姐。”沈梔梔喊住她。
尤冰倩一身淺黃素衣站在船頭, 她望著無儘的江岸,發絲被風吹得淩亂。
略顯狼狽和淒涼。
“梔梔姑娘有何事?”尤冰倩轉過身。
“呃.....”其實沈梔梔也不明白追過來是為了說什麼,但她見裴沅禎居然在心上人麵前毫無顧忌地狎妓享樂, 實在很過分。
同時也令她費解。
裴沅禎不是喜歡尤冰倩嗎?為何還做這些讓心上人誤會的事?
想來想去,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兩人之間起了齟齬。
她曾在話本子看過這些橋段,女子為了讓男子在乎故意選擇做些讓男子發醋的事。
莫非裴沅禎是為了讓尤冰倩起醋意?
可這法子......
“尤小姐彆難過。”沈梔梔說:“大人......公子其實不是這樣的人。”
此次南下查案,裴沅禎掩藏身份, 以京城富商子弟之名行事。是以,上船的當日所有人都改了稱呼。
尤冰倩愣了愣,隨即笑道:“梔梔姑娘說得對,公子做什麼都有自己的理由。”
沈梔梔點頭。你看看,尤小姐多麼善解人意。
她問:“尤小姐為何一人在此?”
“說來不怕梔梔姑娘笑話,”尤冰倩說:“我雖是個大夫,可一旦乘船就會頭暈,站這裡吹吹風會好些。”
“哦。”沈梔梔越發同情了。
尤小姐不僅得忍受暈船,還得忍受那個惡劣的裴奸臣。
實在是!
太過分了!
她簡單安慰了兩句尤冰倩後,又回到大廳中。此時廳裡已經換了支歡快的舞曲,有舞姬在廳中央扭動腰肢,笑靨撩人。
而裴沅禎則依舊半躺在榻上飲酒,似乎對舞姬們的舞姿沒什麼興致。那模樣,越發地像極了跟心愛之人慪氣。
沈梔梔心下嘖嘖。
裴奸臣此刻想必也不好受吧,心上人難過了,他又能好到哪裡去?
思忖片刻,沈梔梔走過去。
“公子,”她說:“您就不出去瞧瞧嗎?”
裴沅禎掀眼:“瞧什麼?”
“瞧......風景啊。”沈梔梔勸:“尤小姐在外頭呢,她可喜歡這的風景。”
裴沅禎可有可無點頭,神色寡淡。
“......”
死要麵子活受罪!
沈梔梔心想。
裴沅禎如何,沈梔梔是不想同情的,但她同情尤冰倩。相處短短兩日,她發現尤冰倩這姑娘是個善良之人,聽說她皮膚乾裂難受,還特地送了瓶油膏給她。
沈梔梔撇撇嘴,覺得這對權臣貴女果真是虐戀坎坷。
她這邊胡思亂想,猶豫要不要再勸勸時,有侍衛進來稟報。
“公子,前頭迎麵來了艘船,此處河道狹窄,可要先靠邊讓一讓?”
裴沅禎冷眼斜過去。
侍衛忐忑,硬著頭皮道:“屬下已經派人與對方交涉過,可對方強勢,並不打算相讓。屬下想著公子此番出行低調,不宜節外生枝,特地前來請示。”
“對方是何人?”
“是畈城首富之子,其舅父乃澶州知府,此次是特地來澶州為其舅父賀壽。這位陳公子為人極其囂張跋扈,出了名的不好惹。”
裴沅禎唇角微勾:“是麼,那就惹他試試。”
“是。”
侍衛離開後,沈梔梔還在想是怎麼個惹法。然而沒過多久,一陣轟隆巨響,船身猛地搖晃。
沈梔梔差點站不穩,扶著柱子不敢動。
須臾,就聽到許多人在喊:“撞船了!撞船了!”
她跑出廳外一看,傻眼了。
沒想到裴沅禎所說的惹一惹,居然是毫不客氣地直接撞上對方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