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源氏物語》裡,紫式部描寫了這麼一個故事。
一對沒有兒女的老夫婦,有一天老公公上山砍竹子的時候,在被砍斷的竹子中發現了一個女嬰。
之後,老爺爺再上山砍竹子的時候,竹子裡麵湧出了金幣。
女嬰如同竹子一樣,隻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長大了。
之後,貴族公卿們紛紛向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求婚,其中有五名追求者的成功可能性最高。
而這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則提出了讓這五人知難而退的難題。
這就是《竹取物語》的故事。
“原來晴明也聽說過這個故事啊。”
沈韻聽到安倍晴明說起這個故事,也忍不住想笑。
“這個故事問題很多啊。”
“比如說?”晴明手上端著酒盞。
這次的酒盞裡麵所盛的不是光酒,而是飄著花瓣的酒。
這是相當普通的酒。
酒液渾濁,沒有經過二次提煉。
液體泛青。
這就是武俠裡麵提到的“竹葉青”。
沈韻本來還覺得便宜的濁酒不知道該怎麼喝。
可是酒盞上飄來了一片花瓣,使得這種便宜的濁酒都變得詩情畫意起來了。
“比如說,那位輝夜姬,提出的應該不是難題。”
“輝夜姬啊。”
“對啊,來自月宮的輝夜姬。”
“她提出的為什麼不是難題?”
“對人類來說,輝夜姬提出的是難題,可對她而言,也許這不過是普通的要求。”
“普通的要求啊。”
“比如說。”
“比如說?”
“我想喝晴明的酒。”
沈韻提出了這個一個要求。
安倍晴明看著自己杯中的酒。
飄著櫻花花瓣的酒盞,顯得沉重不堪。
“為何您想要喝我的酒?”
少年的陰陽師覺得自己臉蛋通紅。
萬幸,朦朧的月色下,沈韻看不到他泛紅的臉頰。
“這是我提出的要求。”
“是這樣啊。”
“是這樣啊。”
“對您來說,這不算難題啊。”
“對我來說,這是很普通的要求啊。”
“對我來說,這就是難題啦。”
“對晴明來說,確實是個大難題啊。”
沈韻點了點頭。
晴明閉著眼睛,將酒一飲而儘。
濁酒確實是很難喝。
花瓣也被他吞到了肚子裡。
真慘。
真慘。
安倍晴明在心中哀歎,想要快快將這尷尬的情況掠過去。
於是他說道:“今夜月色很好。”
沈韻抬頭看了看天色,不明白為何安倍晴明會有此一說。
“今夜月色很好?”
“是啊。”
晴明說道。
“正適合去山上遊玩。”
為何要趁著夜色去山上遊玩?
就算是白天的山林,若是誤入其中,不知歸途,也會覺得這山恐怖。
何況是晚上的山,更是恐怖至極。
妖魔鬼怪層出不窮。
在世人眼中,晚上要去山中,真是再愚蠢不過的事情。
但是安倍晴明卻有此一說。
於是沈韻就說:“走。”
安倍晴明回答:“走。”
兩個人就起身了。
晴明帶著沈韻走了一段路。
月色很好。
朦朧的月色不僅掩蓋了難行的山路,還讓人覺得周圍的一切都朦朧不明。
安倍晴明的手上提著一盞燈籠。
正是那看到沈韻就神魂顛倒的燈籠鬼。
“籠鬼,今夜要辛苦你啦。”
晴明一邊這麼說,一邊搖了搖手上的燈籠鬼。
燈籠鬼吐了吐舌頭,身體裡的燭火跳了跳,周圍又亮了幾度。
沈韻覺得現在很有意思。
畢竟能夠和安倍晴明一起出行,就像是見證曆史一樣。
見證曆史,是一件誰也拒絕不了的美事。
兩人上了山。
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安倍晴明又問道:“您害怕妖怪嗎?”
沈韻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
她在現代的時候,因為看不到妖怪而感到困擾。
看不到,聽不見,這樣根本是作弊一樣的事情。
根本是戰鬥力的不對等。
如果看得到,聽得見,那麼她要是輸了也無話可說。
可看不見,聽不到,那麼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就敗北了,真是太不公平了。
實際上,她確實是很討厭自己很弱小這件事情。
“怎麼可能害怕呢?”
如果看得到,聽得見,那麼她根本不會感到畏懼。
無知比已知更可怕。
清醒的現實,好過甜美的虛假。
“因為有晴明在啊。”
如果孤身一人,沈韻可能會因為戰鬥力相差懸殊而害怕。
可如果身邊有安倍晴明在的話——
她還沒聽說過安倍晴明輸過一次。
哪怕是蘆屋道滿——
能夠和安倍晴明互鬥法術的怪才術士,安倍晴明也沒有輸過一次。
這麼說的話。
還真是想見一見蘆屋道滿啊。
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的話,果然還是想見上一麵。
“是這樣啊。”
安倍晴明覺得自己臉又紅了。
可他卻知道現在不應該走神。
所以他又說道:“請您看這裡——”
安倍晴明將手上的燈籠往前方一指,然後——
原本漆黑一片的樹林的樹梢上冒出了燈火。
整片森林,被這燈火點亮。
隨即,一陣狂風襲來。
沈韻下意識地躲到了安倍晴明的背後。
而後者卻說道:“我來看你了。”
安倍晴明的臉上帶著笑意。
“好久不見啦。”
狂風停了下來。
搖曳的燈火也不在晃動。
出場如此豪華的妖怪,沈韻也是頭一回見。
她頭一回見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完全不遜於現代一些大牌明星團體的演唱會登場方式。
不,倒不如說。
這個更帥。
身負雙翼,身穿白色狩衣。
從骨子裡透出一種居高臨下傲慢的青年——
是非人。
“晴明,這是你的女人?”
“嗯,是我的友人。”
“哼。”
非人的青年冷哼一聲,秀麗的麵容上儘是不滿。
沈韻可是在現代見過穿運動衫的禍津神,根本不覺得神明有什麼好怕的。
隻要不考慮戰鬥力的問題,沈韻根本不怕任何非人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