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2 / 2)

桑洱沒說話,默默後退了一點,眼神陌生而警惕,仿佛在打量一個趁家裡沒人來搭訕的怪叔叔。

方彥:“……”

她似乎不記得自己了,所以,方彥沒有硬闖,牽著馬,站在柴扉外。

透過這矮墩墩的圍欄,他打量院子角落裡放得整齊的簸箕、掃雪的掃帚,修剪過的植物,還有前方開著門的廳堂,顯然也收拾得井井有條。

在沒有和尉遲蘭廷聯係得上前,方彥是相信他還活著的。不過,在他想象裡,尉遲蘭廷應該是過得不太舒服的,畢竟幾乎沒帶任何東西,流落在外。結果,來到現場,卻處處讓方彥有了一種家的溫馨感覺。

一人一馬停在柴扉外,不多時,方彥聽見了後方有腳步聲靠近,他轉頭,望見一身布衣的尉遲蘭廷。

與數月前相比,如今的尉遲蘭廷已經是青年的模樣。但那身上本有的傲意和銳氣,如今仿佛都被某種黯沉的陰翳遮了幾分。

方彥心下微驚,但還是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可算見到你了。”

在翌日,尉遲蘭廷帶著桑洱,與方彥一起離開了桃鄉,來到了姑蘇與蜀中附近的一座名叫敦桐的小城裡暫居。

說實話,桑洱有點意外。她還以為尉遲蘭廷會在桃鄉待到四次渡血結束。不過一想到這座小城,就是原著裡麵,尉遲蘭廷自主消失、韜光養晦時,他躲藏的地方,桑洱也就能理解了。或許這也是回歸劇情的一部分。

敦桐城的環境比桃鄉那種小地方要好得多。他們住進了一間漂亮的宅子裡,尉遲蘭廷還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和理由,將冬梅弄了過來,照顧桑洱。

當看見自己的小姐還活得好好的,卻滿頭白發,還會說話了的時候,冬梅抱著桑洱哭了一場。

除此以外,府中還放了幾個他親自挑選的心腹。桑洱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些人,但想也知道,尉遲蘭廷怎麼可能隻有方彥一個幫手。隻不過他從來不在她麵前攤開來說而已。

在這些人裡,桑洱還看到了一個很久沒見到的人。

尉遲蘭廷曾經的侍女,綺語。

她已經是婦人的打扮,綰起長發。似乎是嫁給了尉遲蘭廷的一個心腹。

桑洱聽係統科普過,原來這位綺語就是當年照顧尉遲蘭廷那個啞奴的孫女。所以怪不得他會留她在身邊。後來不見人了,估計是被調去做彆的事了吧。

而如今,綺語會回來,就是因為她嫁給了尉遲蘭廷一個手下,又身懷有孕,為了方便照顧她,才會跟著一起回來。

見到桑洱,綺語行了一禮,似乎並不驚訝“少夫人”沒死,還出現在這裡。

但除了冬梅,這些人都進不了桑洱住的院子。

桑洱心想這大概就是劇情線的徹底還原了。有了冬梅照顧她,尉遲蘭廷就不會再來了。畢竟原文裡的他就是把馮桑留給外人照顧的,自己忙著修煉的嘛。

看來過程歪了不要緊,快到結局又給順回去了。她可以躺平到結局了。

桑洱躺在了冬梅給自己鋪的床上,幽幽地想。

……

與此同時。

這座府邸裡的另一個安靜的房間,響起了一個壓抑的聲音:“全都還沒有消息?”

方彥站在屏風後,為難道:“我早說了,你這次突然那麼快離開桃鄉,不是合適之舉。突然間還說要找……幫忙。那你也不是不知道,魔修皆行蹤詭秘,你急也急不來的。萬一……”

“沒有萬一。”尉遲蘭廷坐在黑暗裡,打斷了他,眼底有幾分冰寒的血絲,喃喃著又重複了一遍:“沒有萬一。”

沒人知道,他這些天都經曆了什麼。曾寄望於找醫者,卻沒人能對付得了鎖魂匙。

不管夜裡如何壓抑痛苦,白天時也依然要露出溫柔的麵目對著她,期盼她能有片刻記得自己。

是試過不顧一切地抱緊她,似乎想借由這樣的動作去填補心底的空缺。

結果,隻是更加惹她害怕和抗拒。

就是這樣,在她記得他時,他必須繼續撐起精神來,將心底洶湧的情緒小心地藏在溫柔的皮囊下,小心翼翼地回應她,去當她喜歡的蘭廷。

當她忘記他時,他就必須後退,一退再退。

難道餘下的日子,就隻能這樣站在遠處,看著她死去嗎?

不可以。

這個人,給了他不可替代的美好感情,是他此生遇到過最好的禮物。他不可以失去她。就連想象一下都做不到。

不能讓那個人死,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挽救她。

“恕我直言,你如今該將更多精力放在第四次渡血上。雖然很遺憾,但馮桑既已吐出烏血,就已是無藥可救,將死之人……”方彥道。

某個字卻仿佛觸了尉遲蘭廷的神經線,他的聲音控製不住地陡然轉厲,狠狠瞪向方彥:“不準說那個字!”

方彥被他驚得微微一退。他從來沒有見過尉遲蘭廷這樣焦躁失態的模樣,仿佛白天隱忍太過,夜裡才如此反常。

“嘻嘻,真狼狽呀……”

就在這時,一陣銀鈴般的女子笑聲在黑夜裡響起,透過了書房的窗戶,傳入二人耳中,帶了一股子調皮和詭異。

二人俱是警覺,停下了交談。月下,一個妙曼的身影跳到了窗台上。可剛停定,窗台上就被長鞭狠狠地砸了一下。那道人影及時閃開了。

尉遲蘭廷手中的長鞭銀亮流動,不過輕輕一擊,沒有灌入靈力,其破壞力已非過去可同日而語。他冷冷道:“不要弄虛作怪,報上名來。”

“這麼粗魯做什麼?明知故問。不是你們要找我的主人交易嗎?”宓銀一隻手抓住了窗棱的上方,手腕與腳踝的銀鈴都在鈴鈴作響,掀開了黑色披風,指甲塗得猩紅:“我這不就來了?”

她的模樣和話語,無疑說明了她是一個魔修。

尉遲蘭廷的眼中露出了喜色。

“姑奶奶我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所以,可以輕饒你一回。”宓銀指著尉遲蘭廷:“但你要讓我打回去,我才願意繼續和你談。”

“你能怎麼幫我?”

宓銀一笑:“我的主人可以幫你……關於你心愛的人身體裡的鎖魂匙。怎麼樣,要不要讓我打回去?”

方彥臉色微變。尉遲蘭廷已毫不猶豫地說:“好。”

宓銀看向方彥,道:“你出去,這是我主人和他之間的交易,你不能聽。”

……

翌日,桑洱睡到中午,從冬梅口中得知,尉遲蘭廷出門了。離開前,早上來看過她,隻是當時她沒醒,他就沒有叫醒她,隻托付冬梅轉接了口訊,說大概一個月後回來。

這段時間,尉遲蘭廷幾乎一直粘在桑洱的周圍。

等尉遲蘭廷一走,桑洱還真覺得微微有點不習慣。不過,正好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做自己要做的事。這天,桑洱帶著冬梅和兩個侍衛、戴上帶紗的帷帽,出了府,去了一趟城裡的裁縫鋪。

讓其他人在外麵守好,桑洱和冬梅一起進去了。

冬梅原以為她家少夫人——不,現在應該稱為小姐了,是來做衣裳的。還有點疑惑為什麼不請裁縫回府邸量身。但很快,她就發現桑洱要做的衣服不是普通人穿的。

裁縫鋪的掌櫃也頗為吃驚:“您說……給您做一身壽衣?”

桑洱點頭。

她如今的頭發已經全成了白色,在帷帽底下,漏出了一點兒。身板卻依然是少女模樣,清瘦,略微有點脫相。說老不像老人,說年輕卻又一頭白發。聲音也很年輕,就姑且當她是年輕人。

年輕人自己給自己做壽衣,這麼不吉利的事,掌櫃乾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桑洱沒有理會他的目光,認真地挑選了一下布料。她以前沒有了解過,原來壽衣的紋飾也有那麼多種,和印象裡的有點不同,每一種紋飾都代表一個對逝者的美好祝願。

桑洱挑選了好一會兒,決定要福祿壽喜紋和明黃色的綢布。等掌櫃回去拿量身工具時,冬梅拉過桑洱,很為難地說:“小姐,我們買彆的吧?這個真的不吉利啊。”

冬梅這段時間已經發現桑洱變聰明了,她覺得主子是能聽懂她的意思的。

桑洱搖頭,心意已決。

上一次沒給自己安排好後事,這次好不容易攢錢了,肯定要買一件合心意的壽衣。也算是給原主好好地送一程。

最後,頂著冬梅萬般複雜的目光,桑洱還是爽快地付了錢——這些錢都是她之前攢在那個小木匣子裡的。

壽衣趕製需要時間,要繡工一針一針地密密縫線。雙方約定了二十天後來取貨。

桑洱達成此行目的,總算了卻一樁心事,又買了些小玩意兒,打道回府。和桑洱一起出來的人,還以為她進去那麼久就是為了買香帕,所以,壓根沒有懷疑她還訂做了彆的東西。

回到了府中,桑洱便沒有再出門了。

她在府邸裡,仿佛無憂無慮地吃喝玩樂。眨眼,時間就到了十五天後。今天吃的東西裡,多了一碗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湯。看著烏漆嘛黑的,聞著味道倒是鮮美。

估計又是什麼補品。桑洱沒問什麼,一口悶了。

此後一連三天,桑洱喝的都是這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奇效,她居然隱約覺得身體真的好了一點。

這天中午,桑洱貪嘴,吃得發撐了,打算出去閒逛一下。

尉遲蘭廷還沒回來。周圍一片靜悄悄的。

路過府中的一個角落,桑洱卻忽然眼尖地發現了一個很眼熟的心腹。

那個心腹不是跟著尉遲蘭廷一起離開辦事了麼?他怎麼會在這裡?難道尉遲蘭廷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粗糙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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