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 183 章(1 / 2)

十一月的天,冷風刺骨,這樣的天就應該躲在屋裡貓冬,將炕燒熱,裹著暖和的被子,吃著熱氣騰騰的鍋子,好好疼愛一番涼到結冰的肚皮。

可是劉家村的村民們卻全都擠在祠堂門口,看著這些人扯皮。

該來的人都來了。

劉氏族長親自審問。

茶樓掌櫃、小二以及陶德的朋友陳誌堅三人站在中間,被這麼多雙眼睛同時打量,三人戰戰兢兢,有些不知所措。

陳誌堅隻認識陶德,想上前跟陶德說話。

還不等他開口,劉氏族長就先一步站到兩人中間,生生隔開兩人的視線,他平時那雙冷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陳誌堅,聲音如同凜冬的冰淩,散發著讓人發寒的氣息,“我且問你,前日陶秀才可與你說過,他對許姑娘有愛慕之情?”

陳誌堅彆開視線,不敢與之對視,結結巴巴道,“這…這個…”

劉氏族長虎目一瞪,“說實話,要是再不說實話,我就把你押送到官府。”

陳誌堅是做小本生意的商販,他自來學會的就是圓滑,不肯輕易得罪人。劉氏一族在整個縣城都能排得上名,劉氏族長想整他一個小商販,那是再輕巧不過。被劉氏族長這麼一嚇,他兩腿發軟,差點跌坐在地上。他顫抖著身體,垂著頭,結結巴巴道,“我…我那天喝多了。沒…沒聽…”

劉氏族長聲音像一把無情的鋼刀劈開他的話,“你分明在說謊。快快說實話,要是再不說實話,我就將你送到官府,到時候你可要挨二十板子的。”

陳誌豎躬身腰抄著手,在原地轉圈圈,被逼得無奈,撞到旁邊的小二,他眼前一亮,揪住對方袖子,“他聽到了,他當時也在。我們的酒就是他上的。”

小二抖著嘴唇,生怕劉氏族長真的送他到縣衙,忙道,“是,是。”他指著陶德,“他當時確實說他和一位姑娘情投意合,我沒聽到那姑娘姓什麼,隻說是劉青文的未婚妻。”

一個小二大字不識幾個,他怎麼可能知道情投意合這個詞?這擺明是真的聽到了。

大家看陶德的眼神都不對了。

林滿堂抱著胳膊,嗬,這對峙有意思,也不知道這人是受了誰的指使?是族長

?還是原先那個人?

一直躲在後麵的春娘見自己心儀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氣得臉色通紅。

那天她的確看出他心儀桂香,但要說桂香與他有什麼私情,春娘是不相信的。

倒不是說她相信桂香的人品,主要是桂香根本沒時間。桂香隻跟陶德見過一麵而已,兩人怎麼可能有私情。

但他竟然敗壞桂香的名聲。說桂香與他有私情,她隻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竟然看上一個人品卑劣的小人。

她生氣,陶德比她更生氣,他氣得麵容扭曲,向來溫文爾雅的他再也維持不了好氣度,冷著臉上前打斷小二,“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與劉青文未婚妻情投意合。我明明說的是將來要娶個跟劉青文未婚妻一樣賢良淑德的女子。”

是!他承認,他一直以來都很嫉妒劉青文。

因為劉青文每次考得都比他好。無論是縣試、府試、院試,劉青文的名次都比他高。在先生和同窗眼裡,他永遠差劉青文一頭。

前幾天,他娘給他說了個未婚妻。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他娘決定給他定個嫁妝很多的姑娘,可那女子他看過,生得又醜又胖,看一眼都令人作嘔。他是秀才啊,有大好前途,憑什麼屈就一個醜八怪。

參加林家宴席,看到劉青文的未婚妻,長得漂亮,身材窈窕,還有一手好繡活。

他心裡再度不平衡,與友人喝酒時,難免說了兩句酸話。他竟沒想到,這酸話竟被曲解,還傳了出去,而且越傳越離譜。他悔得腸子都要青了。

陶德倒是沒想到有人故意害他,畢竟他平時裝得很好,從來沒得罪過人,應該不會有人想要陷害他才對。

他隻以為小二記錯了。

小二見他一臉凶神惡煞,顯見要吃了他,趕緊躲到劉氏族長身後,不怕死地道,“我才沒有胡說。你那天還從懷裡掏出一個帕子說,這是劉青文未婚妻給你繡的。你和她是一對苦命鴛鴦,就像那七仙女與董永,被人生生隔開。”

越說越離譜!這人是成心想毀了他!陶德神色難看至極,眼睛裡燃燒著怒火,鬢角有一條青筋不停跳動,“你!我到底何時對不起你?你竟歹毒敗壞我名聲?”

小二被他赤紅的眼神嚇倒

,彆開視線,卻依舊大聲道,“我沒有說謊。我說的都是實話。”他視線落到掌櫃身上,尋求同伴,“是吧?掌櫃,那天茶樓沒什麼客人,你也聽到了。”

掌櫃一直低垂著頭,聽到小二叫自己,心裡把他罵了個半死,臭小子,你一人出來指證就行了,乾啥要拖他下水。可到了這地步,他想裝死,彆人也不會給他機會,他隻能小心翼翼抬頭,在眾人麵上掃了一圈,肯定地點了下頭,“是,我聽到了。”

劉氏族長看向劉青文,聲音裡帶著興奮,“你聽到了?這兩個人證親耳聽到陶德說過他與許姑娘有私情。”

他這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不就是在告訴彆人,他是對的,你還嫩著呢。乖乖讀你的書,其他事交給我就得了?

劉青文沒有理會劉氏族長的醜陋嘴臉,他沉著臉打量這三位人證。之前他沒經林叔提點,可能還真會信了這三人的說辭。

可現在見這三人的表現,反倒覺得處處是漏洞。

做生意的人向來都圓滑,不願得罪人。怎麼可能會被族長三言兩語一嚇就將事情交待了。這擺明有鬼。

劉青文朝劉氏族長拱了拱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三人在作偽證。當了這麼多年的族長,我不相信您連這點眼力見都沒有。您僅憑這三言兩語就定了我未婚妻的清白,未免太過兒戲。”

他看向其他村民,“我相信我阿奶給我定的未婚妻絕不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子。我自請除族是不想讓劉氏成為全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等我出了族,我自會去縣衙報案,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這些隻知種地的村民們大字不識幾個,見識和眼界都窄得很,有人可能一輩子都沒出過村,他們又見過幾個惡人,現在見他們爭執起來,而且還都說得頭頭是道,都有些糊塗,心裡也都在尋思,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劉氏族長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九頭牛也拉不回來,隻覺得往日所有的好全都喂了狗,也冷了心,“行!既然你要除族,老夫也不留你。希望你好自為之。”

說著,讓賬房先生將剛剛列的欠條遞過來,讓劉青文簽字畫押。

劉青文抿著嘴,乾脆立落簽上自己的名字。

劉氏族長手伸

向自己的二兒子,“拿族譜來!”

劉二郎想勸幾句,剛開口叫‘爹’,就被他爹瞪了一眼,並且斥責道,“你是不是也想忤逆我?”

得了,這一老一少算是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退讓。

幾位族老互相勸,許成祖也在極力勸劉青文,甚至一直躲在後麵的桂香也被他推了過來。但他就是不肯鬆口。

到最後,這兩人始終沒人低頭。

劉二郎隻能硬著頭皮將族譜遞上去。

族長拿了筆在劉青文的名字劃掉。

劉青文又道,“還有我阿奶的。把我們這一族都牽出來。我阿奶從來就不想守寡。”

劉氏族長冷著臉,“你隻是個孩子,沒辦法替長輩作主。這要求絕不能提。”

劉青文從懷裡掏出信,“我不能作主,可我阿奶可以。她從來就不想守寡。”

又是這封信,劉氏族長恨得牙癢癢,“好!既如此,我就如了你的意。”

他肯,其他族人卻不肯,“族長,萬萬不可。那貞節牌坊可是官府授予我們劉氏一族。要是除了族,這牌坊該如何算?”

劉青文冷笑,這些人不在乎他一個活生生的人,倒是在乎一個冰涼的牌坊,就何其可笑,“既是授予整個劉氏一族,那自然屬於劉氏。我不會拿走。”

他阿奶根本不想要那個牌坊,甚至是痛恨的,他們寶貝的東西,他阿奶半點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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