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我多想了,還以為你委屈了。看來你明白的很,表小姐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自然緊著表小姐,你算什麼呢?一個通房丫鬟。”
計英被他推了下去,反而覺得舒服自在了,聽他又冷嘲熱諷起來,也如同吃家常便飯,渾不在意。
她一切按規矩行事。
“奴婢卑賤,這些都是本分。”
宋遠洲又聽她提及本分,隻覺得頭上竄火。
他今日原本想好生同她說話,可眼下,他怎麼努力壓製火氣都壓不住。
他瞪著她。
“那你就把你的本分做好給你夫主看,一絲一毫都彆錯!”
他說著,目光掠過她暗含倔強的臉,冷笑了一聲。
“眼下天色已晚,你的本分該做什麼了?”
他這麼一說,計英就明白了。
不就是那事嗎?
她甚是乾脆,徑直將衣帶解了開來。
宋遠洲還以為她至少還有些抗拒,可少女完全一副公事公辦地態度,好像身體不是她的,任他施為。
宋遠洲胸口又是一陣翻湧,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女。
“好,計英,你既然要,我就滿足你。”
少女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男人已經無暇細究她的心思,徑直去了內室。
幽香濃鬱而刺鼻,室內隻有一盞小燭,散發著幽冷的光。
計英起初還能極力忍耐,可男人瘋了一樣地施為。
她在大力撻伐下終於忍不住了,不住喘息著,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宋遠洲隻覺方才那石頭般的表情紮了他的眼,眼下少女小臉紅白交錯,秀眉緊皺,眼角有淚光閃動。
隻是一閃之間,男人心下一陣酸疼。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算完?
他停下了動作,緩緩抱住了少女。
可嘴裡仍舊不輕易饒恕。
“這就是你的本分?你不應該笑著麵對你的夫主?為何做這般難受表情?”
計英隻是喘息著,眼淚忍不住滑落。
那滴眼淚滑落下來,宋遠洲心頭酸疼地好似要滴出血。
燭火閃動。
再沒有心思做旁的事情,宋遠洲摟住她的腰身將她帶到了錦被中。
他將她後背緊貼在他懷中,令她枕在他手臂上,他鼻梁抵在她的發間。
沒有衣縷的阻隔,距離好似拉到了最近。
這是最親密的姿勢。
但少女背對著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亦不想讓她看到自己。
少女的發香在宋遠洲鼻尖環繞,這些日子一來的難受短暫的消失。
從前那些事情他在這一刻不願去想,隻想摟近懷中的人。
哪怕就這一刻,哪怕她是背對著他。
或許這樣,短暫的親密與安靜,能給時刻經受折磨的心帶來些許和緩。
就這樣安靜一會吧。
室內飄著幽幽的香氣,一盞小燭火苗搖搖晃晃,周遭靜謐的如同遠離了喧囂的塵世。
宋遠洲深吸一氣,緩緩吐了出來。
然而就在這靜謐不過幾息的時間裡,懷中的少女突然坐了起來。
宋遠洲握了她的手臂,“今日不用回小西屋,就在這。”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得更清楚一些,聲音低了幾分。
“也不必睡地上。”
他許她睡在他的床榻上,就像方才那樣安靜即可。
他以為他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但少女還是坐直了身子。
燭光在她細瘦的腰身和挺直的脊背上勾勒出弧線,男人聽到了她的聲音。
乾脆、毫無感情。
“二爺要是沒有彆的事,奴婢今晚還有二爺吩咐的最後一次罰跪,就不打擾二爺歇息了。”
她說完,拾起地上的衣衫,穿衣離開。
宋遠洲坐在床邊看著她步調平穩地離開。
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房中已經沒有了人。
爐中香燒到了儘頭,香氣散了。
室內的小燭火苗晃動,終於被長芯拖到蠟油中滅掉。
室內陷入了冷清的昏暗。
宋遠洲坐在床邊,在門被關閉的吱呀聲後,沉默了幾息。
接著,他止不住冷笑出聲,一聲勝過一聲。
冷清的昏暗內室裡,冷笑異常的清晰而冰冷。
嗬,他真是忘了,計英是什麼人?
是因為一己私欲害了他滿門遭難的人。
他憑什麼給她溫柔?
她不想要,更不配要!
她隻配在他腳下做一個卑賤的奴婢,看著他與宋家代替當年計家的位置,成為江南第一世家。
她沒有資格後悔。
*
翌日,宋遠洲早早離開了歌風山房,去了宋家族人居住的地方。
雲瀾亭的園林圖並非隻有計家持有過,在幾十年前的時候,宋家也持有過此畫。
宋遠洲並沒有見過那幅畫,但宋家的老輩中有人見過。
維老太爺今年七十有三,在他曾在宋家見過此畫。
“... ...那畫不大,跟院子一樣秀氣的很。因著是女兒園,倒也沒什麼人研習。便是在宋家,也多是放置。還是某次我給武昌的一人家建嫁妝園子才看到了此圖... ...”
維老太爺說了些這圖的情形,又道,“那圖要是一直在宋家就好了,不至於跟著計家抄家被人買走。”
宋遠洲皺眉,宋家持有過畫,又到了計家手中。
這七幅園林畫極其珍貴,宋家既然持有過,做什麼又給計家?
他琢磨不透,維老太爺卻似想到了什麼似得,又叫了他。
“說起來此畫與我有緣,宋家旁的人裡是沒人見過的,我見過兩次,除了借畫那次,另一次是你爹當年拿此畫來請我講過。”
宋遠洲愣了一下。
“父親也持有過此畫?那此畫是何時去了計家?”
維老太爺記不清了,隻說了個大概的年月,恰是他父親和計英父親計青柏剛做家主的時候。
那時候,宋遠洲還沒出生。
宋遠洲見再問不出什麼旁的來,立刻回了宋府,令黃普將當年相關的記錄都找出來。
這畫怎麼到了宋家,又是怎麼從他父親手裡回到計青柏手裡的?
宋家和計家,莫不是有什麼隱情?
宋遠洲心下緊了一時。
*
[1]此段摘改自《中國庭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