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不記得?她說,“紀廷元,或者你再對我凶一點。”
軟軟的語氣,像世上最甜的糖。他其實一口吃了,自己都不知道。
紀廷元微微一笑:“我當然記得了,要是能回到那個時候,我不會這樣對待你的。”
聽到他這麼說,沈妍眼角一熱:“那你會怎麼對待我呢?”
“我不會讓你等的,我也不會再摔你的酒壇子,想來那酒應該挺好喝。”紀廷元看著穿了一身男袍的沈妍,雖然簡簡單單,但卻動人。
她身上有著一種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堅持,毅力,還有勇氣。
她也許一開始是因為他開了酒莊,但後來,她做得那麼好,卻不是為他了。他看得出來,沈妍是把它當做理想的,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將來她嫁給自己,他可以跟她一起品酒,一起選酒,晚上一起賣酒,應該也是彆有一番滋味。而且,到時候,他可以光明正大得告訴彆人,沈妍是他妻子,那麼,就算有公子來喝酒也沒什麼。
紀廷元放下竹筐,上去握住沈妍的胳膊:“阿妍。”
男人麵色難得的鄭重,沈妍抬頭看向他,看到了頭頂上,皎潔的月光,她嗯了一聲。
“那天,你不是說,在我沒有娶妻之前,會一直喜歡我嗎?”
說出去的話真是收不回來了,這他都記得,沈妍咬唇:“此一時彼一時的。”
紀廷元挑眉:“還在跟我作對,算了,我不是想說這個……我想說,”他頓了頓,手指微微用力,“阿妍,在你沒有嫁給彆人之前,我會一直喜歡你的。”
男人聲音低柔,隨著風飄入耳朵,沈妍心頭咚的一聲,微微張大了眼睛。
她好像驚訝極了。
可這不就是她想要的話嗎?
紀廷元明白了,沈妍為什麼一直不答應,她是希望自己能這麼說。
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這樣才可以成親。
“阿妍,我喜歡你。”他微微低頭,湊近她,“聽到了嗎,我喜歡你。”
沈妍的臉色一下通紅,感覺到他的呼吸襲來,她的睫毛都顫動起來了。
“你什麼時候喜歡的……”
“不知,”紀廷元懷疑,“可能是摔你酒壇子的時候。”
“什麼?”沈妍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著她的樣子,紀廷元輕笑一聲,低頭吻了上去。
………………
等紀瑤知道紀廷元去沈家提親的事情時,已經是過了幾天了。
廖氏高興得不得了:“哎呀,瑤瑤,可被你說中了!我們兩家終於成了親家,沈夫人都哭了。”
“這就好。”紀瑤也大大鬆了口氣。
如今這二人總不會再和離的,因為這次是哥哥心甘情願去提親的。
“你好好養胎,知道嗎,我再去買一張鏡台,兩個衣櫃去。”廖氏說著又一陣大笑,“還得告訴你祖父,省得他還在著急,對了,還要去廟裡還願。”
紀瑤感覺她這娘是要高興的瘋了。
確實廖氏是欣喜若狂。
這等了多少年才等到啊,她馬上就跟沈家那裡商議好了吉日。沈夫人也一樣急吼吼的,把成親的日子定在這年的九月,隻隔了三個月。
不過兩家都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聘禮跟嫁妝,倒也不是那麼匆忙。
不知不覺便到八月。
就在太夫人準備中秋禮的時候,京都發生了一樁大事,延安侯許岩密謀造反,被一舉抓獲,涉及此案的官員多達三十多人,其中武官有十九人,分彆任職於兵馬司,三千營,各處衛所,多數乃千戶,少有將軍。
宋焱下令,命刑部,大理寺,順天府同時審理。
許岩萬萬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以為自己在暗中,正當聚集了一批官員商議,打算等宋焱外出的時候進行暗殺。倘若成功,朝堂必定大亂,到時就能渾水摸魚,奪取京都。
而若不成功,就把禍水東引,稱兵權都在楊紹之手,是他安排,結果計劃還未實施,便胎死腹中了。
他才明白,所謂的楊紹與顧延年不合都是假的!
楊紹的官員被撤職,也是早有安排。
那些來投靠他的人,其中必定是有細作,要麼是顧延年派出來的文官,要麼是楊紹派出的武官,他們都變成了人證。
許岩背上冷汗直流。
堂上紀彰一拍驚堂木:“還不如實招來?你們準備在重陽節,皇上登高時動手,殺手已經說出詳細計劃,另有彆的官員也招供,你乃主謀。許岩,你不要再執迷不悟,我知道你一個人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何必這樣浪費時間?”刑部堂官可沒什麼耐性,“那麼多人都招供了,在侯府也搜出了暗殺用的□□,還有各種毒物。”
“來人,動刑!”
…………
靖王府,王希已經在給宋瑞準備行李。
“殿下,還是早些逃出京都吧,許岩肯定會供出你的,此時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宋瑞苦笑。
回首來時路,隻覺自己是一場笑話。
真是荒唐透了!
可是自己都已經走到這一步,斷不能回頭。
逃,逃哪裡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難道要從此做個隱姓埋名,好像乞丐一樣的人嗎?不,他宋瑞絕不會的,事已至此,也隻能賭一把了。
許岩供出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幸好他謹慎,一切都是由許岩去走,也許還有機會。
就在這時候,突然宮裡召見。
宋瑞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在靴中藏了幾柄飛劍,朝外走去。
王希在後麵叫道:“殿下,殿下,不要走啊……”直至聲嘶力竭。
可是宋瑞完全沒有聽,很快就消失了。
來到明德殿,他朝宋焱行了一禮。
椅子上的男人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威風凜凜,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太子了。宋瑞心想,不過要是他坐上這個位置,也會跟宋焱一樣的。
隻是他從小就失了先機,不像宋焱生為皇後之子,備受尊敬,他算什麼?一直都受冷落的,就好像他卑微的生母一樣,沒有得到過寵愛。
收回心思,宋瑞道:“不知皇上召見我有何事?”好似恍然大悟,故意表露出自己不心虛,“可是為了延安侯?唉,說起來,延安侯真是糊塗,竟然會這樣大逆不道,虧得皇上如此信任他。”
宋焱幽幽一歎:“可不是嗎?人心難測啊,朕從來沒想到許岩竟然會想要朕的命。”他看著宋瑞,“不過朕今日並不是為此事,畢竟已經抓捕,也沒什麼好說的。”笑一笑,“過幾日就要中秋了,朕許久不曾與你們一起過這個節,馬上嫣嫣要嫁人,朕想與你們再聚一聚。”
“朕聽說你頗通戲曲,這樣,你好好準備下,後日我們先在宮裡聽一聽,若是好,中秋就這麼定了,你看如何?”
宋瑞一愣,看來延安侯並沒有將他召出來,不由笑道:“好,微臣馬上回去準備,一定讓皇上滿意。”
宋焱點點頭:“也就這件事兒了。”
宋瑞並不想久留:“那微臣不打攪皇上。”
宋焱沉默會兒,看著他:“三弟,此事,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或者有彆的,跟朕說說?”
“沒有。”宋瑞並不猶豫,“微臣對彆的一竅不通。”
“那就罷了。”宋焱微微一歎,語氣裡透出了幾分疲倦,擺手道,“你走吧。”
宋瑞躬身告退。
看著他的背影,宋焱的目中閃過了一絲悲哀,還有一絲濃重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