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偵探日記:X月X日,星期二,夜晚微風,小心沙塵。】
【限時戀愛體驗券剩餘有效期:6天。】
【今天親了,親了兩次。】
團建一時爽,早八火葬場。
周三上午,專業課上三分之二人宿醉浮腫的臉罪行昭昭,我容光煥發地坐在他們中間,一看便是眾人獨掛科我不掛的有福麵相。
談戀愛果然是有好處的,若是昨天亂步先生不在,宿醉大軍中就得多一個我了。
“昨天大家喝的儘興,今天想再續一攤,你要來麼?”班長問我。
“今天不行。”我從抽屜裡掏出一張精心保存的傳單放到桌上。
“我今晚要參戰。”
超市保衛戰之誰搶走了我的打折雞蛋!
其激烈程度不亞於龍頭戰爭,刀光劍影,暗箭齊發,眼力手速心機一項不可缺少,賭上性命的塔塔開!
此乃我人生之戰役,是一介窮鬼逆天改命的機遇,任何事都要排在它之後。
“區區美人休想誤朕江山。”我冷酷地說,“旁邊玩兒去亂步先生,現在我心裡沒有你。”
冷酷的士兵心中隻有打折雞蛋,五五折,每人限購四盒,我非搞到手不可!
連我朝太子土匪都被我無情驅逐,縮著翅膀棲息在江戶川亂步肩上,高聲為我助威:“衝激!衝激!”
“你是一隻鷯哥,不是海燕。”江戶川亂步雙臂趴在手推車上,敬畏地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
我仿佛滔天巨浪中的礁石,在潮漲潮落間偶爾露出一顆頭,又被洶湧的人潮席卷,淹沒在海水之下。
即使是超推理也不能在打折雞蛋搶購人群中找到女朋友。
江戶川亂步:誰家女朋友放學約會項目是來超市搶打折雞蛋?
哦,原來是他家女朋友。
一刻鐘後,我負傷歸來,滿載而歸。
“四盒雞蛋,搞定。”我在購物清單上劃去一道,“還剩白糖、酵母、牛奶、生奶油、生菜、西紅柿……”
我一邊碎碎念一邊對照清單,餘光突然發現旁邊少了一道黑影。
與此同時,我手中推著的手推車變得好沉好沉。
我:“……”
我低頭看向一臉期待地坐在手推車中江戶川亂步。
他雙手抱膝坐好,擁擠地蜷縮在手推車裡,向後仰頭看我,貝雷帽斜斜地歪在腦袋上。
大貓咪眼中寫滿期待:快推我快推我!
黑鳥蹦蹦跳跳落在他膝蓋上,興奮地拍打翅膀。
我恍惚間以為自己多了個好大兒。
這是什麼二孩媽超市搶購情景喜劇嗎?
“看在打折雞蛋的份上。”我雙手握住車把手,向前用力,比江戶川亂步更興奮地說:“坐穩啦,起飛——”
車輪骨碌碌地滾動,我和兩個幼稚鬼在超市的走廊上飛馳,發出哇——哦——的呼喊聲。
不過癮,再來一次,哇——哦——
超市工作人員:“客人!”
我和江戶川亂步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工作人員指責道:“您不可以這麼溺愛孩子!”
我:“其實是男朋友……”
工作人員:“男朋友更不可以溺愛!”
我連連點頭道歉,一回頭,江戶川亂步依然坐在手推車裡,懷裡抱了一大堆薯片。
他雙手張開抱住鼓鼓的薯片袋,擁擠的薯片袋幾乎要掉出車外,快把他整個人都埋在下麵了。
“栗子!”江戶川亂步眼睛亮亮,自豪地說,“我搶到好多薯片。”
是啊,半個薯片架快被他搬空了。
我拿起一包看了看,番茄味,可以留下,再看,黃瓜味,也可以留下。
“把酸奶味和珍珠奶茶味放回去。”我勒令他,“到底在用土豆代餐什麼怪東西啊。”
放回幾袋薯片,手推車裡又有了空隙,我推著江戶川亂步逛來逛去,每路過一個零食貨架,車便增重一分,車輪肉眼可見地顫抖。
“車上的零食都是要被我帶回家的。”我趴在車把手上,指尖點了點江戶川亂步的額頭。
“老實交代,你混在裡麵有什麼企圖?”
“我和它們是一夥的。”江戶川亂步抱緊懷裡的零食,以示他們不可分離,“栗子想把它們帶走,必須捆綁一個我。”
懂了,亂步先生是捆物。
好比出自推周年限定吧唧捆一套海景房。
好一個強搶強賣。
捆物一手一個大購物袋被我領回了家。
名偵探在武裝偵探社從不乾重活,他第一次吭哧吭哧拎兩個重物,手掌被購物袋勒得通紅。
事先聲明我沒有虐待男朋友,我也拎著兩個大袋子,脖子上還掛了一個,連土匪都用它的喙叼著一隻小袋子。
“買太多了。”我一邊喘氣一邊拿鑰匙開門,“亂步先生,你是一個不知節製的男人。”
“我沒有。”江戶川亂步氣喘籲籲,“明明是栗子一直說還想要。”
對麵鄰居的門打開,樋口一葉左腳踏出門檻,聽了我們的對話,嗖得縮了回去。
“對不起,我不該左腳出門。”她大聲道歉,“我這就翻窗出去。”
公寓在二樓,翻窗問題不大,隻是讓我頭冒問號:至於嗎?
港口黑手黨員工法則竟如此嚴苛,員工在家都要嚴格遵守左右腳紀律。
森鷗外:能不能在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鑰匙擰開公寓門鎖,我和江戶川亂步長長地舒了口氣,倒在沙發上不肯動彈一下。
他的左腳壓在我的右腿上,我的左腿壓在他的右腳上,兩人抓起抱枕互相丟來丟去:“起來啦,你動,不,你動!”
土匪啄飲兩口清水,拍拍翅膀舒服地窩進它的鳥巢:人類,看著都累。
抱枕擊中我的額頭和江戶川亂步的胸口,我們宣布停戰。
“手好痛。”江戶川亂步伸出手,翻開掌心給我看兩條紅紅的勒痕。
“嬌氣。”我哼他,我手上也有勒痕,我就不撒嬌。
“好了好了,給你呼呼。”我本來隻想哼完就算,又記起他現在是我的男朋友,隻好任勞任怨地抓住他的手,低頭吹氣。
吹了兩下,又揉了揉,我玩心大起,把亂步先生的手團成拳頭,指腹按住他掌心:“烏拉烏拉——爪爪開花!”
江戶川亂步五指配合地張開,開花後又咻然收攏,包住我的手。
“抓住了。”他得意地翹唇,“幼稚鬼。”
停戰協議距離撕毀還有一秒之差,兩聲咕咕的動靜為戰爭按下休止符。
我的肚子:咕咕~
他的肚子:咕咕~
我:“天大地大。”
他:“吃飯最大。”
我:“戰爭停止,我去炒菜?”
他:“妥,我蒸飯。”
我們一拍即合,當即起身。
——然後就因兩個人的腿壓在一起,雙雙被絆倒,摔回沙發。
戰爭總是避免不了傷亡,更凸顯出和平的可貴。
“好餓,沒有力氣做大餐,吃壽司怎麼樣?”我拿出青瓜火腿肉鬆和海苔片。
江戶川亂步正在打量電飯煲,聞言沒過大腦地點點頭。
我想起這位朋友不會坐電車不會看路牌的生活白癡屬性,試探性地說:“放一杯米三杯水。”
他要是真的連杯子一起放進去,我要拍下來做成梗圖嘲笑他一整年。
邪惡.jpg
江戶川亂步沒有意識到背後傳來的惡意,他拿了一隻杯子,倒進一杯米和三杯水,按下煮飯按鈕。
我失望地嘖了一聲。
名偵探:“?”
等飯蒸熟的過程中我清洗好切好配料,袖子挽高:“想不想學捏壽司?”
摸魚的成年人會拒絕,貪玩的小學生興衝衝答應下來。
“先把手洗乾淨。”我說,“七步洗手法。”
江戶川亂步不懂七步洗手法,他把手淋濕,濕漉漉地彈了彈水珠,一臉“好了”的表情。
好個鬼啦!我們偵探可要比其他行業更愛乾淨才行,彆人最多手上沾點灰塵,我們一不留神沾的可是滿手血啊!
我拽著江戶川亂步重回洗手間,我站在洗手池麵前,讓他站在我背後,把兩隻手伸出來。
“看好了,隻教一遍,學不好的話亂步先生就要降級為笨蛋亂步。”
水龍頭嘩嘩流水,我將洗手液擠在掌心,搓出泡沫捧到他掌心。
我兢兢業業低頭洗刷刷,洗手台前的鏡子映出我與亂步先生交疊的身影。
他比我高一些,下頜懶洋洋地搭在我肩上,翠綠的眼眸微垂,看著被我抓住的雙手。
那雙手乖乖地任人擺布,泡沫順著指縫滑落,彩色的泡泡在空氣中炸開,薄荷的香味彌散在呼吸中。
“水有點涼。”江戶川亂步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調到熱水,他又說有點燙。
真難伺候。
“將就一下怎麼啦?”我不滿地抬頭。
唇瓣不小心擦過他的下頜,江戶川亂步頓時變成很好說話的模樣:“沒怎麼,我能忍。”
你最好是。
乾淨的水流衝洗掉泡沫,我拿過擦手巾擦掉殘留的水珠,正準備把擦手巾塞給江戶川亂步,餘光看見他抬起手,一副蠢蠢欲動想把水珠彈到我臉上的架勢。
這人真的很幼稚!我果斷捉住他的手腕,三下五除二給他連指縫都擦得乾乾淨淨。
江戶川亂步看起來一點都不遺憾,他甩著手走進廚房:“栗子快教我捏壽司。”
捏壽司沒什麼難的,我的要求是能吃就好,隻要彆中途米飯散開好好一顆壽司便成海苔拌飯就行。
江戶川亂步一臉受教地點點頭,拿了食材獨自在旁邊嘿咻嘿咻地捏。
我好餓好餓真的好餓,無暇顧及他,飛快地把我這邊捏好,整整齊齊碼在碟子上。
“差不多行了。”我端著盤子出去,回過神發現江戶川亂步還在角落裡吭哧吭哧地捏。
他上一次這麼認真,是在堆沙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