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我似乎發出了很傻的聲音。
我的表情可能也很傻,但我看不到,我不承認。
致盲使人智商大增,我頭腦風暴:亂步先生,是在對我表白嗎?
他說了喜歡。
又在“喜歡”前麵加上了“好像”和“有點”作為限定詞,仿佛沒那麼喜歡。
……幾l個意思?
男人心海底針,這道理解超出了我的答題範圍。
額頭上的觸感一觸即離,我從麵前的始作俑者身上感受到些許得意的氣息,他仿佛樂得見我為難,貓尾巴一甩一甩。
名偵探從不落人話柄。
“欸?”不能作為一個問題,所以他沒有給出答案的必要。
除非我把話挑明,主動把話柄交給他。
在智商大增的buff下,我察覺到了亂步先生的陰謀。
好險!不愧是我的宿敵,竟然在我從未設想過的道路上挖下陰謀的深坑。
我牢牢閉緊嘴巴,絕不給他可乘之機。
敵不動我不動,優勢在我。
“那個……”柯南弱弱地冒出頭,打斷如膠水般粘稠凝滯的空氣,“視頻你們還看嗎?”
“咦,視頻還沒放完?”江戶川亂步點開進度條,發現距離終點確實還有一小段。
警察們壓著掙紮狡辯的柳沢友矢送進審問室,鏡頭下隻剩下黑發灰眸的少女,她百無聊賴地在沙發上坐下,搖晃小腿。
“栗子姐姐是不是在等監護人來接?”柯南抓了抓頭發,“可是……”
可是她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啊。
安室透:“也許是親戚。”
女孩子沒有等待多久,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向她走來。
紅發的少年穿著乾淨的白襯衫,扣子係到最頂端,他是灰暗錄像中唯一一抹亮色。
他身邊跟著類似助理角色的男人,助理拿出一遝文件與警察交涉,赤司征十郎走向沙發上仰頭看他的少女。
“沒事了。”他說,伸手揉了揉小栗子的發旋,“我來接你回家。”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把手遞給赤司征十郎。
她借著男生的力道站起身,拍了拍壓出褶皺的裙角,一本正經地說:
“從今天起,做個風餐露宿的人,麵朝橋洞,瑟瑟發抖。”
“嗯……”赤司征十郎也一本正經地作思考狀,“或許栗子還可以求助好心人。”
“好心人認為,他家中不缺一間客房。”
小栗子:“真的嗎?快說謝謝好心人。”
她歡歡喜喜,像一隻下雨天找到屋簷躲雨的小麻雀,追著屋主人灑下的穀粒,興高采烈自投羅網。
少女與少年走出房間,進度條跳到最後,畫麵黑屏,映出江戶川亂步皺巴巴的臉蛋。
他嚴肅地搭住我的肩膀,一臉不高興地說:“我又不喜歡栗子了。”
我:???
朝令夕改,好一個昏君。
“你和赤司征十郎很要好嘛。()”江戶川亂步說,語氣莫名酸唧唧的,後來一直在他家借宿,寄人籬下嗎??[(()”
“怎麼可能。”我搖頭,“這裡可是東京。”
“東京缺什麼都不缺凶宅。”我自豪地挺直胸膛,發出自立自強的聲音,“我隻在赤司君家借宿了幾l天,偵探出道後閃電偵破一樁滅門案,委托人爽快地把他家凶宅租給了我。”
雖然赤司君沒收我借宿的房租,還包下我的一日三餐,一直勸說我不如留在赤司宅,外麵租房水電費很貴,花銷太大。
但我可是立誌要成為一流偵探的女人,安全的赤司宅哪有血跡斑斑的凶宅更具氛圍感?吾之摯友,不必多說,吾意已決。
我獨自搬進凶宅,獨享豪宅,美滋滋的職業生涯正在我眼前徐徐展開。
搬家第二天,徐徐展開的職業藍圖中道崩殂。
一隻閃電般迅速的黑鳥衝破我的窗戶,又尖又硬的喙啄走我的早餐麵包,咽下後昂首挺胸立在我的牛奶杯上:“嘎!”
十四歲的我:目瞪口呆.jpg
家裡進賊了!
賊鳥吃掉了我的麵包,喝光了我的牛奶,把我的存糧掃蕩一空,鼓起肚子攤在餐桌上呼呼喘氣。
“你是一隻土匪嗎?”我戳了戳它的翅膀,黑鳥叫了一聲,無恥地承認了。
它有著濃密的黑色羽毛和橙色的喙,我曾見過一模一樣的鷯哥——在柳沢友矢的過往中。
相熟的警察在案件告一段落後告訴我,他們按照我的提示,果然在柳沢友矢家養的鷯哥嘴裡問出了暗道的位置。
柳沢宅,人類的鞋底踩在散發血腥味的木地板上,被關在籠子裡的黑鳥安靜地收斂翅膀。
柳沢友矢起初還在狡辯,不斷給他養的鳥使眼色:你是我養的,應該跟我一條心。不過是隻鳥而已,能知道什麼?
鷯哥黝黑的豆豆眼看著它的主人,因饑餓與缺水而略顯萎靡的翅膀扇了扇,它張開小小的喙,高聲說:“殺人了,殺人了!倉庫,倉庫!”
鳥雀似人而尖利的聲音回蕩在房間中,刹那間一片死寂。
柳沢友矢的麵容陡然扭曲,暴虐與殺意傾瀉而出,壓製他的警察猛地按住嫌疑人,招呼隊員:“搜!”
柳沢宅兵荒馬亂,一位警察見鳥籠食槽空空,打開籠子,想為鷯哥添一些鳥食。
黑鳥狀似溫順地等待著。
籠門初開,鷯哥動如脫兔,瞬間衝出鳥籠,飛向藍天。
它在警察哎哎的呼喚中於柳沢宅上空盤旋一圈,撲扇翅膀遠遠地飛走了。
關鍵證人插翅而飛,誰也不知道它為什麼吐露了關鍵的證據,為什麼棄原主人與警察而去,又在空中徘徊了多久,尋覓了多久。
最終,這隻神神秘秘的黑鳥做賊一樣飛進我的新家,吃光了我所有的存糧,坦坦蕩蕩認下“土匪”之名。
才當了沒兩天
() 孤兒,我喜提逆子。
等到日後,我與帶著一隻名叫“華生”的老鷹的白馬探相遇,我與他對視一眼,都認為對方取名品味奇差。
我:受不了你們這些cos福爾摩斯愛好者,禁止鳥塑。
他:多沒文化的人才能起出這種匪氣十足的名字?
我/他:鳥鳥好慘。
土匪:去打獵嗎?你是鷹你厲害,我想吃田鼠。
華生:妥。你會說人話,有文化,讓那兩個人類幫我們烤鼠。
主人反目成仇,鳥鳥情深似海。
土匪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逆子,在遇見它之前,我沒想到貧窮如我竟有一天會把所剩無幾l的早餐麵包掰一半喂給另一個生物。
我並不是因為想養小動物陪伴自己才收留它的。
“對於柳沢友矢而言,我和土匪都是為他帶來‘不幸’的存在。”我摸了摸黑鳥的小腦袋,“我是大不幸,它是小不幸,我們生來就是要做母子的。”
土匪大聲地嘎了一聲,驕傲點頭。
“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柯南感概地說,“它比人更聰明。”
江戶川亂步:“確實比栗子聰明。”
亂步先生又說我壞話,果然說喜歡我是假的。
可惡,差點被騙了,還我的緊張感。
我搬著椅子和土匪一起往旁邊挪挪,以示我們同仇敵愾的堅定立場。
“乾嘛離我這麼遠?”江戶川亂步不理解,他搬著椅子,把拉開的距離重新挪回原點。
安室透:要不你們給鈴木大酒店的建議箱寫封信,換個轉椅?
他看這兩個人折騰都要看累了。
“視頻看完了。”安室透拖動進度條,屏幕上占滿柳沢友矢的大臉,“能分析出什麼嗎?”
“他坐了四年牢。”我摸摸下巴,“一定性情大變。”
“我認為我們應該用顛覆性的思維去推理。”我一拍大腿,篤定地說,“我想到了——人妖!他絕對整容成了人妖。”
柳沢友矢假死越獄,被黑衣組織送上前往泰國的飛機。
在遙遠的國度他脫胎換骨,扭身一變,狠毒壯漢爆改地下偶像,紮著可愛的雙馬尾在舞台上蹦蹦跳跳眨眼wink:米娜桑~請多多支持人家哦,麼麼噠!(比心)(飛吻)(撒花)
我:這誰認得出來啊(戰術後仰)
豈止無人認得出來,抓捕他的警察在舞台下高高揮舞握手券,戴著“激推本命”的應援頭巾大聲呐喊:柳醬~宇宙無敵第一美少女老婆,我是你的夢男看看我啊柳醬!
柳沢友矢(內心):嘔!
柳沢友矢(表麵):喜歡你哥哥~要一直一直為人家應援哦~
“多麼無敵的偽裝。”我發自內心地敬佩,“人對自己有多狠,腳下的路就有多寬,他越的豈止是獄,還是過往人生的壁壘!”
“從此天高任鳥飛,遊龍終入海,他與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
我劈手向下剁,旁邊三個男人猛地打了個激靈,夾緊雙腿。
“綜上所述,我認為嫌疑人偽裝成了人妖。”我結束闡述,詢問三位評委,“是不是很有道理,很佩服我的推理能力?”
超一流臥底,情商達人,社交恐怖.分子,連續二十年被評為米花町最具親和力的男人,《謊言的藝術》碩博連讀畢業生安室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語言竟然如此貧瘠。
他慘遭社交史上的滑鐵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